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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審問和招攬

  張祿探出手去,觸摸那童山上被劍氣所斬出來的切面,突然間,一道影像落入他的腦海之中。


  恍惚中他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手持一柄雙手大劍躍起在半空中,隨即劍氣由上而下,挾著無盡的風雷之勢斜斬下來。雖然只是殘缺的影像,是劍痕中殘留的意念,但這毀天滅地的一擊,其威勢卻仍然使張祿戰慄不已,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背上有冷汗涔涔冒出……


  他本能地覺得,即便無人境巔峰的高手,要想斬出這樣一劍來並不難,但要凝聚起如此顯赫的氣勢,恐怕也力有不逮吧?影像中確乎是個人形,但他真的是人嗎?還是一位仙人,是天,或者魔?


  可是天、魔為什麼要跑到這個碎片世界來開山呢?是簡單的試招,還是山中有祂所期望斬開的什麼事物?張祿在昏暗的環境下,不由自主地撫摩著劍痕,一步一步,更向山隙的深處走去。


  這道劍痕最高處離地在百丈以上,正好切斷山根,入地不過半尺多深。山隙在靠近地面的部分是非常狹窄的,張祿必須側著身子,才能夠勉強擠進身去。他雙手分開左右,摩挲不同的兩處切面,觸手處光滑無比,不管山石分多少層次,就中蘊含著什麼不同的礦物,貌似都無法對劍氣造成絲毫影響——這必非凡兵所可為之也。


  雙手觸碰之時,斬山的影像就從不同角度映入他的腦海,但若不去仔細思索,這影像彷彿清晰無比,若想牢牢印刻在心中,影像卻又瞬間淡化了。就彷彿才從噩夢中醒來,腦海中仍然殘留著破碎的影像,心底仍然縈迴著恐怖的回憶,但若想要抓住這些影像和回憶,卻如同水中撈月一般,只能捉到些虛幻的吉光片羽罷了。


  越是恍惚,便越是渴望,張祿不由自主地越走越深,越走越遠。突然之間,他發現左手觸摸處不再平滑,好似摸到了埋藏在山壁中一塊莫名其妙凸起的粗糙事物。


  恍然醒覺,但覺四周一片黑暗——既已深入山壁,則外界的昏暗光線也很難投射進來了。張祿把雙手都覆上了那片粗糙,仔細探查,發現這段物體非常之大,並且向下的一端形成一個銳角。他伸手入懷,摸出火鐮來打著,火光一閃即滅,終於被他窺見了此物的全貌。


  第一印象,那是一段枯木,樹皮粗糙,斜埋在岩壁當中,僅暴露在石外的就有數寸厚,一丈多寬,下部有尖,上部延至不可見的高處。但是當火光熄滅以後,張祿繼續觸摸這片粗糙,卻赫然發現其上的凹凸、斑痕都是有規律的,就理論上而言,一棵樹木的表皮絕不會呈現如此嚴整的形態。


  這不是樹,這是獸皮,粗糙的突起乃其麟甲!


  這就是劍士真正欲斬之物嗎?它的本體究竟有多麼巨大?張祿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猜測,但很快便獨有一個念頭壓過了所有想法——這種麟甲,其外形和排布方式,我曾經見到過的!

  有些事物因為種種原因,在人的記憶中會被聯繫在一起,比方說聽著一段音樂讀某部書,倘若印象足夠深刻,那麼當你再回想起這部書來的時候,當時所聽過的音樂就會如在耳畔迴響,當你再回想起這段音樂的時候,那部書里的文字也會同時映入腦海。而張祿在觸摸著這片粗糙,恍然醒悟曾經見到過的時候,彷彿有一個聲音也在他心底響起:


  「你是,我們的,希望。」


  這是龍!是曾經在虛梵界天柱旁見到過的那種龍!

  當終於明悟了這點的時候,張祿就覺得眼前豁然敞亮——


  「唉你怎麼了?」風赫然的手在自己眼前晃動,「中邪了么?」


  張祿大喘一口氣,左右望望,不禁大感驚愕:「咱們……怎麼回來了?」


  「想必是十日之期已到,當然就返回天垣來了。」


  「不會吧……」張祿瞪大了雙眼,「福祿世界的十天這麼短暫?!」


  唐麗語皺眉道:「其實也不算短……雖然那裡並沒有晝夜之分,也無從判斷日期,但根據我的估算,福祿的一日應該等同於我天垣的兩晝夜——啊對了,練功練得神遊物外,我都忘記叫張兄你過來用餐了。你跑哪兒去啦,難道這十天來你一直都沒吃沒喝?」


  張祿嘬了一下牙花子,這才感覺口乾舌燥,腹內空空,就連腸胃也略略有些絞痛——「我,我才真的是神遊物外呢……」


  也不知道在那山隙之中,確實是時間的流速與外界不同呢,還是自己在觸摸劍痕時,竭力想要抓住那殘留的一點點影像,導致神思不屬,從而如同做夢一般完全誤判了時光流逝的速度……但總而言之,自己貌似並沒能從那道劍痕中揣摩出任何高手使劍的精義來,卻白白浪費了太癲魔所賜的修鍊機會。


  張祿又氣又悔,咬得牙關「咯吱」響,同伴們都把驚愕的目光投向他——「張兄,你這是……」


  「我這是餓的!快,給我點兒吃的……不,先給點兒水喝!」


  張祿如同餓殍一般拚命補充食水的功夫,三名同伴相互交流修鍊的心得,貌似都大有進益。最終他們再次望向張祿,風赫然問:「本宗的流雲劍法,你可練熟了么?」張祿嘴角一撇,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一個字都還沒有時間看呢!」


  當下即將自己的遭遇合盤托出,風赫然聳聳肩膀:「早叫你不要好高騖遠嘛……」黎彥超卻說:「高人即便只留下一道劍痕,其上也會蘊含著強大的氣意,張祿你陷身在這氣意之中,恍然而不知時光飛逝,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若從中沒能窺見絲毫精義,那就實在太過浪費啦。」


  張祿雙手抱頭,苦著臉道:「別再說了……我想靜靜……」


  他們往赴福瑞世界修鍊,也跟由玄奇界中轉去異界執行任務一樣,倏忽來去,離開這段時間,天垣世界的時間就彷彿停止了一般。因此回歸以後,直到張祿補充完食水,又倒完苦水,山洞中的點算和分配工作還遠沒有完成。三名同伴意猶未盡,便在這孤島上尋找合適的地點繼續修鍊,張祿則只好縮在一株大樹下,第一次翻開那本《流雲十三劍》。


  流雲劍法據稱乃流雲宗開派祖師於一千七百年前所創,在天垣世界也算無我境排得上名次的精妙劍法。不過歷史是在發展的,社會是在進步的,科技……武技同樣逐代提升,歷代流雲宗門人,甚至包括很多入了無人境的高手,都會回過頭來重新研究、檢討這套祖傳劍法,對很多細節進行修訂。只是這些修訂的內容就算宗門秘傳了,即便風赫然也不敢輕泄於外。


  說白了,張祿手裡拿的這本書,真要返回大陸,只要肯出高價,總是能夠搜羅得到的——說不定流雲宗自己就肯複製了出售。


  既名「十三劍」,當然總共十三招,但每招都有不下十種變化,通讀下來仍覺非常繁複。好在張祿閱讀速度很快,一目十行,沒花多少時間就基本上嚼透了,於是收起書本,抽出「電光影里斬春風」來,準備開始試練。


  可是才剛比劃了一下第一招,還沒演習各種變招呢,就聽唐麗語在遠處招手呼喚。原來洞內的財寶已經基本上點算完成,具體要如何四等分,自有各宗各府的財會人員去唇槍舌劍,幾名大老可以撒開手了,於是紛紛折返海船。就中東黎兩名無我境高人一空下來便急召張祿前往,詳細詢問當日巋山山谷中發生的事情。


  張祿登上海船,如同被押送一般進入一間陰暗的艙室,就見上面坐的並不僅僅兩名東黎高手,其餘三家也各派一人過來旁聽。他感覺自己不象是接受質詢,簡直是在受審,而且因為輩分低、境界淺,竟然連凳子都不給一個,只能站著回話。


  「審問官」先讓他描述了一遍事件的總體過程,然後就每一個細節都不厭其煩地展開羅圈盤問。其實從那名僥倖逃生的郕邑窺奧攀援出谷,到嘲風現身,再到張祿穿越,這一段時間並不長,而此前之事,那名郕邑窺奧也已經把每個環節都交代過好多遍了,張祿真沒法給出更多的細節補充來。


  當然啦,「審問官」也不可能從張祿的交代中發現更多的線索……


  足足兩頓飯的時間,那群無我境高手才終於放張祿離開。張祿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心裡卻把東黎全府連帶黎氏列祖列宗都罵了個遍。離開船艙前,唐府跑來旁聽的長老——也就是唐麗語提到過的七叔唐時章——邁前兩步,伸手拍拍張祿的肩膀,低聲撫慰道:「黎公世傑仍然下落不明,全府上下莫不心焦如焚,故此對你的態度嚴厲一些,希望你能夠體諒他們的心情。」


  張祿勉強笑笑,點一點頭。他心說要不是考慮到這一點,我即便不是他們的對手,也都想要掀桌子了,大不了反出東黎,有尋寶大功在,難道你們還能當場格殺我不成嗎?可是這話就不應該你唐家的人來說啊……要是東黎那倆老貨事後這麼提一句,我有多少氣也都消了。


  看起來黎彥超他們說得對,這東黎啊,我真是不能再呆了!

  他甚至都不想在船上過夜——反正跟島上露宿都已經習慣啦——出了船艙,就直奔船舷而去,才剛跳上棧橋,卻被唐麗語當面攔住。唐麗語朝他招招手,壓低聲音說:「我七叔有要事跟張兄商量——來,請隨小妹到我唐氏的船上來吧。」


  同樣是船艙,唐家的布置卻又截然不同,燈燭點得很敞亮,還擺開一桌酒菜,唐時章甚至客客氣氣地請張祿對面坐下。唐麗語給二人杯中滿上酒,便即退出去了,並且關上了艙門。唐時章舉起酒杯來朝張祿一揚:「此番得著青景符中寶物,都是張先生你的功勞啊——來,請滿飲此杯。」


  酒過三巡,終於進入正題,唐時章道:「想必麗語已經跟張先生你打過招呼了,不知張先生是否有意來我唐郡發展?唐與東黎本為同盟,關係融洽,只須侯爺一句話,便可請張先生來我府中做客卿——當然啦,還要張先生你肯應允才成。」


  唐府之人如此客氣,張祿早就知道他們必有所求,但沒料到竟然是要自己轉會。如今掉過頭去想想,剛才「審問」完畢出來,唐時章那番撫慰之語,並不僅僅表達唐府的善意,同時也有離間自己和東黎的意圖——東黎那倆老貨那麼不上道,連凳子都不給你一個,就算心焦黎世傑的失蹤,你終究給他們找來了那麼一大筆財富,就不該如此冷面相對啊。這樣的東黎,你還呆著幹嘛?不如到我唐府來吧。


  可是讓自己轉會,究竟對唐府有什麼好處呢?雖說自己如今入了無我境,也算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但天下俊才多了去啦,唐家人才濟濟,還真不必要如此低聲下氣地來招攬自己。好比說自己身價五十萬,結果獵頭一開口就報出兩百萬的高價來,那一定別有原因啊。


  就因為自己幫他們找到了堂陽季的部分財寶?可是財貨四分,先不管東黎,西黎侯府和流雲宗咋就沒那麼熱情呢?而且財寶都已經到手了,自己的作用也消失了,他真不信獨有唐府之人忠厚感恩,其他人就都是白眼兒狼。


  哦,他這話可不是專門針對哪一家,而是包括唐府在內,那群身居高位者就理論上而言,全都是白眼兒狼,不可能有例外!

  於是一拱手:「多承唐老和侯爺的厚愛,就不知張某若歸唐府,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嗎?」


  唐時章捋須而笑:「麗語說張先生智謀過人,果非虛語。老夫直說了吧,堂陽季的財寶共有四份,分藏四島,張先生既可尋得其一,想必也定能尋得其二吧。此正我唐府欲求先生之事也。」


  張祿這才恍然大悟,不禁一挑眉毛:「赤明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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