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萬事不決丟火球
「傑羅克？」
儘管臉頰深深凹下，黑色的皮肉緊貼著骨頭。但是臉上醜陋的燒痕，還是讓艾莉娜想到了傑羅克——給了她重要信息的傑羅克。
聽到自己的名字，屍體猛得抬頭，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盯著驚訝的艾莉娜。醜陋的面容嚇得銀髮少女動彈不得，屍體張大嘴巴乾嚎著，刺耳地慘叫聲鑽入艾莉娜的耳中。那聲音彷彿是一個信號，每一間牢房都傳出恐怖的嚎叫聲，組成令人膽戰心驚的交響樂。
在恐怖的交響樂中，艾莉娜痛苦地捂住耳朵，她終於明白那聲音來自哪。它是來自在這慘死人的痛嚎，它是絕望的呼聲，是飽受折磨的吼叫。她搖搖晃晃，向後退了幾步。捂住耳朵沒有一點作用，她頭腦昏眩，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她看到了，原本空空無也的牢房中，居然都多了一位受難者。
那些被鎖在鐵椅上發瘋的人，滿臉痛苦地抓繞著木桌，指甲斷裂，鮮血染紅木屑。擺在石柱前的無顎黑色骷髏頭，一直發出噪雜地低語。艾莉娜睜大眼睛，心臟狂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他們停了下來，囚徒們都盯著她，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充滿血絲突出的眼睛，被手指活生生扣下的空洞眼眶，發白的眼眸，都在盯著她。那是嫉恨的目光，艾莉娜能感到，他們渴望將她拖入牢里，讓瘋狂之語撕碎她健康的軀體。她身體打顫，一股寒氣纏著她。
忽然，無數只手伸向了她，要抓住她。
「呀！」
艾莉娜驚叫一聲。
她感到臉上一涼，眼前詭異的場景全部消失。兩隻剛剛夠到得著她臉皮的手，在她眼前晃動著，嚇得她向後退了一步，彎刀同時狠狠地砍向乾癟的雙手。利刃輕易地削去雙手，兩隻手掉在了地上。灰黃色的火焰在平整的斷口上燃燒跳躍著。貼在鐵杆前的傑羅克痛苦地揮動殘肢，他仰面跪下，張開嘴巴。
行屍猶如乾枯的柴火一般，灰黃色的火焰順著他手臂，愈燒愈旺。
此時，艾莉娜發現，它的胸膛與肚皮被割下了一大塊皮。
「希瑞.……希瑞……靈魂……靈魂」
它長大的嘴巴，吐出含糊不清的話語。
「什麼？再說一遍？」
火焰已經蔓延到肩膀，****著它凹下的臉頰。
它似乎有了點神智，臉緩緩地看向艾莉娜，恐怖的臉上，嘴角向上抽動著。
「經書.……」
「什麼經書？」
火焰猛地漲起，一下包裹著它，它如火炬一般熊熊燃燒，痛苦極了。
「玻璃商人！靈魂！」
它大叫著，軀體在火焰中化為了灰燼，淺白色的靈魂發出悠長的痛嚎，消失了。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只有冒著青煙的灰燼與瘋狂跳動的心臟，證明她剛才看到的不是幻覺。
「我不怕，不怕。」
此時安靜反而是最大的恐怖，她蹲下，顫抖的手撫摸蹲在一旁貓的頭。
「梅莉，跟我說幾句話好嗎？」
「吱吱吱吱。」
梅莉卻發出一陣老鼠的叫聲，艾莉娜一愣，手僵住了。
「喵嗚，喵。」（膽小鬼）
梅莉踏著優雅的步伐，不屑地擺著尾巴，高昂著頭走到木門前，用前肢拍著木門，同時別過頭看向臉白得像紙的半精靈少女。
艾莉娜擦了擦額頭，發現上面滿是冷汗。她意識到自己在梅莉面前出醜了。半精靈少女大步流星走向木門，同時思索著傑羅克說的詞語代表著什麼。
謝天謝地，沒有第二個牢房。打開木門后，昏暗的隧道通往更深處，冰冷的水滴從磚縫上滴下，潮濕寒冷的風帶著腐臭味，其間還夾雜著福爾馬林的味道。
艾莉娜懷疑，自己可能要和受難者的屍體搏鬥，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握緊了手中的利刃，這把傳奇利刃給了她不少安全感。
她緩緩地前進，雜種貓受不了她的速度，躥入黑暗中消失不見了。艾莉娜相信它，她暗自期望一隻能與傳奇遊俠為伍的貓，能給她帶來驚喜。
「好極了，好極了。
讚美暗日，讚美唯一真神。
好極了，好極了。
完美的皮膚，鬆軟的肉，還有骨頭。
好極了.……
」
聲音嘶啞的歌謠，伴隨著奇怪的樂器聲，從走廊盡頭傳來，雖然水平與打油詩差不多，但是唱歌者的熱情，彌補了些水平問題。
艾莉娜緩緩地潛行，梅莉貓停在門邊，一隻爪指了指門裡另一隻做出了抹脖子的手勢。
愈來愈近，半精靈少女能辨別出歌者的語言不是若菲亞語，是來自西方某個地區的語言。但她沒有辨別出他使用了什麼樂器。
艾莉娜終於來到了門前，房間里沒有燈，只有搖曳的蠟燭。一位駝背乾瘦的黑袍老人，他的黑袍破舊不堪，還有一層骯髒的污穢，透過黑色布條，可以看到他蒼老的大腿與手臂。他背對著銀髮少女，正在一個木桌前邊唱著歌，雙手邊拿著大腿骨，敲打著掛在繩子上的骷髏頭。幾具屍體就像肉市豬肉一般，被鐵鉤掛著，圍繞在他一旁。
屍體后，高大的木櫃背靠著牆壁，上面擺滿了透明的容器。泡在其中的人體部位，在福爾馬林的幫助下栩栩如生。她看到一顆滿臉恐懼乾瘦的頭顱，似乎是因為跳動燭火的緣故，它似乎像她眨著眼。
艾莉娜停下，左手手掌緊張地對準著他後背。
「喵。」
梅莉碰了碰她的小腿，再一次重複了抹脖子的動作。
半精靈少女明白過來，她可不能用火焰將線索燒了，況且一個活著的敵人能給她更多信息。
艾莉娜對它點了點頭，在抬起頭時，無意間瞄到了木柜上一個木製神像。它雕刻的是一位纖瘦的神靈，攝人的黑目憤怒地盯著她，陰狠的視線如同匕首一般，扎透了她的心。
嚇得她一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一個玻璃罐。
「啪啦。」
隨著可怕的玻璃碎裂聲，一隻枯手與碎片一下灑在地面。
「啊，新的屍體來了。」黑袍老人轉過頭，泛白的眼睛充滿了興奮，胸前破爛的長袍上別著一枚謊言之神的神徽，「這次是年……」
「轟！」
一顆糊臉的火球打斷了他的話，火焰炸開。熾熱的衝擊波打碎了容器，帶著各種碎片向四周散去。空氣里多了噁心的烤肉味道，與更濃的福爾馬林味道，令人作嘔。
「你居然，居然膽敢這樣……」
「滋滋滋！！」
熾熱的火焰不絕地噴向了他，打斷了他的話。
火焰後傳來模糊不清的聲音，艾莉娜的耳朵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一段禱詞。忽然，數只手從上方用力抓住了她的兜帽，她立刻解開斗篷，掙脫出來。
她后跳，逃到了門口，看到掛在鐵鉤上的屍體活了過來，她的斗篷被數只死白的手，抓住，撕成破布。
眉毛頭髮全部燒光的黑袍老人，用泛白的眼睛憎恨地盯著她，他左手緊握著神徽，無比的憤怒，似乎要把她的肉一塊塊吞下。
「你這個萬惡的叛教者。」
他幾乎是剛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又一顆準備好的火球轟向了他。
但是，邪惡神徽中黑暗的力，化為一堵屏障輕易地擋住了她的火球。
「死吧，死吧，慢慢死吧，我要慢慢撕碎你。」
隨著他憎恨的語言，掛在鐵鉤上的行屍慢慢長出尖牙與利爪。躺在他身後的屍體，站了起來。它彎曲充滿病菌的骯髒爪子，互相摩擦著，發出金屬摩擦聲，紅眼充滿了對血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