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遲
史密斯已經沒有繼續逗留的理由,他徹底脫離了所有人的視線。登機的前一刻,林珺來了,她有些氣餒,有些不甘,隱晦的問他真的心甘情願這麼放棄他本應追尋的答案。史密斯平靜如水,他說,他情願每個人都能幸福,他不願意因了那段日子而使人再度背負了沉重的枷鎖。他還感謝她,說是她那一番話解開了他多年不敢觸及的心門,心門打開,終得投進煦煦光亮,反而使他明白了友情意義的真諦:有愛就不會有懷疑,他相信徐俊。史密斯就這樣消失在林珺匪夷所思的眼神中,他那時候的神態在後來的許多年,都時常復現在林珺腦海里。
彼時,徐俊就站在她一側,他看著悲怒難當的林珺,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你還是好好反省吧。」
氣急敗壞的林珺哪還能聽得進他一言半語,恨不能脫下鞋子砸他的腦袋個稀巴爛。這麼些年,他從來沒有將她放進眼裡,更妄論是尖尖的心頭,而她的付出,自五歲時,已然是如泉眼般源源不斷,直到前些日子,她不是還在痴痴以待嗎?是前世的孽緣吧,不是她欠了他的,就是他虧欠了她,總之兩人勢同水火。以前他是冷漠以對,二十年的朝夕相處,他所說過的話會有十個十相乘那麼多嗎?沒有。如今,她難得移情別戀,他卻是山一樣梗在中間,使人生厭。林珺越想越氣急,她忍無可忍的惱羞成怒叫道,「真是見了鬼了,我真懷疑你們兩個是不是玻璃。史密斯沒有道理不去尋找多年的癥結所在,那年的他,幾乎已是廢人一個,有誰會原諒一個對自己作惡的人。」
徐俊眸色轉深,他逼視著林珺,「當年之差錯,始作俑者是誰,你比我更心知肚明。我選擇沉默,不單單是為了史密斯,另一層面,是希望有些人可以醒悟到自己的行徑有多麼的私自,私自到不惜傷害別人的性命。」他頓了一頓,神情漸現怒意,「只是,我沒有想到經年過後,你的惡行是有增無減。」
林珺聞言一震,她頭皮簌簌發麻,她不可思議的望著徐俊,彷彿是真見了鬼一般,好一會兒,她才吶吶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你怎麼可能知道?是你,是你自己臆想的,對不對?你一向喜歡推理,你不是崇拜福爾摩斯嗎?」
徐俊笑的森涼,他說,「福爾摩斯豈止是只有我崇拜?你沒有崇拜他,不一樣是可以是非顛倒嗎?」他目光凸顯狠厲,「你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可以瞞天過海。可是你忘記了水過留痕,何況當初的你,本來就窩了禍心。」
「禍心?」林珺突然嗤的笑開,一張俏臉因了張狂而抖動的肆無忌憚,稱著周邊屢屢擦肩而過的旅人那些行屍走肉般的面容,顯得鮮活生動。良久,她終於抑住了笑,目光里滲入了厭惡,「我有什麼辦法?我只是自保,難道自保也有錯嗎?」
「你為了一己私|欲,而一意孤行,竟然喪心病狂置人於死地。你還談什麼自保?假如當初我真的道出真相,你是否還會安然無恙立足此處,這麼大言不慚?」徐俊冷著臉,質問道。他眼見林珺那張臉時青時白的轉換,只道她是斷沒有回頭路可走了,索性抖的利落,他一字一頓,即便是四周人聲鼎沸,也依舊不能泯沒他低沉的聲音,「當初,你以為是史密斯置嘴破壞你我的關係,又是眼見琳達總跟在我們身後,越發不能抑制你內心日益劇烈的嫉妒,你旁敲側擊著,殊料史密斯只是無動於衷。於是,那一天就在你靜心策劃下,開始了史密斯畢生的痛苦。」
「他本來就是暗藏禍心!琳達是他親妹妹,他想成全他妹妹的痴心妄想,這是事實,你一直被他矇騙,我怎麼能容忍?」林珺失聲叫道,手上緊緊的抓住坤包,那長長的指甲印掐進了嫩嫩的皮面,也無所覺,她同樣沒有覺察到她情緒早已被徐俊給激的失常,完全逼出那一天的情景再現。
過去不可複製,但回憶卻是可以複製,複製的絲毫不差。
「你又如何不是痴心妄想?時至今日,你還是淺薄如當年。」徐俊眸子深處掠過一許戾氣,他越發不能容忍她的妄自菲薄,口氣因此而越發不善,「你早就謀算好了那次旅行,將琳達控在旅館,而後使得史密斯喝下帶有致幻劑的飲料,再後來,那些事最終遂了你願。因為你這一妄念,毀了他們兩個人的一生,你可有過悔恨?沒有!從來沒有!就在前幾天,你竟然還是孤注一擲,重提當年舊事。」徐俊痛不可抑斥道,「你真是罪不可赦!」
「我罪不可赦?」林珺挑挑秀眉,不置可否,「但遺憾的是,史密斯和他的琳達妹妹都以為那個罪魁禍首是你徐俊呢,這輩子,只怕你都逃不開這個污點。」隨後又是挑釁的斜過徐俊一眼,「你當初的形象可是真真的光彩呢,三個人赤|身|裸|體|光禿禿的同|居一床,那光景本來自己欣賞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被攝像頭給留了印記,你說,這人事,總是要留了光影做什麼?」
「你好自為之吧。」徐俊見她難纏如同潑婦般不知羞恥,再無心與她多言,只是冷冷道了句,便轉身要離開。他剛一抬腳,林珺又開了口,她說,「那天的不|軌之事,你為什麼要報警?」
「你以為我真的報了警?」徐俊目睃過林珺,他說的真切,「那個出現的警察是我的人,你一直沒有想明白是吧?十年之後,我給你這個答案,算不算太遲?」他若有所思的蹙眉,又道,「那日我只恨自己沒有能力阻止這本來可以不發生的悲劇。」
「原來你徐俊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那我是不是很榮幸能成為那個讓你無能為力的人?」林珺笑著側過臉去,嫵媚的瞟向徐俊,哪知她剛一迴轉,卻是揪然變色,一雙瞳孔瞪著似要脫眶而出,那笑容更是僵了一般抽搐,「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