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節 十五小時工作制
阿卡尼斯所設想的工作內容，實際上只猜對了一半，把元素灌入元素石里對她來說的確很簡單。但猜錯的另一半是無比致命的，從未有過工作經驗的蒼狼，沒想到自己一天得干十五小時。她曾設想過遇到的困難，兇惡的護院犬、歹毒的家宅法術、各種精密危險的機巧機關、戒備的衛兵，可阿卡尼斯沒想到來無影去無蹤的她，居然被困在了一個面積不足三平方米的空間上。
永遠明亮的煉金球懸在頭頂上，白花花的燈光落在黑色的桌面上。她左手拿元素灌注器，是一個系著老舊皮帶，刻著明亮符文的心形石頭。一旁的傳輸帶源源不停地運送著一板板木板，每個木板都有六塊元素寶石。她得不停地把木板放在桌子邊，右手機械地把它們放在平台上，再拿著元素灌注器點一下它們，直至發出微光后，再放回木板推回傳輸帶上。
工作是如此的多，以致於如一台機器飛快運行的阿卡尼斯，也招架不住。她周圍很快就被疊得高高的木板給圍住，在棕黑色的木板堆中，她的身軀顯得更瘦小。她幾乎不敢抬頭看一眼令人絕望的木板堆。幹了幾天後她便放棄了思考，成為一個純粹的「機器」，因為這樣才不至於被長時間機械而枯燥的工作，折磨得發瘋。最痛苦的時候是猛然恢復些神智的時候，無窮無盡的任務，機械單調的工作，發麻的雙手，光是設想一下還有多久痛苦的工作才能結束，就足以令她感到深深的痛苦。
如果那點神智在被枯燥工作磨耗中多堅持一會兒，阿卡尼斯就會想到這工作的報酬：一天半個金幣，還是得在嚴格遵守各種工廠規則的前提下。
不準遲到，廢品率不能高於10%，一日工作量必須得兩千次。太多的菜鳥因為這些規則，而只能拿到不到一半的工錢。
好不容易，午餐的鐘聲響起。一群群臉色麻木的人，從安靜無比的座位上站起來，一群群地走出車間，把工作服給脫下掛在掛鉤中。一來到走廊，元素工人們就立刻迫不及待地開始交談，因為車間不準聊天。已經有超過十個人因為聊天，而被當眾打鞭子，每一鞭都能在確保工人有勞動能力的前提下，讓他發出最大的叫聲。
在擠滿人的餐廳里，阿卡尼斯領到了一份屬於自己的食物，有些肉，雖然是些碎肉而且還加了不少辣椒，以掩蓋食材本身的不新鮮。儘管這樣，它依然是一種仁慈，至少在培訓時「老師」是這樣強調的，牆面上的標語是這樣說的。說什麼貴族叉叉叉，心懷仁慈建立了什麼鬼基金，用於改善元素工人的伙食，為帝國的繁榮奉獻出自己的力量云云。
哼，鬼知道叫什麼名？一個小角色而已。阿卡尼斯想著，艱難地咽下了火辣的「肉」，舌頭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覺挑戰著她神經。她厭惡地皺著眉頭，幾口把食物吞下，其進食的姿態毫無在學院時的半分優雅從容。
真是難吃！她在心中咆哮著，手狠狠地捏著勺子。
這殺千刀的食物，還他媽花了她的工資，想到這蒼狼不得不極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否則她可能會忍不住把一堆堆辣椒塞進廚師的嘴裡。
工廠雖然不禁止工人帶食物入廠，但是工資的一部分會以「代幣」的形式發給工人，代幣只能在工廠消費，而且工廠里能消費的就只有這種「仁慈」套餐。
於是出於省錢的目的，元素工人們都「自願」購買仁慈套餐。其巨大的購買量，不僅給了建立「仁慈套餐」基金會的貴族巨大的道德滿足感，也讓她聲名遠揚。
哈，好仁慈的小角色呀。阿卡尼斯心想，有機會一定要把辣椒全他么塞進她的嘴裡，艹******。
學院嚴苛的貴族教育成果，禮儀、優雅什麼的，在現實的巨大壓力下在她身上沒了蹤影。
狠狠地在腦子裡，教訓了「仁慈套餐」基金會的創始人之後，阿卡尼斯終於把最後一點辣肉吃光。剩下的熟土豆片則比較輕鬆，這種產於地下，外形難看的食物，又不算好吃的東西，極少被端上貴族的餐桌上，阿卡尼斯之前自然也沒見過它。這挺可惜的。
或許是為了彌補這種可惜，命運安排她連續吃了十幾天的土豆，她味蕾已對土豆的味道所麻木。就好像吞噬無味的泥土一樣，她再次強迫自己把灰白色的土豆泥，運到嘴巴里，舌頭再把他們塞進食道。數個月之後，她向自己的「閨蜜」形容土豆泥的味道，（克里斯蒂娜從未見過這種醜陋的作物）一時間居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於是便說
「那應該就是工作的味道。」
克里斯蒂娜光潔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可能你以後會體會到。」阿卡尼斯十分平靜地說道。
吃飽后，阿卡尼斯站起來，端著空空的餐具走到回收窗口，把它遞給缺了手指的老人。他們來自工廠的紡織區，亦是享受到「仁慈」福澤的人，畢竟很少有老闆願意僱用被機器折斷手指的人。即使他為了自己的工廠幹了大半輩子。
蒼狼看了一眼他們彎曲的手指，他們一邊咳嗽，一邊把餐具放在水池裡。
咳嗽，彎曲的手指，皆是紡織機器賜予他們的東西。
阿卡尼斯看過一眼紡織車間，酷熱的空氣，一排排面色麻木的童工，吸著空中漂浮的細小棉絮。有了對比之後，她深深贊同了「元素工人」是工人貴族的說法。
老實說，這些遠遠不到蒼狼的忍受極限。
條件糟糕的住所，長時間機械工作的辛勞，火辣劣質食物的噁心，低人一下的屈辱。為了復仇，為了承諾，她都能忍受得住。
但是有一點，她忍受不住，而且必須解決。
工作時間太長了。作為實習生，工廠默認她的產品質量不合格，所以安排她大量的工作。導致她來到卡莫爾城的十幾天，都沒有精力去藉助黑暗刺探情報，換句話說她對卡莫爾城的高層是一無所知的。
理論上，只要她的產品質量夠好，那麼在短短十幾天內，升職為高級技工是十分有可能的，這樣她不僅能解決住所問題，對於人才老闆是非常仁慈的，還不用每天累死累活干那麼多。
實際上，她輕易地做到這點，便宜的元素親和度探測水晶，沒能檢測出這位心懷惡意少女的真實元素親和度。豐富的理論知識，外加過人的天賦，讓她在工作的第四天就輕易地符合要求。
但是，她申請書寫了六封，找了總管兩次。
第一次，他說工藝有些欠缺。
第二次，他說這件事還得商量商量。
就這麼拖了好幾天，阿卡尼斯再沒有經驗，也察覺到總管在故意刁難她。
她直奔向總管辦公室，決心要在這兩天解決這個問題。蒼狼走到棕色的木門前，看著木門，低語道：「胖鬼，你最好早點答應，否則你一定後悔。」
說罷，她堅定地敲著木門，直到門後傳來一聲「請進」才推門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