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節 【醜陋的人類】
新大陸歷二百三十年一月二十九日夜，北地之國大軍乘坐深海堡壘，挾暴風雨之勢，直破東海岸防線。
第二日凌晨三時，魔種大軍全軍登陸。
東海岸總督，東南沿海防線總統領，奎因特·紐萊姆率軍抵抗魔種大軍長達四小時之久，最終不敵，攜帶少量殘軍往東南方向撤離，避入東南行省。
至中午時分，中央軍部發出最新命令，任命奎因特·紐萊姆為東南地區總督，總督東南一帶所有軍務，統合東南行省一切可用力量，抵禦已經登陸的魔種大軍，務必使其止步於東南沿海。
這是一道完全算是嘉獎的命令，奎因特甚至還被授了大將銜。
如果是不知道實情的人，還以為奎因特打了勝仗。
而不是被擊潰，丟了整個中央帝國最重要的一塊地方。
「國事糜爛啊。」霍華德看著軍部的最新邸報，心中沉重，表情也是略顯疲憊。
普通人可能還看不出來這一份邸報里隱藏著的秘密，但是像他這樣的在軍政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老油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更何況，奎因特這個人，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
從前他們共事過，知道這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也是一個為了保全自己可以放棄一切的人。
相比起性命，權力，那些虛無縹緲的榮譽，道德之心，人性，又算的了什麼呢？
「你可真的敢啊，奎因特。」霍華德將邸報扔進了火爐里任由爐火將它吞滅。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很久后，叫了一聲外面的守衛，說：「去請太陽大人，就說我有要事和他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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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東海岸的堪稱輝煌的戰績，北方這一邊，則要相對平靜的多。
在聽說了東海岸的大勝以後，鐵壁關下的魔種戰士都是坐不住了，紛紛嚷嚷著要立刻攻城，也要在這幾天里就把鐵壁關打下來。
蘇君炎卻是知道，這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東海岸被攻破，雖然突然，卻也是在他的計算之中。
鐵壁關卻是不同於東海岸，人類上百年的經營，多少的心血都花在了這道最終壁壘上，又怎麼可能三日兩日就給他們拿下了。
其實這個時候，蘇君炎大可以撤軍轉戰東海岸，在東海岸失陷的情況下，他的大軍勢必可以一路攻到中央王城之下。
但不知道為什麼，蘇君炎卻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就是在鐵壁關下不走了，好像是誓要將鐵壁關攻破不可。
這個舉動讓很多害怕蘇君炎轉戰東海岸的人類高層鬆了一口氣，卻也不由疑惑，蘇君炎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因為看起來，他就這麼死耗在鐵壁關之下，完全是不智的舉動。
「我也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這個時候還要留在這裡。」鐵浮屠這個時候也是直言不諱了。
他既然是加入了蘇君炎的陣營，自然是要全盤為蘇君炎考慮，這個時候蘇君炎最正確的做法就應該是轉戰東海岸，讓原本固若金湯的鐵壁關變成一堵白白設立的空牆。
因為人家壓根就不打算從這裡過了，你的防禦再厚，城牆再硬又有什麼用？
鞭長莫及，遠水救不了近火，完全就是生生廢了中央帝國的最大底牌之一。
是個不太笨的人，都能夠看出其中的利弊，而知道怎麼選擇。
可偏偏，蘇君炎，又做了一件蠢事。
「我問你。」蘇君炎聽了鐵浮屠略帶質疑的話，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道，「人在什麼時候會最絕望？」
「……」鐵浮屠愣了一下，但還是思考了一會才說道，「沒有任何希望，走投無路，只能拚死一搏，除了這這一條路，再沒有別的路……」
他這句話沒有徹底說完，因為他已經明白了一些什麼。
「古代的時候，大軍圍城，往往都會圍三缺一，為什麼？」蘇君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就是為了讓被圍城的人，心裡還有一絲希望，讓他們覺得還有一條生路，那麼他們就不會用盡全力。」
「現在的中央帝國就是這樣。」蘇君炎看著鐵浮屠，笑容更盛，「我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奎因特已經被任命為東南地區總督，總督東南一切軍務，他有權力可以徵收東南行省的一切，你說，東南行省的人會怎麼想？」
「一個新敗的將軍，不但沒有受到處罰，還受到了嘉獎，還要去奪取別人手裡的蛋糕，換做你，你願意嗎？」
「可是……」鐵浮屠想要反駁什麼，但他馬上就意識到了一點。
那就是人類的劣根性，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有人會在乎和自己切身利益無關的東西。
再說，東南行省本就初定，還是混亂不堪的時候，未必就真的那麼一心向著中央帝國。
「所以，我絕對不會讓阿爾托莉亞向東南看一眼。」蘇君炎拔出了腰間的名刀小桔，放在手掌心裡細細擦拭，「奎因特現在就像是一條瘋狗，而東南就是我留給他的一扇門，只要我一日不帶軍轉戰東海岸，阿爾托莉亞一日不向東南而去，那麼他就會朝東南這扇大門一直狂奔下去，見到誰就咬誰一口，東南將會是永無止境的一鍋亂粥。」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溫寧頓為什麼要下這一步臭棋，要是他下令處死奎因特，哪怕是責罰他，那麼，我也不會在這裡多待一刻。」
「現在嘛，就有意思了，就讓我們在這裡隔岸觀火吧，看看中央帝國這個大魚塘，會在水一下子渾了的時候，掀起多大的波浪。」
鐵浮屠默然不語。
他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了。
蘇君炎卻是習以為常，人類就是這樣的，他曾經最直接地面對過這種人性深處的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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