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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這兒的壓迫難反抗

  類似於「飛舟」之類的大型載人飛行器,天垣世界也不是沒有,但價格昂貴、數量稀少,即便皇家也往往秘藏於庫,輕易不用,所以哪怕西黎世子黎彥超,此前也是沒有學習過怎樣駕馭的——況且清玄的飛舟和天垣的飛車原理是否相同,還在未知之數呢。


  這玩意兒上手簡單,真要想嫻熟駕馭,卻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張祿一開始還在腹誹這幾名同伴,你們別說飛機了,連車都沒有開過吧,就不懂得起步要穩的道理嗎?風赫然好奇心最盛,玩兒心最重,首先嘗試駕馭,可他面對舟中動力系統,不是平緩地輸入真氣,簡直是跟對戰一般,暴發全身真氣,然後迅猛打入……飛舟如同箭矢一般直躥出去,包括風赫然在內,四人全都一個踉蹌,張祿差點兒還因為慣性給甩出了舷外……


  不過等到張祿搶過駕駛位,親自嘗試駕馭,才知道這玩意兒跟開車還不盡相同,對於動力的發生很講究技巧,真氣度少了紋絲不動,度多了容易打轉,度緩了難以持久,度急了就上下顛簸……


  大傢伙兒都玩過一陣后,最終這駕馭位還是讓給了黎彥超。黎公子在同伴當中性情最為沉穩,對於真氣的運用也最顯細膩,起碼飛舟在他手上,速度雖然不夠快,總不至於把乘客給顛得七昏八素。


  此外駕馭飛舟還存在著一個重大問題,那就是方向難辨。清玄世界是不是有太陽,沒有人知道,因為滿天的彩雲、虹霓,光線雖強,卻很難探查到是從哪個方位斜射過來的。因此他們不敢飛得太高,離地僅僅十餘丈而已,如此才可以根據地面上的建築、道路,大致判斷方位,不至於原地轉圈,或者迷失了方向。


  可是約摸飛出去數百里地,天空突然間迅速黯淡下來——原來這清玄世界雖然不清楚是否有日升日降,卻也是有晝夜交替的啊。然而天空還跟白晝一樣,沒有什麼參照物可供指引方向——抬頭仰觀,並不見有月,雖然彩雲罅隙里隱露幾點星辰,但過於稀疏,對於此世星空毫不了解的他們,更不可能通過觀星來辨別方位了。


  俯身下瞰,山嶺、道路、樹木,逐漸都隱沒在了濃重的夜色之中,這樣的環境是無法繼續飛行的——就怕偏離了方向,一旦南轅北轍,再想回歸正途就很困難了。於是四人商量著,不如找個地方降下飛舟,暫且歇息一晚吧。


  反正咱們若是不到,迷陣難破,相信循道真人也拿下不隨風,還不至於晚了一步就導致任務失敗。而至於到時候是不是還能趕得回來觀禮筇山真人的渡劫飛升……那就只有看天意了。


  唐麗語眼尖,伸手朝遠方一指:「有幾點亮光,貌似是個村落。」黎彥超說好,那咱們就飛去那裡降落吧,於是逐漸放慢了飛行的速度。眼看便將抵達光亮上方,忽聽地上有人朗聲喚道:「何方道友夤夜飛行?何不按下雲頭一敘?」


  黎彥超當即按照宏道真人所教授的,把飛舟又恢復成一柄木如意,然後揣入袖中。四人憑空御風,緩緩落向地面。


  還在半空中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發現了,這果然是個小小的村莊,數十間草屋圍繞著一片空場,草屋大多黑燈瞎火的,空場上卻燃著數處庭燎,並且聚集了不少的人,分列兩處。


  一堆多的,全是普通人,大概是本村村民吧,男女老少,各年齡段都有,無不破衣爛衫,面有菜色;另一堆少的,則是六名修真者,皆著廣袖長袍,頭扎高髻,衣衫說不上華貴,卻極整潔。張祿他們正好落在兩堆人中間,面對那些修真者,拱手為禮。


  這六名修真者五男一女,看相貌多為青壯年——當然啦,中級修真者以上,相貌是不能準確代表年齡的——當先一名男子,手捧一面藍色的三角小旗,率先還禮,並且報名說:「吾等都是上清弟子,未知幾名道友從何而來啊?」


  風赫然瞟一眼張祿,正好瞧見張祿朝他使眼色,當即會意,開口便答:「在下師兄弟四人,來自洞玄。」此前見過啟元子輕視的眼神了,所以他不提自己是散修,只說「來自洞玄」——我們就是從洞玄派本山過來的呀,並沒有撒謊。


  對面那道士面露疑惑之色——很明顯張祿他們穿著不夠體面,雖說衣服質料貌似比自己要強,但袖子都不夠寬大,黎彥超更乾脆一身黑色短裝,這就不似術修的打扮啊。他一開始還當這四個是什麼小宗門的武修呢。


  張祿察言觀色,已知究竟,於是當面撒謊:「因為身負派中要務,故此改裝而行。」


  那道士微微點頭,貌似認可了這種解釋,隨即報名道:「貧道空冥子,這幾位都是貧道師弟……」張祿一聽,名字後面跟個「子」字,可見不是化神,最多元嬰——固然化神不會自稱「真人」,但可直報其名,不會加「子」——於是他老實不客氣,就把神識給撒出去了。


  互通姓名后,風赫然就說了:「我等身負師門重任,故此御舟而行,黑夜間恐難辨方向,正欲尋地方歇腳。不知這裡是什麼所在?幾位道友又因何而來?」


  空冥子回答道:「此處乃我上清派治下,名叫聚友村——果然得會洞玄派的道友,豈非實至名歸么?至於我們幾個,乃是奉了師命,前來催貢的。」


  說著話朝對面那些村民一瞪眼:「還不速速將好酒美饌端出來,款待這些洞玄派的仙長?」


  村民們打頭的是位老者,瞧上去即便沒有七八十,也肯定已屆耳順之年了,聞言趕緊躬身哀告:「幾位上仙來到敝村,本該將出好酒好菜來,奈何已將本村糧食全都收走,哪裡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款待的?便方才那些食物,已是傾盡所有了……」


  空冥子雙眉一軒:「幾張菜餅,幾壺薄醪就想打發我等?汝當我們是過路的普通客旅么?!」


  他一名師弟就跟張祿他們解釋,說我們此次前來收取貢賦,村民們偷奸耍滑,百般推搪,害得我們花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才算大致搜集齊全了,才剛派人押運上路,因此不及趕往他處,被迫要在村中過夜。本來想師兄弟幾人喝點兒小酒,欣賞一下鄉村的夜景,誰料這票倒霉的俗人卻只獻上來幾張菜餅,連油水都不見一滴,幾壺村釀薄醪,滋味寡淡不說,都不夠我們潤喉嚨的。所以才叫村長把村民們都召喚過來,正待嚴加訓斥,正好您幾位就落下來啦……


  空冥子說了,你們敷衍我等還則罷了,如今有洞玄派的道友前來,要還敢拿那些豬都不吃的玩意兒上來,丟盡了我上清派的臉面,信不信我把你們全村盡數屠滅?!


  村長領著全體村民就給跪下了,連連磕頭,說真不是我們有好東西捨不得拿出來——「數月前地生巨龍,波及到敝村,田地多遭蹂躪,將熟的作物泰半化為泥土……好不容易湊齊了給上仙的貢賦,接下來這一年時間,刨去種糧,就連本村村民的食糧剩不下幾鬥了,估計大傢伙兒都得背井離鄉去討飯……不是我們藏私,實在是沒有好東西獻上啊,還請上仙大人大量,寬恕了我等吧!」


  風赫然笑笑,說瞧你把他們給嚇的——「我等無須飲食,不必為難這些俗人了。」


  空冥子說別介啊,你們到了我上清派地頭上,哪有不盛情款待的道理?再說了,你真別可憐這些俗人,他們肯定有吃的喝的,只是吝嗇而不肯拿出來——「吾等白日搜集貢賦,就從村中掘出數口地窖來,秘藏了不少糧食。若派初入門的弟子前來,則必遭這些俗人的欺瞞!」


  您幾位且先站過一旁,歇歇腳,等我榨出點兒油水來,咱們好喝酒敘話,觀賞夜色。


  終究是別人家的事兒,風赫然他們也不好貿然插手,只得從命,退過一旁。張祿唇邊露出一絲冷笑,貌似隨口就問那名村長:「你們村怎麼搞得那麼窮困,竟連點兒肉食都整治不出來?每年的貢賦究竟有多重?」


  空冥子插嘴道:「貢賦一點兒都不重,只稅十分之一而已。」


  這稅率一出口,連黎彥超和唐麗語都不禁皺眉頭,心說十稅一確實不重啊,而且還是在元氣如此充沛的清玄世界,相信莊家作物也必然生長繁茂、結實累累。這要擱在天垣世界,郡府一般情況下都收農賦兩成,商稅一成,農賦十稅一那是妥妥的德政啊。就這樣你們還窮得叮噹響,連頓招待酒食都供應不出來?除非是見天兒有修真者跟這兒蹭飯……


  真是到哪兒都有刁民!

  就聽村長急忙分辯道:「雖是十稅一,卻逢荒年也不赦啊,而且因為上仙們要修離宮,更是年年加碼,說先暫收日後之稅,將來等離宮成了,一併免除。可是這莊稼一年一生,就不可能提前有所產出哪……」


  張祿問道:「暫收日後之稅?這是收到哪一年了?」


  「已至十年後矣!」


  原本張祿瞧著洞玄派本山金碧輝煌,再看輸貢的百姓個個面有菜色,就知道這清玄世界貧富差距很懸殊,階級剝削很沉重,但是沒想到太平時節——巨龍肆虐也不過就這幾年間的事情,而且為禍並不算烈——竟也會預收賦稅。這種事兒民國時候並不罕見,但那又是什麼社會狀況了?軍閥割據,兵連禍結,為了打仗恨不能直接從老百姓身上榨油。想不到竟連這貌似花團錦簇的清玄世界,也有這般惡行。


  黎彥超聽了這話當場就不幹了:「如此徵稅,有些過了吧……」朝前一步,就欲與空冥子理論,或者是為村民們求情,誰想反被張祿攬住了胳膊:「他們上清派的事兒,咱們何必摻和?」


  想白天飛近洞玄派本山,見著山道上絡繹不絕的輸貢人流的時候,風赫然就想當然:「本方元氣充裕,想必土地也能豐產,俗人可皆得溫飽吧。」他當時就心說你丫實在太天真了,所以這會兒才特意詢問上清派的稅率,想給風赫然他們澆瓢涼水——真別以為只要元氣充沛,此界就是世外桃源了。然而這終究只是執行任務的某一站而已,又沒打算長期停留,就算人把賦稅預收到幾百年後,又關我等甚事?黎大少你可別節外生枝啊。


  黎彥超轉頭望向張祿:「既見不平,如何不管?」


  張祿笑道:「哪有什麼不平?耕人田土,輸人賦稅,天經地義啊,難道你們家就不刻剝農夫嗎?」就你、你,還有你,你們仨說到了都屬於封建地主階級,你們全是靠剝削和壓迫農民活著的,還以為自己有多高尚嗎?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只可惜俏眉眼做給瞎子看,同伴們雖然聰明,終究歷史局限性擺在那兒,根本缺乏對社會關係的認知,風赫然還低聲強辯呢:「我流雲宗雖然徵稅一成七八,但從來也不會要求預交年貢啊……」張祿「嗤」的一聲:「你們養魚來吃,他們涸澤而漁,最終肯定是自斷根基,但這跟咱們又有什麼關係了?人要作死,你硬攔著幹嘛?」


  唐麗語道:「張兄此言差矣。若此世修真者自蹈死路,我等自然不必管,但那些農人並不想死啊,卻不能免於飢餒,豈可置之不理?」


  幾個人正跟旁邊兒私聊,就聽那村長磕頭哀告:「小人的嫡孫前年試出慧根四品,也已入了上清派,還請上仙看在這份香火情上,饒過了敝村吧……」


  空冥子冷笑道:「那是他自身的福氣,關你這老兒何事?你看他自入我門后,可曾回來探望過父母么?但入修途,便與汝等俗人相隔,從此再無牽絆——看起來不聊施薄懲大戒,汝等終不免藐視修真!」說著話大袖一擺,把手一招,老村長如遭雷殛,身子略略一震,隨即口鼻中都冒出煙來……


  上清派眾弟子都鼓掌喝彩:「師兄好一手內燃術!」


  張祿他們可全都驚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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