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花園
埃倫娜,那位頭如新鮮船帆的女人。[ ( 她的熱心與承諾,讓阿卡尼斯在這十幾天里終於有了一次好心情。
在與她約好一個時間后,白少女接著回車間繼續幹活,直至夜晚十點。雖然十分疲憊,但想到終於要擺脫這種枯燥的生活,她心情不由得變好。
孤身回貧民區是危險的,所幸她家就在貧民區入口處,大部分路途都是在明亮的大道上。到處都是手拿弩弓的治安隊,他們敢於向任何小偷小摸的人射擊,因此沒人敢在大道上,用身體嘗試弩弓的威力。
到家了,她家在三樓,租金是最便宜的。仁慈的等於最便宜,這是她在卡莫爾城學到的東西。二樓擠著一家六口人,一對夫妻與他們的四個孩子,阿卡尼斯瞥過一眼他們的家,地上鋪滿了破爛的席子,卻有有一張桌子與六個凳子。因為卡莫爾城法律規定,但凡家中無桌子凳子者,就要被驅趕出城。邏輯很簡單,窮既是懶,卡莫爾城不養懶人。
阿卡尼斯經過他們家門口時,聽到了小孩睡覺的聲音,還有夫妻的談話聲,他們在擔憂自己大兒子的健康問題,因此給他多餵了顆「萬靈藥」。「萬靈藥」、「精神健康水」與「大力葯」等等,都是號稱能抵禦萬病的便宜藥丸,頗受窮人們的歡迎。當然,阿卡尼斯對這些葯嗤之以鼻,認為那些頂多有安慰劑作用。
不過似乎他們覺得真的有效果。
「兒子臉上的紅暈多了一分.……」
白少女打開了自家門時,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她不由得想起他們夫妻倆大兒子蒼白的臉,被蒸汽熏白的臉上哪有什麼紅暈?
「梅莉?」
她掃了一眼狹小的房子,沒有看到自己最親密的夥伴。
「梅莉?」
她又叫了一聲,以為無精打採的它在哪蹲著。自從住在這裡第一天起,梅莉顯得十分煩躁,阿卡尼斯能忍受這無比糟糕的住所條件,但是貓似乎受夠了,總是想出去。不過貧民區對於一隻皮毛鮮亮的貓來說,是危險的,所以阿卡尼斯一直把貓鎖在家裡,作為補償她經常帶回一些魚。
「梅莉!」
她慌了,哪裡都找不到雜色貓。心臟不安地跳動著,手指慌得有些抖。
阿卡尼斯強迫自己仔細搜查,在牆壁上找到了一個縫隙,上面原本塞著雜草,以抵禦外邊的冷風。白少女比劃了一下,大到能讓一隻貓逃出這漆黑的監牢。
阿卡尼斯立刻跑出家門,到縫隙的另一頭,試圖找到貓的蹤跡,可是什麼都沒找到。於是她向漆黑而曲折的小巷大喊著:「梅莉!梅莉!你在哪兒?」
她的呼叫聲落入黑暗而充滿人生的貧民區中,就好像一顆小石子掉進了深淵裡,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貧民區的夜晚是吵鬧的,這個時間段有太多太多被工作折磨了一天的人。明天又是統一放假日,夜店、酒館擠滿了人,無數桶劣質的酒水灌進嘴巴中,第二天又被吐在街道上,生活太過殘酷,酒精是必不可少的安慰劑。
阿卡尼斯孤身一人,走進迷宮般的小巷中,儘力從嘈雜的聲音中辨別出貓的叫聲。
梅莉雖然是一隻「賤貓」,但是它決定不會讓她擔心的,它知道她會回來,即使自己出去也一定會回來的。
「梅莉!梅莉!」
阿卡尼斯喊得嗓子都有些啞了,遭罪的不僅是她的嗓子,還有十幾個挑逗她的人,都被她踢中了下體,再踹進了溝里。
不僅這樣,遭罪的還有一些搖搖欲墜的門,阿卡尼斯聽到了貓叫聲,便一腳踢開。她這樣做了有十幾次,在這天夜裡,她瞥見了無助和貧窮深淵的一角。
一間大雜屋裡,五個瘦得可憐的孩子在破布上被驚醒,一齊恐懼地看著阿卡尼斯,他們身下作為床鋪的破布,少到用一條女人的圍裙都能抱走。他們的母親,一個唯一穿著許多衣服的女人,害怕地指著家裡沒座子的藤椅、折了兩條腿的桌子,告訴她這是他們的傢具,並懇求她不要趕走他們一家,她的丈夫為了帝國戰死在戰場上。
一間屋子裡,從閣樓到地下室都擺滿了床,每間房子都擠滿了人。各種人亂七八糟地都睡在一起,男人與女人,老人與年輕人,生病的和健康的,喝醉的和清醒的。幾乎每一間房子都充滿了吵鬧聲,他們為一寸床鋪而大打出手,真是可悲。她在一間和睦的房間里,找到了一隻奄奄一息的貓,他們要把這隻貓吃了,它不是梅莉,雖然它很可憐,但是阿卡尼斯沒有救它。
固然,這群人都是群道德墮落之徒,阿卡尼斯不止一次聽到他們在商量著盜竊等壞事。但是,阿卡尼斯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一群忍飢挨餓人的習慣。況且,若嚴格來算,吃了「奇怪的肉」的蒼狼,怕是比在場的所有人更道德墮落。
在貧民區深處,更多的是連門都沒有的一家,因為裡面沒啥好偷的了。不過都有桌子和椅子,不得不說法律是個神奇的東西,看吶,它能讓家家都有了桌子和椅子。無需投入監牢,只需把違了法的人丟到城外,就能做到。
終於,她在一間房子里找到了梅莉。
它與眾多的貓狗關在了鐵籠中,一旁桌子上廉價的煉金球出燃火般的光亮,五名腰間掛著裹鐵棒子或短刀的盜賊一齊看向門口的不之客。
「您是誰?怎麼進來的?」
阿卡尼斯把視線送梅莉身上移開,這隻貓一直在出凌厲地叫聲,直到它看到了蒼狼。
「哇你們這群黑幫,居然還開展製藥業務。」
蒼狼看到了貨架上空瓶子上的「萬靈藥」標誌,屋子中央,一個冒煙的鍋頭裡飄著貓的骨頭,繼續問道「用貓做葯?貓和萬靈有什麼關係?」
「您懂什麼?」一位手套都是血跡的盜賊激動地說,「貓身體中的……等等,我為什麼要和您解釋?」
「說得很對。」阿卡尼斯關上了門,還貼心地把鐵杆拴上,「你們還有拐賣婦女的業務嗎?」
「您是誰?」一位比較高的盜賊拿著短劍指著阿卡尼斯的胸膛,阿卡尼斯手持忽然出現的彎刀,砍斷了他手臂作為回應。
「殺你們的人。」
她的輕聲細語被淹沒在慘叫聲中,一分鐘后,慘叫聲停了下來。
「梅莉,你這該死的貓,我找了你好久。」
她緊緊抓住不斷抗議的梅莉,放在臉上蹭了蹭。籠子已經被打開,貓貓狗狗都跑了出來,在滿是血的屋子裡叫喚著,直到阿卡尼斯打開了門,它們衝出房門。阿卡尼斯站在門口,再次關上了門,梅莉在她腳邊。她口袋裡塞滿了銅幣,殺人搶劫的收穫讓她心情不錯。
「梅莉,你去了哪?」
梅莉對她叫了幾聲,隨後跑走。阿卡尼斯連忙追上,想把它塞進兜帽里,但是貓總是跳下來,繼續跑。終於阿卡尼斯明白了,貓似乎是想帶著她跑,考慮到這十幾天都委屈了它,於是蒼狼決定「溜貓」。
貧民區與城市隔著一堵高高的黑色圍牆,冷風打在圍牆上,呼呼的響著。它能擋住老鼠般的貧民,卻擋不住阿卡尼斯與貓,他們出了平民區,漫步在堅固大理石鋪就的大道上,頭上的煉金球燈灑下淡淡黃光。一旁是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冬青樹,她們在空蕩的街道上奔跑著。兩邊一排高大的房子在阿卡尼斯身邊掠過,每一棟都有漆面木雕、絲質遮陽蓬、大理石立面,以及各種華美裝飾。
路面沒有一層厚厚的髒東西,空氣中沒有惡臭、嘔吐物、霉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香味。它們來自在冬天依然翠綠的植物,不知名的花兒。
阿卡尼斯心情變好了不少,就好像從地獄逃到了天堂般。自然,這裡不允許她這樣的人來訪,特別是夜晚。不過宵禁擋不住她,那些衛兵都現不了她,因為她會躲入陰影中,當晚不少人不約而同地認為自己眼睛有了問題,得買眼藥水。
她們穿過街道,經過了美麗的公共花園,上面有一塊牌子
「非城市市民與狗不得入內。」
但是欄杆與衛兵也擋不住貓與女人,貓帶著阿卡尼斯穿過公共花園。來到了一處私人花園,這處美麗的花園吶,即使到了冬天也依然翠綠。高牆、魔法與警戒的衛兵,告訴阿卡尼斯,這個花園的主人一定是個又富又貴的人。
不過,她才懶得管那麼多。蒼狼與貓輕易地越過高牆,沒觸魔法,躲過警戒的衛兵,阿卡尼斯爬上了一棵大樹。才驚訝地現,這個花園與其說是花園,不如說是森林,雖然這裡的植物平常,亭子什麼的普普通通,與克里斯蒂娜的花園完全沒得比,但是卻非常的廣闊。
阿卡尼斯再看了一會,現自己工作的工廠就在附近,原來他們來到了城市的郊區。這一廣闊的「花園」被圍牆給圍住,漆黑的圍牆蔓延到了天邊。漆黑的圍牆,不僅擋住了外人,似乎還擋住了冬天,在牆內十分溫暖,就好像是在春天一般。
蒼狼反而安心了下來,既然那麼大,那麼就意味著她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咯。梅莉可真會找地方。梅莉帶著她穿過樹叢,這裡有許多野生動物,她還驚動了一群沉睡的野鹿,貓帶著她到了一處小湖。
湖面平靜,倒映著雙月,湖水清澈,嬌嬌月光照亮了湖底綠綠的水藻。梅莉跳入湖水中,一圈波紋在湖面擴散著。
看著這清澈的湖水,阿卡尼斯有了洗澡的念頭,雖然她能忍受糟糕的住所,但是她不介意改善一下生活條件。
蒼狼脫光衣物,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丟在了衣服堆上,跳下了湖水。
摘下面具的感覺真是太好了,人肉面具總是緊緊地攀附在她臉上,讓她難受。清涼的湖水拂過她白色的肌膚,撫慰她疲倦的精神,就好似無形的愛撫。她閉著眼睛享受著湖水。
洗凈身體后,疲倦重新找回了她。
阿卡尼斯換上了新衣服,找了一處柔軟的草地側躺下,右手輕輕捏住梅莉的後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