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遭重打二將懷恨,遇兵變丁原殉難
兩狼山前,經過五天五夜的快馬加鞭,察汗台一行三百餘人終於趕到了大漢邊境。
「吁!」隨著戰馬一聲長長的嘶鳴,兀力昆夷立起戰馬興高采烈的對身邊滿臉愁容的察汗台說道:「弟弟,我們已經出了大漢邊疆,再往前走幾十里便是咱們匈奴人的領地了,開心點!」看著大哥沒心沒肺的四處縱馬狂奔,察汗台不禁苦笑一聲。忽然,從前方一片密林中飛出了一群大雁,兀力昆夷揮起馬鞭高聲吆喝道:「勇士們,好久沒有打獵了,走,帶上弓箭和本王子去獵大雁!」說著,率先舉著弓箭向著樹林催馬賓士而去。
生性敏銳的察哈台突然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飛快的轉動著大腦回想起父汗傳授給自己知識:行軍打仗,如遇茂林切記三思而後行,飛鳥如不入林,林中必有埋伏!「不好!」察汗台大叫一聲「快回來,有埋伏!」話音未落,只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戰馬嘶鳴的聲音,察汗台遠遠地看到幾千匹戰馬馱著剽悍的騎兵飛快的向自己衝過來。
「勇士們,隨我衝鋒!」好戰的兀力昆夷這幾日受盡了屈辱,難得有機會發泄一下根本不顧身邊親兵的勸阻從隨從手中奪過一桿狼牙棒怒吼著沖向前方,身後的兩百餘名護衛自是不敢大意,各自抄起兵器緊緊地跟在兀力昆夷身後。眼看著雙方向距不過百步之遠,察汗台驚訝的發現對方沒有拔出腰間的戰刀而是從馬鞍上取出了硬弩,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察汗台腦海中閃過:不好,這是鮮卑的精騎。
果不其然,在紛亂的人群中,察汗台看到了獨臂的燕荔陽和滿臉怒火的軻渠。只見軻渠大手一揮,上千支弩箭迎面射向了沖在最前面的匈奴大王子兀力昆夷。在察汗台眼淚奪眶而出的瞬間,毫無防備的兀力昆夷被射成了馬蜂窩,搖搖晃晃的跌落在馬下。
剩餘的一百餘名匈奴精騎將察汗台圍在中間,察汗台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似的注視軻渠,破口大罵道:「老匹夫,想不到你竟然背信棄義暗中偷襲盟友,你不配做草原的勇士!」軻渠毫不示弱反唇相譏:「真是賊喊捉賊,不是你們暗中派遣細作拿著飛鷹令去向呂布告密嗎?」說著,將兩枚飛鷹令拋在了察汗台面前。「什麼?」看著兩枚飛鷹令,想起大哥曾經和自己說過飛鷹令被呂布奪走的事情,察汗台呆住了,看到這呆若木雞的一幕,燕荔陽嘲笑道:「怎麼樣?王子殿下?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察汗台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沒有想到呂布這一招驅虎吞狼使得如此毒辣,看著漸漸逼近的鮮卑戰騎,察汗台明白現在無論自己說什麼都已經是於事無補,從軻渠率部先行離開洛陽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存活的時間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此刻,他決心帶著自己這些身經百戰的部下們進行最後的衝鋒。
只見察汗台舉起長矛,對著軻渠說道:「匹夫,唇亡齒寒的道理你竟然不明白?你以為匈奴亡了你們鮮卑就是草原上的霸主了嗎?你以為我們匈奴的勇士怕死嗎?好,今日我便讓你看看看草原勇士的英雄氣概!勇士們,隨我沖陣!」殘存的騎兵們吶喊著沖向嚴陣以待的鮮卑戰騎,看著發了瘋的察汗台,燕荔陽冷笑一聲,說道:「拋射!」在夕陽的照耀下,上千支弩箭呼嘯著射向察汗台。
漢靈帝光平四年十月中旬,鮮卑大可汗軻渠突然發兵在截殺匈奴車隊,匈奴大王子兀力昆夷,二王子察汗台戰死,所部三百精騎一併陣亡,匈奴大單于羌渠急火攻心於三日後病逝,左賢王於夫羅繼任成新任單于,於次日統率十萬狼騎東進在廣袤的草原上和鮮卑的幾萬精騎殺了個天昏地暗,三日後,雙方各自撤軍,這樣一段無頭公案在雙方付出了幾萬人的傷亡代價后就此完結。
并州治所,晉陽,刺史丁原和揚武校尉張遼正帶著衛隊巡視城防。
「大人,聽說呂將軍在乾元殿力挫七大勇士被封為了奮威將軍,陛下還將萬年公主指婚給了將軍,這下子咱們并州軍在其他各州面前算是耀武揚威了一回。」張遼一邊檢查著城防工事一邊對丁原說道。丁原撫了撫鬍鬚,笑著回答道:「奉先乃當世英豪,得此殊榮實至名歸啊!」說話間,丁原便聽到前方城樓中傳來一陣嬉笑怒罵聲。
張遼喚過一名衛兵問道:「今夜是何人值勤?」衛兵抱拳回答道:「是宋憲將軍和魏續將軍。」丁原拂袖道:「文遠,隨老夫前去看看!」
「乾乾干!」宋憲敲著桌子連聲催促著坐在身邊的武威校尉魏續,只見魏續端起酒碗不多時便喝了個盡凈,不懈的對宋憲說道:「看到沒,宋憲兄!論喝酒,你不行!」宋憲有些不服氣:「誰說的,再來!」說著,便端起罈子正想倒酒,就聽到門被人「咣!」的一腳踹開,只見丁原和張遼帶著十數名衛士站在門口,怒氣沖沖的看著自己。
校場上上千支火把讓黑夜亮如白晝,宋憲和魏續****著上身在身後執行官的計數聲中不時地發出聲聲慘叫。少頃,兩人背後血肉模糊,揚武校尉張遼上前稟告道:「稟告大人,宋憲、魏續玩忽懈怠酗酒貪杯,末將已按照軍令每人重打四十軍棍,現已執行完畢,請大人示下!」
丁原面色凝重的走到眾軍士面前,長嘆了一聲,恨恨的說道:「眾軍都知道,前番南匈奴來犯,皆因榆林關守將玩忽懈怠才導致城關失陷,數萬百姓慘遭匈奴鐵蹄凌辱,若不奮威將軍挺身而出,此刻你我都已經以身殉國了!而今日,竟還有人不以為意,在值勤時玩忽懈怠醉酒貪杯,真真是枉為大漢軍人!」說到這裡,丁原低下頭去怒視著宋憲、魏續兩人道:「看在前日你們抗擊匈奴的份上,你們的人頭老夫暫且記下,日後若敢再犯,定斬不饒!」
宋憲面向下伏在床上,一把將手中的葯碗砸在地上,恨恨的對著一旁同樣趴在床上魏續說道:「丁原這個老匹夫,竟對你我下次毒手,那高順曹性失了榆林關連根頭髮也沒傷到,還有那呂布,參軍才多久?不到一個月,便坐到了奮威將軍,咱們兄弟幹了這麼多年也不過是個校尉罷了!不過是喝了幾杯酒,就被打得遍體鱗傷,丁原老兒如此賞罰不公,此仇不報,我宋憲誓不為人。」魏續聞言,屏退左右,低聲對宋憲道:「宋憲兄,小弟聽聞日前南匈奴因兩位王子之死和鮮卑在草原上大打出手摺了不少兵馬,不如我們帶著心腹部將出關,效仿右校王李陵投奔匈奴去吧!」
聽了魏續的話,宋憲不禁動了心,可是一想到前番匈奴被并州軍打得如此狼狽,宋憲不禁擔心起來:「話雖如此,可是前番咱們讓匈奴人吃盡了苦頭,若是他們不允我等加入該如何是好?」魏續聞言,低下頭去沉默了許久,突然眼中劃過一絲殺機,陰陰的對宋憲說道:「無毒不丈夫,我們不如拿著丁原的人頭去投奔於夫羅,他必定會接納我等!」「好!事不宜遲,趁著呂布高順尚未返回,并州只有張遼一人,諒他雙拳難敵四手,我即刻將副將侯成喚來商議行動計劃,魏續兄,你負責聯繫匈奴方面,咱們兩日後動手!」
呂布騎在大宛馬上,走在大軍最前面開路。不知為何,這幾天呂布一直感到心神不寧的,似乎要有大事發生了。身邊成廉仰頭喝了一口水,看到呂布心不在焉,不禁問道:「將軍,怎麼了?這察汗台和兀力昆夷都死了,匈奴和鮮卑也打了個兩敗俱傷,短時間內怕是無力南下了,您還擔心什麼?」
呂布看了看成廉,立住大宛馬,轉身對成廉說道:「去把兩位先生叫來。」成廉應聲退下,不多時,荀攸陳宮騎著兩匹駿馬來到了呂布身邊。
聽了呂布的闡述,荀攸摸著下巴沉思了片刻,開口道:「將軍參軍不過一個月,卻備受上官重視,想來并州軍定然是有人不服,我看,這些人怕是會趁著將軍及并州的幾員主力戰將不在的時候生出亂子啊!」陳宮也接話道:「若是他們再暗中勾結關外各部胡人,怕是又會釀成九原城之禍啊!」
呂布聞言,感嘆兩名智囊見識深遠之外不禁也擔心起并州的局勢,雖然確信張遼的一身武藝鎮得住并州眾將,不過一想到宋憲魏續和侯成三人在下邳背後使絆子搬到老上司的事情,呂布的脖子便滋滋冒涼氣,如果是他們三個……呂布不敢再想了,當下令高順坐鎮中軍,成廉保護荀攸和陳宮,自己快馬加鞭撇開大隊直奔并州晉陽而來!
兩日後,宋憲魏續****上身背著荊條跪在了刺史府院中。
「大人,末將等前番玩忽懈怠險些釀成大錯,今日特來向刺史大人謝罪!」兩人淚流滿面的對著丁原叩首道。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丁原本是性情忠厚正直之人,見兩人泣不成聲的親自到府謝罪,前番也打了兩人四十軍棍,也就不再過多的苛責他們,於是便將兩人扶起,好生安慰道:「兩位將軍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此事就算是過去,日後定當以此為戒,切記不可再犯!」
三人又說了幾句,忽然看到新上任的鋒武校尉曹性快步走上堂來奏報:「稟報刺史大人,城外三十里興寧村遭到百餘名山賊的圍攻,巡邏斥候快馬來報,請大人速速定奪。」聽了曹性的彙報,宋憲魏續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立刻向丁原請命道:「大人,我等願戴罪立功,兵發興寧村消滅山賊!」
丁原微笑著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說道:「兩位將軍傷重未愈,不宜出征,曹將軍,你與張遼將軍帶著一千城防軍前往剿賊吧!」見曹性應聲退下,宋憲心中不禁竊喜了一陣,隨即對丁原說道:「大人,眼下晉陽只有兩千兵馬,張將軍一下子帶走了一半,萬一歹人趁機攻城可就不妙了,不如將末將駐紮在城外的一千精騎調進城內協助守城吧!」見宋憲說的有禮,丁原也未加反駁,稍作遲疑便答道:「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一個時辰后,張遼帶著一千兵馬出城奔西而去,侯成則帶著本部精騎迅速進駐晉陽,利用刺史的手書十分順暢的接管了各處要塞。
張遼帶著大軍走到半途,越想越不對勁,不禁轉身對身邊的曹性說道:「曹將軍,這些山賊出現未免太過突兀了吧,況且區區數百人就敢如此明目張胆襲擊并州治所,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闖嘛!」聽了張遼的疑問,曹性的心中也開始嘀咕起來,悠悠的開口道:「張將軍是說的甚是,昨日在下還帶著五百騎兵巡查過晉陽周邊,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怎麼今日就憑空出現了百餘山賊呢?」
張遼勒住戰馬,仔細的問道:「曹將軍,你向大人彙報軍情時,大人身邊都有什麼人?」曹性低頭想了想了,開口答道:「我記得當時只有宋憲將軍和魏續將軍在大人身邊,他們還向大人請命帶兵剿匪呢!」「宋憲,魏續……」輕聲嘀咕了幾遍,張遼依舊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恰在此時,前方斥候來報:「稟告兩位將軍,圍攻興寧村的山賊已經遁入深山不知所蹤。」
「不好!」眼前的局勢讓張遼想到了一個最糟糕的結果——宋憲和魏續要兵變!來不及多想,張遼連忙吩咐大軍后隊變前隊,火速回師晉陽。曹性萬分不解道:「將軍,你憑什麼認定宋憲和魏續要兵變呢?」張遼一邊縱馬飛馳一邊焦急道:「這些山賊圍攻興寧村只是個誘餌,宋憲魏續剛剛受了軍棍,傷重未愈大人肯定不會讓他們領兵出征,而我們剛剛走到半路這些山賊便遁入深山,這就說明他們是為了將我們引出晉陽。」聽張遼說道此處,就算是個傻子也聽得明白其中原委了,曹性狠狠地在戰馬身上抽了一鞭子,不禁焦急道:「這下糟了,那宋憲的部將侯成在城外可還駐紮著一千精騎呢!」
刺史府中,宋憲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堂下五花大綁怒髮衝冠的丁原,宋憲不由得囂張起來:「丁原老兒,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丁原怒罵道:「無恥小人,枉食君祿,你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魏續聞言,走上前去飛起一腳將丁原踢倒在地,惡狠狠的說道:「老匹夫,死到臨頭了還擺什麼官威?實話告訴你,老子早就受夠了,這就殺了你,提著你的腦袋去匈奴享受榮華富貴去!」宋憲似乎也懶得再和這個將死之人廢話,揮手道:「左右,將這個老匹夫拖下去,斬首示眾!」
丁原掙脫身邊兩名劊子手,面無懼色的說道:「我自己會走,宋憲,魏續,記住我的話,你們絕對活不過今晚,老夫在下邊等著你們!」站在高台上,看著并州的百姓,丁原放聲大笑:「生死何足懼,轉眼又一生,哈哈哈!」在數萬百姓的哭喊聲中,劊子手舉起鬼頭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沖在最前面的張遼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幸虧曹性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不然張遼可能就會從馬上跌下去了!
前方斥候滿臉淚痕的快馬趕來,哽咽著對兩人說道:「稟告兩位將軍,宋憲魏續兵變,佔據了晉陽,丁大人已經遇難了!」「報!」話音未落,迎面又衝過來一名斥候:「稟告兩位將軍,宋憲魏續匯合副將侯成,帶著一千精騎出了晉陽直奔北方而去!」張遼聞言,不由得雙眼噴火,只聽得一聲怒喝,抄起黃龍鉤鐮刀,催動戰馬捲起一陣塵土直奔北方而去!
宋憲提著丁原的首級,美滋滋的對身邊的副將侯成說道:「怎麼樣,我說了跟著我干准沒錯,那,有了這老匹夫的人頭,咱們兄弟到了匈奴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哈哈哈!」正得意間,后軍魏續拍馬沖了過來,焦急道:「不好了,宋憲兄!張遼追過來了!」「慌什麼!」宋憲將丁原的首級掛在馬鞍旁,拿起開山鉞回答道:「沒聽過雙全難敵四手嗎?那張遼是有些手段,可是咱們有一千多人,還怕對付不了他?走,跟我去看看!」
話音未落,只聽嗖的一聲,身旁副將侯成應聲而倒,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名青年將領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手舞方天畫戟厲聲道:「奮威將軍呂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