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節 【深海聽雨】
深夜。
潛航。
其實在海底,是沒有日夜之分的,只有永遠幽暗的海水,和涌動的水草。
但戴維?瓊斯習慣把魚群陷入休眠的時期,稱作是深夜。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在自己的船長室,倒上一杯上好的東海岸梅林紅酒,坐在自己最心愛的躺椅里,看著窗外的深海夜景,直到睡去。
只是今天有些例外,他雖然還是在看著窗外的深海夜景,卻不是在自己熟悉的船長室,那把他最愛的躺椅上,手邊也沒有香味沉鬱的梅林紅酒。
他在控制室,主舵旁,專心致志地把控著方向。
今夜他無法入眠,今夜也註定是難熬的一夜。
也許之後很多天,也都是如此。
他要在第一時間知道所有的情況,才能安心。
畢竟,那些可能存在的敵人,隨時會在你的艙外敲擊著窗戶。
「有異常嗎?」他不厭其煩地第三十七次發問。
「一切正常,我的頭兒。」
「正常!」
「正常……」
被迫在主控室加班的船員都有些心不在焉,有人想著柔軟的被窩,有人想著甜美的紅酒,也有人想著自己珍藏的裸女畫冊。
可是因為戴維?瓊斯在場,他們每個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再堅持一下,過兩個小時,你們換班。」戴維?瓊斯也理解他們的心情,所以並沒有太過苛刻。
還有另外一批苦命的傢伙,在等待著,調換這群人的位置。
潛航繼續。
艙外靜的只有某些在深夜都不入睡的大型魚類游過,發出的水波震蕩聲。
有人已經產生了困意了。
就在這個人的上眼皮即將和下眼皮觸碰的時候,他所監察的船體四周圍的東西的圖像上,猛然出現了一個紅點。
那個紅點出現的是那麼的詭異。
像是瞬間就在那裡了,沒有任何的,有關於它靠近的軌跡顯示。
如果是平時,探測器早在對方出現在一千碼的時候,就開始發出警報了。
可是,它就那麼忽然出現了。
以至於這個人以為自己是不是太困了,眼都花了。
他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又揉了揉眼睛,再去看。
這一次,他看清了,真的有不明物體靠近了船體。
「頭兒……有發現。」他打了個哈欠說。
然後,他猛然醒覺過來,立刻加大了分貝,大聲說:「頭兒!!!」
「咚咚——」敲擊聲。
突如其來的敲擊聲打斷了他後面的內容。
整個艙室靜如墓穴。
原本因為這個船員的尖叫而引起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了那突兀的敲擊聲上。
場面變得無比詭異。
所有人甚至連呼吸聲,都下意識放低了。
「咚咚——」又一次的敲擊聲,像是之前那聲沒有引起主人的注意,於是來客再次敲門。
敲窗。
有人在敲窗。
就在控制室的外面。
那巨大的全景窗外,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白髮中年男人,正在禮貌的用兩根手指輕輕地敲擊著那足以抵擋王級魔動力武裝主炮轟擊的窗戶的外壁。
他像是知道有很多人在看他一樣,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歪了歪頭,似乎是說,打擾了。
一時間,整個控制室內的人,都是僵住了。
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一個大活人,忽然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船艙之外。
以至於明明手指旁邊就是能量武器按鈕的那個船員,都忘記了第一時間進行船體防衛。
「這是……」有人勉強開口,狠狠吞了一口唾沫。
他雖然沒有說出全部的話語,但每個人都知道他想說,這是什麼人?
或者說,這是……什麼東西?
這個人。
這個白髮玄衣的中年男人,明明是在數千碼的海底深處,卻悠然自得的,像是站在別人家的花園外面。
因為敲門主人還沒有應門,就在那裡自顧自地欣賞起了主人種的花草。
那些來自超重海水的重壓,連將他的衣衫拉扯起來一點,都做不到。
他右手撫著腰間的一把似乎是東島弧刀樣式的佩刀,氣度瀟洒到了極點。
「蘇慕白。」過了很久,站在主舵旁的船長,飛翔的赫魯曼的主人,鐵鉤船長戴維?瓊斯開口了,他像是在對著空氣說話,可外面的那個白髮人似乎是真的聽到了,「你來幹什麼?」
「聽雨兄,別來無恙啦。」突如其來的聲音,莫名其妙的在整個艙室里響了起來。
突兀,卻很溫潤,以至於那點突兀也就顯得不那麼刺耳。
是那個白髮男人在說話。
他真的可以聽見戴維?瓊斯的聲音。
「聽雨這個名字,我已經不用很多年了。」戴維?瓊斯的聲音生冷,完全不領情,「你不要在我的船前亂晃了,趕緊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念當年的情誼。」
船艙里的船員一開始還聽的有些莫名其妙,後來漸漸有些聽明白了。
他們偉大的船長,戴維?瓊斯居然是和外面的這個白髮人認識的。
而且,似乎他還叫什麼聽雨兄。
「聽雨兄,我並無惡意,只是你船上有我想見的人。」白髮人卻並沒有因為戴維?瓊斯冷漠的態度退步,他依舊聲音溫和,努力地解釋,「我只是想見見他,並不想做別的事,望你可以讓我上船。」
「離開這裡,我不想再說第三次。」戴維?瓊斯毫不讓步。
「聽雨兄,你的海底堡壘雖然厲害,但我還是有信心試一試的,而且,我的後面還有霍恩海姆在追著,到時候我和他聯手,那今次的事,就很難說結果了。」蘇慕白還是很溫潤的口氣,但話語里的內容,卻又是那麼赤裸裸。
「你在威脅我。」戴維?瓊斯冷笑著,露出了他那鋒利的牙齒。
這是他憤怒的徵兆。
其他熟悉他們船長的船員都知道,這個白髮人惹了大麻煩了。
戴維?瓊斯的怒火,是海神都要退避的。
「就當我求你。」白髮人又說,緊接著,他似乎又嘴巴開合說了句什麼。
只是艙室里的船員沒有聽到。
好像只有戴維?瓊斯一個人聽到了。
他沉默了很久,說:「開艙。」
「頭兒……」
「我說開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