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沈溯驚愕地轉過頭來,然而目光將將觸到薑芙抓著他胳膊的手時便匆忙移開。
薑芙手若柔荑,纖細且嬌嫩,沈溯隻覺他這般的人僅是瞧著她的手而已都是有辱於她。
然他根本顧不及多想,隻著急忙慌地將自己的胳膊自薑芙手中抽出來。
誰知薑芙非但沒有鬆手,反是另一隻手也一並抓上他同一隻胳膊來,情急地問他:“沈郎君,你緣何受傷了?”
沈溯掙不出自己的胳膊,亦不能強行將薑芙拂開,男女有別,他隻能盡可能地往旁挪了身子,局促不已答非所問道:“娘子這般極不妥當,會汙了娘子的名聲,娘子還是——”
“我問你為何受傷了!”薑芙愈發情急地打斷他的話,同時亦將他的胳膊抓得更緊,生怕他會躲開了去。
沈溯微微握起拳頭,這才不得已改口道:“我不曾受傷,娘子怕是誤會了。”
“你背上衣服全都是血!”薑芙死死盯著沈溯的肩,“我都瞧見了,你還要說是我誤會嗎?你轉過身來。”
她急得語氣發顫。
她方才瞧得清楚,他背上衣服沾著血!
是背上的傷口滲到衣服上的血漬印,她看得出來。
他休想騙她。
沈溯則是怔了一怔,將頭垂得更低,“無妨,些微小傷,無需娘子為我費心。”
說罷,他再次將胳膊自薑芙手中掙出來。
卻仍是掙不動。
“你不告訴我,我就一直這般抓著你不撒手!”薑芙亦是執拗,甚是情急得紅了眼圈酸了鼻尖,“你為何不願意告訴我……?我都看見你受傷了!”
道出這後半句話時,薑芙語氣裏揉進了哭腔。
沈溯察覺到她語氣間的變化,頓時渾身發僵,再不敢動,更不敢執意將自己胳膊收回來,就這麽任她抓著,急得麵紅耳赤,“娘子,你——我……”
“我昨日同沈郎君說的話,沈郎君是不是不相信?”薑芙既著急又難過。
沈溯從不曾同女兒家相處過,薑芙這般,不僅令他手足無措,更令他不知如何思考又如何應答,此刻隻擔心極了她會哭出來,將將聽罷她的話便訥訥地用力搖了搖頭,“不、不是的。”
“既是如此,那你告訴我你緣何受傷了?”明明她昨日離開前他還好好兒的,那兩個可恨的小廝也被處置並趕出京城去了,可是在那之後又有人到他這兒來鬧事?
“若是你不便說,那你就讓我看看你背上的傷。”薑芙咬著下唇,秀眉緊蹙,心疼不已。
即便不能知曉原因,至少讓她知曉他傷得重是不重。
原因她可過後再查,可他背上的傷卻是拖不得的。
沈溯下意識要搖頭拒絕,隻聽薑芙又道:“若沈郎君覺得男女有別此般不妥當,我可讓我的侍從來代勞。”
“我不許你拒絕!”薑芙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不然……不然我就、就哭給你看!”
薑芙說著,語氣裏哭腔更重。
若非此時不是隻能光顧著心疼難過而需知曉他的傷勢情況,薑芙怕已是滿眼眶的淚了。
沈溯雖覺薑芙這般既任性又胡來,他無需理會她這無理要求才是,可聽著她愈發濃重的哭腔,他始終無法冷硬著心不予理會,是以見得他手足無措地點點頭,“好。”
但聽薑芙又道:“那你到前邊屋裏坐著,我這就讓篆兒將薑順叫過來。”
她得抓牢了他,否則他該又將自己躲得遠遠的了。
薑芙邊說邊抓著沈溯的胳膊將前邊竹屋帶。
沈溯又匆匆看了一眼她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數次想讓她將手鬆開,可張了嘴卻又不知該如何言說,生怕她又會道出些什麽讓他無以應對的話來,便隻能任她這般抓著自己的胳膊不放。
“篆兒!”薑芙才自竹屋後拐出來便急忙揚聲喚小院外的篆兒,“快去將薑順叫過來!”
聽她言語急切,再觀她眼圈通紅手扯沈溯胳膊的模樣,驚得篆兒哪裏敢多想多問,趕緊轉身朝海棠林外跑去找薑順去了。
待薑順來了,娘“子應當便會將那花匠的胳膊鬆開了!
這會兒可千萬別有什麽人再到這園圃來,萬一瞧見了娘子同那花匠這般拉扯,回頭娘子的名聲可就有損了!
於是薑順在篆兒情急的催促下以他最快的速度來到薑芙跟前,當然也不忘篆兒對他的千叮嚀萬囑咐“絕不能讓娘子同那花匠共處一室!”,才聽罷薑芙的吩咐便耿直地將她給請了出去,不忘將門窗一並給關上。
本還想著從窗外悄悄往裏瞧的薑芙:“……”
篆兒則是在心中想,今夜她得給薑順添個醬鴨腿才行!
竹屋裏,沈溯非但毫無將衣服脫下讓薑順代薑芙檢查他傷勢的打算,更是連坐都未再繼續坐著,而是轉過身來對薑順客氣道:“兄台無需為我勞神了,我自換身幹淨衣裳,待會兒兄台同貴府娘子道一聲我背上的傷無礙即可。”
“不成。”向來謹遵主子吩咐的薑順毫不猶豫道,“娘子既交代了我要替沈兄弟檢查背上的傷,我便要完成娘子交代的事情才是,否則我無法向娘子交代。”
“我——”沈溯還要再說上些什麽,薑順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若是沈兄弟執意如此,我也隻能如是同娘子交代。”
沈溯:“……”
他也不由想到前兩日在寶津樓附近不經意間瞧見薑芙紅著眼圈的模樣,生怕待會兒薑順若當真這般同她稟告後她又做出些什麽讓他尷尬的舉動來,隻能背過身去,解開腰帶,將衣服脫下來。
在看到他背上的傷時,薑順生生愣住了。
隻聽沈溯將聲音壓低道:“還勞煩兄台待會兒跟薑娘子道我背上的不過小傷,無妨,即可。”
院子裏,薑芙與豆子一齊蹲在屋前的菜田旁。
她擰著秀眉,難過地同豆子道:“豆子,是什麽人欺負了阿溯?又是何時的事情?他什麽都不願意同我說。”
“灶屋裏冷鍋冷灶的,阿溯他今晨是不是還什麽都沒有吃過?是不是背上的傷疼得他連飯都沒力氣燒了?”
“我昨日已經到平陽侯府懲治了昨日那兩個毀了這菜田與瓜棚的小廝,往後他們再也不能來欺負阿溯了。”
“還有什麽人敢這般來傷他?”薑芙愈說愈難過,蔫吧得如同瓜棚上正漸漸枯萎的瓜藤一般。
他若總這般疏遠她,縱是她想要了解他關切他,也靠近不了他。
豆子雖然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可它無法回答她的問題,隻能用腦袋蹭蹭她的胳膊,並一個勁地拱她的手。
薑芙自然而然地抬手摸摸它的腦袋,正收回手時,忽才發現她虎口上有些微血漬。
她微微一怔,當即將自己整個手掌翻轉過來。
隻見她手心與指腹上皆沾了相同的血漬。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手心裏的血漬,瞳仁微縮。
這是前邊她緊抓沈溯胳膊後透過他的衣袖沾到她手上來的血漬,方才自屋裏離開得急,並未有所注意,這會兒若非豆子不停地拱她手的話,她不知甚麽時候才會發現,他不僅背上有傷,胳膊上亦有傷。
且傷得不輕,否則她手上又怎會沾上血漬?
而她方才那般用力抓著他的胳膊,傷口定是疼極,可他為何甚麽都不說?
薑芙緩緩抬起頭來,朝竹屋方向看去。
屋門此時正巧打開,已換了一件幹淨短褐的沈溯先自屋中走出來,見得薑芙蹲在屋前菜田旁,他有些怔,隨後低著頭急急朝後邊花田走去,一瞬也不敢在她眼前多待。
薑順走在他後邊,出屋後走到薑芙跟前來。
然而薑芙仍是蹲在地上,怔怔愣愣有如失神般隻看著沈溯離開的方向,薑順可不敢在他麵前站著,趕緊也蹲下身來。
篆兒瞧他這憨樣,忍不住想上前來將他踹起來,可豆子就在薑芙身旁,她不敢過來,隻能在小院外幹著急。
“娘子,沈兄台他背上的傷……”薑順恭敬稟報,然而他話未說完便被薑芙呢喃著打斷,“他可是讓你瞞著我說他的傷並無大礙?”
薑順詫異地看著薑芙,娘子如何知曉的!?
“他傷得很重是不是?”薑芙愈說聲音愈輕,鼻音愈重,“他手臂上可也滿是傷?”
薑順震驚更甚,以致脫口而出:“娘子如何知道?”
娘子既已都知曉,那他還如何幫沈兄台瞞著?
也不知沈兄台一個小小花匠是招惹了甚麽仇家,竟然被打得如此嚴重。
他背上全無一寸完整之膚,盡是傷痕,舊傷仍舊清晰,新傷又皮開肉綻地交疊在上邊,便是手臂上臂彎裏手腕上都是無數道傷疤,舊傷還在結痂,新傷還未愈合,僅僅是看著而已,都已能讓人覺得心驚。
因為無人幫忙清理,甚至還有竹篾的倒刺留在傷口裏,看那道道傷口的模樣,顯然是昨夜留下的,甚至還被雨水淋過。
薑順脫口而出後才發覺自己竟然在問主子問題,趕緊噤聲,既未替沈溯隱瞞,也未敢多言什麽,隻是如實道:“娘子,小的覺得,沈兄台背上的傷拖不得,還是讓他去讓大夫看看為妥。”
若就由他這般隨意敷些自己搗的藥材,怕是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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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們覺得接下來應該怎樣發展才好!我想聽聽仙女們的看法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