第二十八章 鹹魚翻身
艾莉娜是弗洛吉薩的堂妹，無論這是否可信，但它寫在了文件上，那麼就要按相關規則辦事。比如，給半精靈一次特殊的測試機會，因為還有一種十分渺小的可能：或許她並沒有被元素拋棄，而是元素親和度太高，超過了水晶球的偵測範圍。
實際上，這位年老的女老師並不太願意給她這個額外的機會，從她臉上的嚴肅表情就能看出，而原本的和藹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這可能性渺茫得就像隨手丟個鉛筆，鉛筆卻立在了地上。
「請跟我來。」女老師說道，帶著艾莉娜走出了門，各種各樣「骯髒交易」的猜測緊隨著半精靈，直到她走到了樓梯。
她們來到了位於四樓院長的辦公室。頭髮半白，人已中年，身體瘦弱的院長怎麼看都不像是「元素戰技」子學院的院長。他臉上一直掛著不變的笑容，再聽了來意之後，他們開始進行被艾莉娜稱為「對規則敬畏的儀式」。寫申請、簽字、蓋章，這儀式進行了十五分鐘后才結束。
最後，院長臉上依舊帶著不變的微笑，從一旁柜子中，拿出一個淺黃色的箱子，用鑰匙打開，小心翼翼地拿出裡面的一顆水晶球。
好吧，十五分鐘的儀式，就是為了拿出這顆寶貴的水晶球來。
艾莉娜得老實承認，她可看不出這顆水晶球與外面的有什麼區別，除了它底座多了一些雕紋，精靈風格的，她只看出這點信息。
「請把手放上去，艾莉娜同學。」院長開口，艾莉娜能嗅到淡淡的煙味，那是常年累月抽煙的結果。
她將手放上去，臉上帶著名曰希望的表情。
女老師的表情更嚴肅了，在心裡暗暗嘲笑半精靈不切實際的希望。之前用的水晶球，是精靈製造，專門給人類使用的。所以除非艾莉娜的元素親和度超過人類中的佼佼者——這也意味著她還超過大多數精靈，否則她僅僅就是一條被「元素拋棄」的鹹魚罷了。
水晶球忽然亮了起來，光芒絲毫不刺眼，水晶球橘紅色的，就像清晨薄霧之後的太陽。即使是經歷官場殘酷洗禮的院長，他臉上不變的笑容，也因為半精靈纖指下的「小太陽」而染上了驚喜的顏色。
水晶球的光芒，點燃了艾莉娜的希望，熊熊燃起化為了滿腔的喜悅。她不蠢，院長的反應與水晶球的變化告訴了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還需要一個確定。
「請問結果如何？」
原本一直盯著水晶球的院長，猛然抬起頭來，聲音甚至有些顫抖：「很好，很好。艾莉娜同學，您不愧是尊敬的弗洛吉薩老師的堂妹，您的天賦十分好，打破了本國的記錄。毫無疑問，元素戰技十分適合您。」
「真是太好了。我什麼時候能進行元素戰技學習？」
「明天！不過只要您願意，待會我就能安排幾位老師給您教導。」
「咳咳。」女老師臉上充滿了和藹的笑容，「尊敬的院長，很高興學院能招到天賦秉異的學生。但是選擇學習方向，應當是等學生知曉一些必要知識后，學生獨立自主做出的決定，這也是學院的理念。」
院長看了看她胸口上的教師牌，才意識到女老師是「元素法術」子學院那邊的。這個發現讓他警惕了起來。
爭奪「好學生」是這兩個「子學院」的一貫傳統。不過，這場漫長戰爭卻不包括學院的「元素親和度測試」，因為來測試的必然都是沒有受過「元素訓練」的學生，即使天賦再好，沒有基礎也是白搭。
但是艾莉娜的元素天賦真是太好了，好到足以忽視她對元素一無所知的缺點。院長估計即使在精靈之中，她的元素天賦也是拔尖的。要不是他的死對頭，今天有事沒來，女老師也不會來找他，將這份大禮送上門。
「您的堂哥不僅是一位優秀的「元素戰技老師」還是一位屠龍勇士。」院長十指交叉，「我相信選擇什麼對您來說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對嗎？」
半精靈少女點了點頭。
看到艾莉娜如此輕易地就被老謀深算的院長誘導，她連忙說道，「您還對元素法術的一無所知，親愛的艾莉娜同學。它能讓您揮手間輕而易舉地毀滅遠處的敵人，而不必擔心地面的塵土髒了衣服。而且按照規則，您需要了解一下.……」
「我想她已經夠明白了。」院長的眼睛向女老師射出幾分銳利的目光，「她的堂哥可是弗洛吉薩老師。」
他強調了弗洛吉薩四個字。
「對對對，堂哥說元素戰技十分適合我。」
「可是，按照規章……」女老師依然不死心，如果上頭知道是她把一個絕世天才領到他死對頭的辦公室里，他一定會恨不得將她撕碎。
「按照規章制度，您應該下去工作。」院長站起來，盯著女老師的眼睛，他在裡面看到了几絲退縮，「學生們還在等著您，您的同僚需要您分擔重負。」
女老師放棄了努力，不滿地離去。
院長微笑地看著艾莉娜，「如果您願意，待會您就能拿到清單與課程表。」
「我很樂意。」不知為何，看到女老師吃癟，她挺高興的，「拿到清單我就能去領書了嗎？」
「當然，建議您早些去，下午人比較多。」
於是就這樣，艾莉娜愉快地正式決定成為「元素戰技」的學生。
領書的地方是一間廣闊的教室，門外是一片花園。此時正是領書高峰期，人本來就多，而且學院規定，領書必須本人親自到，所以貴族學生都帶著僕人來領書，這就導致了十個領書窗口前排著十條長龍。
克倫迪爾看著窗外由黑曜石砌成的花壇，心裡暗暗抱怨為何學院不在外面廣闊的花園發書。他一看便知道是一名平民，還是條件差的那種。因為他旁邊沒有僕人，這代表著他不是貴族，家裡也沒有多少錢，一般而言在學院讀書的平民都是富人家庭。他廉價的服飾進一步地將他從小市民階層剝離開來，他身上洗得有些發白的亞麻布短袖，讓他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
實際上，雖然在學院讀了一年書，但是克倫迪爾依然不適應學院的奢華。這名十四歲的少年為了保護自己可憐的自尊心，一直避免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呆在這裡，對克倫迪爾來說是一年兩度的酷刑。精美布料上璀璨寶石的光芒，刺著他薄薄的臉皮，華美服飾上的花紋令他不由得將目光移到腳下，盯著自己破了一個洞的鞋子。最令他難受的是那些目光，由於營養問題他比周圍人要矮，克倫迪爾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如劍一樣刺穿他可悲的心。
看不起、厭惡甚至是鄙夷的目光，不是最可怕的，因為學院是一個文明的地方，霸凌這種東西十分有失「美德」的行為是受人鄙視的。對克倫迪爾來說，最可怕的是貴族小姐們憐憫的目光，那些從美麗動人眼眸中透出來的憐憫，讓他感覺就像被架在鐵架上燒烤。
「克倫迪爾。」
終於輪到他了，他抬起頭，窗口之後的女老師憐憫地打量他。天呀，又是這種目光，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丟在燒紅鐵板上的牛肉。
「您的書有些多，分幾次拿吧。」
「不必了。」克倫迪爾小聲的回答，他看著高高的一摞書，那些是他選擇跳級的後果。它們對他瘦弱身體來說，的確很難，但也在承受範圍，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第二次再來到這裡。
老師把高高的書推了出來，克倫迪爾深吸了一口氣抱住，很沉。學院里不準使用元素法術，否則他可以用一些自創的小把戲幫助自己。
但是還好，書堆搖晃了一下，穩住了。他緩緩地轉過身，書堆傾斜了一個角度，但一切都還好，只要他慢慢走遲早會走到自己寢室。
在他轉身時，美麗的倩影闖入他的視野，那是美麗的銀色，就像是天上皎潔的月亮落入人間。美麗狠狠撞擊著他心靈，他腦子轟的一聲，氣一泄，手上的書堆向另外一邊傾倒。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書堆向一邊倒去，書本散開一切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