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一節 【炎陽之日】

  新大陸歷兩百二十八年八月十四日。


  炎陽之日。


  一年中最熱的一天。


  這一天很普通，因為表面上，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中央王城還處於高度戒嚴狀態，破舊的城區在等待修復，在混亂之日死去的人們，在等待著安撫。


  東南沿海，阿姆斯特和魔種的對峙還在進行。


  上一天的阻截失敗難免對於人類聯軍的信心造成了巨大的打擊，但好在也沒有說是徹底的打擊，至少軍隊中的士氣還算不錯。


  但要是讓他們再來一次像上次那樣的大規模阻擊，恐怕他們還沒有見到敵人，就已經喪失大部分信心了。


  這一天，也很不普通。


  蘇君炎跟隨著海克里斯來到了阿姆斯特。


  魔種聖堂教父霍恩海姆帶著始祖亞當的心臟，乘上了回阿斯嘉德的船。


  很多足以改變世界的事情，在悄悄發生。


  但人們看不見，或者說，並不在意。


  「關於你被魔種劫走的那幾天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希望你可以再複述一遍，蘇君炎。」充滿了東南沿海風格的巨大廳堂里，原本應該懸挂著阿姆斯特城標的鬱金香，被臨時替換成了聯邦審判院的天秤和長劍的標誌。


  此刻，廳堂的正中央，時任中央聯邦審判院審判長，上議院紅衣議員的費馬·羅德里格斯正高踞在審判席之上。


  他的身側是聯邦審判院的兩位高級大法官。


  身後，則是審判院的眾多中級法官。


  可以說，他簡直是把中央王城的最高審判院給直接搬了過來。


  這樣的陣容，自然現場不僅僅只是他們在場。


  在費馬的左側，是連夜乘坐了魔動力飛行器，從中央王城趕來的上議院議長亞爾斯·龐貝，副議長維克多·蘭開斯特，以及整個紅衣議員團。


  在費馬的右側，則是魔紋術士協會十人議會中剩下的九席，兩個身份令人極度玩味的人物。


  奧莉薇亞·蘭開斯特。


  這位蘭開斯特家族的小公主沒有坐在自己父親的身旁，而是坐在了魔紋術士協會這一邊，其中的意味，實在是令人不禁深思。


  而坐在她身旁的那個人，則讓這種深思更加深了。


  她的身旁，坐著的，是麻衣維特。


  光王海因里希座下大弟子，幾乎算是光王在世俗間行走的化身。


  軍部自然也來人了，他們坐在審判席的對立面，這是一個很敏感的位置，因為只有被審判一方，才會坐在那裡。


  而軍部，卻是就那麼自自然然地坐在了這個位置，擔任了被審判的一方。


  只因，軍部的主人，中央之虎海克里斯·拉文霍德，他現在就站在被審判人蘇君炎的身側。


  這種姿態已經無聲地在向所有人證明，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只要我還活著，沒有人可以對你們怎麼樣。


  「這個問題，昨天我已經向審判院提交了全部的文字記錄，審判長閣下，沒有仔細看過嗎？」蘇君炎沒有說話，而是海克里斯帶他先說出了答案。


  「文字的記錄可能有錯漏，我們經過討論之後，還是希望能夠聽一聽蘇君炎本人的答案。」費馬這樣說著，朝著左右兩邊的高級大法官，還有他身後的陪審團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贊成這個意見。


  他是審判長，怎麼可能會有人敢違逆他的意思。


  或者說，違逆上議院。


  亞爾斯·龐貝在一旁把玩著手裡的一顆黑色的火山岩一樣的石頭，耳朵微微側著，似乎也是在等著一個答案。


  「蘇君炎在這段日子裡受到了太多的衝擊，已經心力交瘁，他已經不想再回憶那些事情了。」海克里斯還是替蘇君炎答話，「我也不希望他再回憶那些事情。」


  「蘇君炎閣下，這，真的是您自己的想法嗎？請回答。」費馬卻不接受海克里斯的回答，眼睛直直地看著蘇君炎，說，蘇君炎閣下。


  在幾天之前，這個公正公平的審判長大人，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呵斥著蘇君炎，讓他償還罪孽。


  所以說，人心啊，世事啊，真的是很有趣的東西。


  「我說了，這就是最後答案。」海克里斯的態度極為強硬。


  他在那天將蘇君炎帶回阿姆斯特以後，就帶入了大軍之中，嚴密保護了起來，沒有任何人可以接近。


  如果說之前海克里斯對於蘇君炎的維護，還是那種隱於表面之下的，那麼現在，就是完全毫無顧忌了。


  一方面是，這裡是前線，海克里斯坐擁十數萬大軍，這裡完全是他的天下。


  另一方面，蘇君炎的身份也和之前截然不同。


  至少，他現在，可以說是聯邦的英雄。


  「將軍閣下，您畢竟不能代替蘇君炎吧，我覺得，還是讓年輕人自己開口，會比較好一點。」終於，亞爾斯開口了，「我們也都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要知道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魔種是不是得到了什麼足以威脅到整個人類的東西。」


  亞爾斯說完，看向海克里斯。


  儘管他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了，本身也沒有什麼能力，可是，就是他這一眼，讓整個局勢變得極其微妙。


  因為，不僅僅是上議院的議員們在注視著海克里斯。


  魔紋術士協會的大佬們，也在注視著海克里斯。


  這是一種無聲的，威壓。


  本來，上議院，軍部，魔紋術士協會，算是三足鼎立。


  現在其中兩方聯手，共同施壓第三方。


  這種壓力，真的很大。


  「我說了，所有的東西，都在那份記錄里。」海克里斯，一字一頓，然後他轉身。


  「轟——」


  瞬間。


  所有人起立。


  最先起立的是上議院的人，亞爾斯只是微微用手指敲擊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所有的紅衣議員起立。


  然後是魔紋術士協會。


  奧莉薇亞也想起身，卻是被麻衣維特拉住了。


  當然，作為回應，軍部的人，也是同樣起立。


  對峙。


  只是軍部之中，領頭的是路西菲爾，他對峙自己的爺爺，這種對峙，在鋒利中，又有點弔詭。


  一秒鐘。


  對峙持續了一秒鐘。


  「霍恩海姆帶走了亞當，奧古斯丁會被複活。」蘇君炎忽然開口，「準備戰爭吧。」


  他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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