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醉酒
阿卡尼斯耳朵發聾,好像有人在她耳邊敲響了銅鑼。她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祈禱著沒人看到她,一邊再次隱入黑暗中。
戰馬的嘶鳴聲從天而降,沖向對她施法的法師,破壞力驚人的法術紛紛轟在她身上,卻只是打散了些她周身的黑霧。柳真揚起馬刀,輕而易舉地劈開了元素法師的護盾,刀刃掠過他胸膛,阿卡尼斯親眼看到他淡綠的魂靈被扯出了軀體。
不知道哪裡鑽出了一大批帝國軍人,命令聲、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送法術的滋滋聲,彼此起伏。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夜空上賓士的恐怖騎士,阿卡尼斯操控著女賊的屍體從磚石下起來,它才剛站起,一旁嚇壞的禿鷹就給了它一劍,踹了一腳。這還沒玩,一個空氣彈狠狠揍在屍體上,女賊的屍體就好像一個被踢了一腳的爛果子,「汁水四濺」撞在牆上,軟軟地倒在地。
「真暴力。」
阿卡尼斯小心翼翼地潛出戰場,悄悄地翻回了莊園,躲入不再寂靜的花園裡。與府邸只有一牆之隔的莊園,充滿了驚慌地吵鬧,大部分人躲入了看起來更安全的房子里。花園裡時不時有衣冠不整的男女在奔跑。
阿卡尼斯走入花園深處,她迅速脫光衣服,在無人的噴泉里沖了下,再飛快地換上了為了宴會而買的裙子。打著酒嗝,慢慢地走向房子。
「A娜!A娜!」
「A娜!」
激烈的戰場聲,掩蓋不住竭力的叫聲。
一男一女跑入寂靜黑暗的花園,看到了白髮少女。後者假裝醉醺醺的樣子,打了個酒嗝說:「唉?埃倫娜,快看放煙花了。」
「A娜!」
埃倫娜跑到她面前,她棕色的頭髮拍打著後背,阿卡尼斯驚訝地發現她後面跟著一位衣著華麗的貴族青年。
「你怎麼全身都濕了?快逃命!」
她說著,死死抓住阿卡尼斯的左手,卻覺得一股冰冷刺入掌心,她一下抽開了手。
「阿卡尼斯?你怎麼了?」
「哦?看那顆彗星……」
阿卡尼斯邊說著,邊悄悄地把左手放在身後,埃倫娜並未多想,抓住阿卡尼斯的右手,將她扯向屋內。
兩女一男奔跑著,阿卡尼斯看著她後背,一股溫暖從右手蔓延,她好像真的喝醉了。
他們躲在地下室里。熱鬧的戰場持續了將近半小時,期間阿卡尼斯看到不少人面色蒼白,瑟瑟發抖,好像躲在樹洞里畏懼著雷電的原始人一樣。埃倫娜也不例外,她就好像一名害怕打雷的小女孩,靠在剛才一同與她尋找阿卡尼斯的貴族青年身旁。他是一位俊朗的青年,藍色眼睛,金色頭髮,寬厚的肩膀令人感到種安全感。他正溫言細語地安慰著埃倫娜。
但是,阿卡尼斯能看出他只是強裝著不害怕,不過比起一眾直打哆嗦的男士而言,表現好了不少。因此,白髮少女看他不爽。
虛偽,一定是個獵花老手。她想。
於是借著醉了的優勢,說道:「不就是打雷嗎?這位先生,您沒必要摟著我的朋友。」
他臉色一紅,把剛要摟住埃倫娜肩膀的手收回。
「A娜。」埃倫娜把聲音拖長,「都什麼時候了,這不是打雷,而是軍隊在和一位亡靈騎士戰鬥。」
「哦?不是打雷?」
阿卡尼斯說,外頭忽然轟了一聲,地板震顫,周圍的人們發出恐懼的叫聲,地下室的天花板上落下一陣灰塵。
「聽到了嗎?可能我們會死。」
「死?怎麼可能?」
「你喝了太多了!」
「我腦子清醒得很。」但口氣中濃濃的酒味使她的話缺乏說服力,她攬住埃倫娜的肩膀,大聲說:「哭什麼哭?要是打贏了,和打雷有什麼兩樣。輸了,再怎麼哭都沒用。」
「酒鬼。」
有人不滿地抱怨。
「什麼?」阿卡尼斯一下站起來,「你們這群啼啼哭哭的人,我受不了,我要回家。」
當然,白髮少女是聽到外面聲音停息了下來,才敢這樣說的。
「誰的酒鬼?看好她,別再讓她發酒瘋!」一位貴族站了起來說。
沒想到,那位貴族青年站了起來,道歉道:「非常抱歉,我的朋友喝醉了。」
當地貴族都是一個圈子裡,大家都認識,而且多多少少有些親戚關係。埃倫娜趕緊拉著阿卡尼斯的手,示意她坐下。
「誰喝醉了?」阿卡尼斯聳了聳肩,「打雷完了,還不回家?難道坐著孵蛋?」
說罷,她大步流星走向門口。
「A娜!」
埃倫娜發現自己扯不回A娜,著急地跟著她,走到門口。
「外面還很危險。」
但阿卡尼斯執意打開門,「我已經在下面憋得氣悶,我們一起走吧,誰是膽小鬼,誰留下。」
說著,她拉著埃倫娜的胳膊,兩女就這樣在眾人眼前走出了地下室。
外面不再響起的爆炸聲,讓埃倫娜稍微安心了些。
「你的男朋友呢?」
「沒有什麼男朋友。」
「我還以為他是。」阿卡尼斯說,「如果是個男人,都會出來追女朋友。」
「他只是個好心人而已。」埃倫娜臉色發紅,「還有你太魯莽了,外面還不一定.……」
「埃倫娜小姐。」一個男聲從身後傳來。
聽到這聲音,埃倫娜驚喜地轉回頭,「雅各布?」
「外面可能還有危險。」他說,「請允許我先到外面瞧一瞧,可怕的亡靈是否離去。」
他剛說完,一隊禿鷹就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嘿!外面安全了,不用再縮在地下室里。」
領頭的一位大聲喊道,這些精銳的禿鷹也都是貴族,因此說話沒有多客氣。
「雅各布,謝謝你的關心。」說罷,埃倫娜注意到一旁阿卡尼斯臉色變得很差,「咦?A娜?你臉色怎麼那麼差?身體還好嗎?」
「沒事。」
她心情鬱悶極了,原本她以為能嚇住貴族青年,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送了助攻。
「我真不該拉著你打格溫特牌的。」她懊惱地自責道,「害得你快感冒了。」
阿卡尼斯騙她,讓她以為自己落了水。
「既然A娜小姐身體欠妥,而且路程不近。請接受我誠摯的邀請,我家還算近。」
「不必了,您太客氣了。」白髮少女說,「我忽然記得,家裡有隻可憐的貓還沒喂呢。」
在雅各布盛情邀請下,她們搭上了他的馬車,回到埃倫娜的家。
埃倫娜對謙謙有禮的雅各布大有好感,一路上歡聲笑語,唯有阿卡尼斯靠在椅背上半眯著眼一言不發。
她內心充滿了慌張,聽著外面靠近的馬蹄聲,一下心就提了起來,擔心他們是奔她而來,她不停地祈禱,祈禱禿鷹們把同樣穿著棕色斗篷的女賊當成自己,祈禱他們沒看到自己的發色。身體的疼痛與精神的疲勞,一同折磨著她。
阿卡尼斯發覺轎廂里的光愈來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