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累及先父
曹子光毫不隱晦的回答,令這兩位堂叔有些意外,他們本以為曹子光會因羞愧而做出隱瞞,卻不想如此坦然。但是聽到是在青樓做事,二人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在他們看來,曹氏也算當地的大門大姓,族內竟然出了個在青樓做事的子孫,簡直是給祖宗臉色抹黑。
「子光,你怎麼可以在青樓做事?」一個堂叔質問道。
「在青樓做事怎麼了?」曹子光不悅道:「只要憑自己本事吃飯,做什麼事情都無可厚非。」
那堂叔有些氣憤,曹氏一族,要說起祖上,也是出過宰相的,雖然曹子光不是他的親侄,可也覺得臉面無光。
曹子光看著這位生氣的堂叔,正是當地的里正曹廣江,二叔公腿腳不便,被人輕視,宗族事務大都由這位堂叔處理。曹子光記得五年前,這位堂叔就將族內一個不守婦道的寡婦浸了豬籠,手段極其殘忍,當時父親極力反對,卻抵不過族內多數人為虎作倀。一個年不到二十的女子便被沉江而死。
另一位堂叔名叫曹廣山,正是曹書林的父親,也不是什麼善類。
曹廣江正要發怒,曹廣山卻遞過個眼色來,這位堂叔才勉強收起了怒火,然後轉身走去,兩人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對這兩位堂叔,曹子光並沒有什麼好感,若非為了給父親掃墓,他還真不想回來看他們這副噁心的嘴臉。
來到父親墓前,曹子光心中一片悲涼。
父親的墳上草根叢生,青石所制的墓碑竟然斷裂了,只剩下半塊,而且上面髒兮兮的,也不知道塗了些什麼,完全遮蓋了上面的碑文。
曹子光緩緩跪了下來,用袖子努力擦拭著,卻根本擦不幹凈。
韓忠則是老眼垂淚,勸說道:「大少爺,別擦了,回頭找人重新刻一塊吧!」
曹子光點點頭,也只好如此了。當年父親對他們多有照顧,想不到這五年來,竟然無人照看父親的墓地,以至於如此凄涼。
再看父親上位的祖父墳頭,更加不堪,那墳頭平的幾乎顯露不出。
老子這一脈為這曹家付出最大,若沒有祖父含辛茹苦供養幾個叔伯,他們哪有今日?而如今卻是如此刻薄無情,著實可恨。
曹子光過去,幫祖父墳頭填了把土,然後又將父親墳頭的枯草拔了又拔。
其他一些族人,看著曹子光,十分冷漠,並沒有人上來打招呼。反而有幾個人跪到五叔公的墓前,擺上祭品。那五叔公的墳頭完全是青石築就,墓碑擦的一塵不染,顯然常有人打掃。
韓忠將祭品一一擺上,跪在一旁,等待曹子光祭拜。
曹子光跪在父親墓前,叩了三個頭,然後將素酒灑下,接著又把紙錢燒了,最後將包袱里的衣物等也點燃。
墓地深處是曹氏老祖宗的墳頭,按照慣例,每個子孫都要去那裡叩頭,曹子光也默默的走了過去。
曹子光掀起衣擺,正要跪下,卻被曹廣江阻止。
「慢著!」曹廣江突然站到曹子光身前,冷冷道:「曹子光你可知道曹家這位先祖是何身份?他做過宰相,而你一個在青樓做亀公的子孫沒有資格給祖宗叩頭。」
什麼!不讓老子祭拜先祖?如此大的屈辱,老子斷不能接受。
曹子光怒了,他站了起來,厲聲道:「曹廣江,論支脈,我是曹氏一族長房之孫,論輩分,尚有二叔公健在,你有什麼資格阻止我?」
曹廣江冷笑道:「二伯腿腳不便,族長早就由我來擔任,作為族長,我當然有資格阻止你。」
曹子光拳頭攥的「嘎嘎」直響,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沒有辦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拳朝曹廣江鑿了過去。
曹廣江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族內有兩個青壯見了,立刻上來扭住曹子光的胳膊,對著他的腹部來了幾拳。曹子光咬著牙不曾發出一聲痛呼。韓忠想要上來幫忙,也被人摁住。
「你們這是要作甚?」二叔公坐在輪椅上,氣得鬍子飛揚,但是他的話壓根無人理會。
一個沒有後代的長輩,根本算不得長輩。在宗族中大家看的都是後輩的面子,那些倚老賣老能夠長期做族長的長者,大都是子孫繁盛。若是沒有後代,根本不會有人把你當回事。
曹子光對這些宗族禮儀有了新的認識,對寡婦浸豬籠是遵循禮教,可藐視長輩卻又是一套標準。說白了完全是看他們的心情,欺負弱者。
「啪。」的一記耳光甩在曹子光臉上,曹廣江惡狠狠的道:「你竟敢毆打長輩?今天我不但要阻止你祭祖,而且宗族的祠堂也不允許你進入,還有你父親的靈位也必須從祠堂搬出來。」
原本掃墓之後,還需要回到鎮子上宗族祠堂祭拜一番,可如今他這個長房一脈的嫡孫,竟然不讓祭祖不讓進祠堂,還要把父親的靈位搬出來。這是莫大的羞辱,是要把他這一脈從曹氏宗族除名嗎?
這一拳的代價如此的重?但老子必須要打,這樣的堂叔不認也罷!只是連累了父親,有違孝道。曹子光心中悲憤交加,恨得咬牙切齒。
曹廣江怒氣顯然還未消盡,他捲起袖子,還想抽曹子光幾個巴掌,卻聽得二叔公在輪椅上「噗通」一聲,摔了下來,爬在地上哀求道:「廣江,別在打孩子了。算二伯求你了。」
曹廣山見不遠處另外一姓的墓地上,有人紛紛朝這邊看過來,覺得再這樣實在不妥,連忙對曹廣江低聲說了些什麼,那曹廣江方才收起了胳膊。
「書林,你去祠堂把他爹的靈位拿過來,讓他帶著滾出江下鎮,從此不許再踏進鎮上一步。」
曹書林看了一眼曹子光,一臉幸災樂禍的陰暗,得意而去。
「大少爺,不能讓他們動老爺的靈位啊!」韓忠老淚撲簌簌落下,哭喊著。
不能動!我又何嘗不知?可是面對這群人渣,卻又有什麼辦法?但願父親在天之靈能夠原諒我這次的衝動。
曹子光的心中竟然也是默默垂淚,本想回來祭拜父親,不想卻因此連累了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