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爛尾
魏文成在瀛洲島上修鍊有成,不禁地氣沖斗牛,當即聽得頭頂上一聲斥喝:「魏文成,汝這首鼠之輩,反覆小人,納命來!」就見一尊金甲神人自天而降,手使一桿長柄金瓜,就直向自己腦門砸來。
魏文成本來就有點兒驚慌,再加猝不及防,都來不及閃避,就被那金瓜「嘭」的一聲正中頭頂。但他只覺得腦袋略略一沉,隨即金光大盛,不但絲毫未傷,反倒把金甲神人震得連退三步。
啊呦,魏文成心說我厲害了啊——要知道這天上的神祗,手中所使必非尋常兵器啊,肯定是法寶,被正中頭顱要害都坦然無事,這在從前,魏文成連想都不敢想。當下是神也安了,心也定了,甚至隱約生出驕傲之心、得意之態來,他不禁微微一笑,拱手施禮:「請教天神尊號,何以襲仆?」
那金甲神人一擊無效,也不禁有些惶惑,隨口便回答道:「吾巨靈也。汝本待罪之身,焉敢背棄承諾,重修虛空之術?須知蒼天有眼,下照妖邪,速速束手就擒,以候玉皇發落!」
魏文成聞言不禁皺眉,心說原來只是巨靈啊……在後世傳說中,巨靈神是守護天庭的神靈,就好比是凡間的禁軍大將,但這會兒——或者說這個世界的設定——還只是黃河之神,地位在天神、地祗之間。干寶《搜神記》有云:「二華之山,本一山也,當河,河水過之而曲行;河神巨靈,以手擘開其上,以足蹈離其下,中分為兩,以利河流……」
所以說這傢伙在道教體系里身份還不如丁甲神,只是一個小角色而已,自己能夠生扛小角色的奮力一擊,貌似也沒啥可高興的……於是也懶得跟巨靈神廢話了,直接舉起手中寶劍,將劍身朝著對方略略一晃,劍上所鑲嵌的白色女媧石光芒大作,一片白霧鋪天蓋地噴射而出,當即就把巨靈神給凍成了一個大冰坨。
隨即魏文成就待飛升上天,忽聽身後有人招呼:「汝何處去?」轉過頭去一瞧,只見青衫磊落,長須飄灑,正乃段思闕是也——也就是虛空魔主的幻像。虛空魔主說你趕緊來破除鎮物,放我出去啊。
魏文成眉毛一挑,嘴角一撇,似笑非笑:「我若不縱汝,汝能奈我何?」
虛空魔主說你瘋啦,你把我放出去,咱們還能找個地方躲藏一段時日,以待將來反攻釋、道二教;你不放我,以為道教諸神就會放過你嗎?你若是聽他們的話,老老實實跟這兒當獄卒,還則罷了,如今既精研我虛空一脈術法,直至脫胎換骨,你還打算站在他們一邊兒?怎麼可能,誰能容你!
魏文成仰天大笑道:「吾自在自為,何須諂於二教?!」但他這也只是做個姿態,過把「龍傲天」的癮罷了,其實心裡挺慌,急於飛升上去,找到「界王」或者「博士」,把他趕緊扯離這詭奇的世界。
於是不再理會虛空魔主,心中默誦那二位的名號,一抬腿就上了天了。他本不知道天上究竟是什麼模樣,當然也不認識路途,這一騰空而起,眼前一花,就見雲開霧散,一座巍峨宮殿赫然在目。魏文成不禁大驚:我靠這怎麼跑天庭來了?趕緊閃啊!
正待逃避,耳聽得金鼓齊鳴,無數金甲神人各執器械,高舉旌旗,也不知道都從哪兒冒出來的,直接就把自己給圍上了。隨即陣列兩開,簇擁出一男一女兩尊大神來——
那女神頭戴金冠,身披霞帔,白面赤瞳,手捧竹簡,正是九天玄女。那男神披髮虯須,身著玄甲,皂面金睛,手持寶劍——魏文成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也大致上猜得出來,應該是北方真武帝君吧。
他當場就驚了,心說當初我還沒有突破天人分際之時,跟隨曲墨封在小島上修行,對方判斷自己對上一尊丁甲神當無敗理;如今雖說脫胎換骨,得升天界,你出個三五尊丁甲神也就到頭了吧,六丁六甲齊集之下,估計連曲墨封、路易他們都要抓瞎——倘若他們還活著的話——這一下子來了兩尊五靈一級的大神,我能有多大勝算?看起來活路渺茫啊……界王、博士,我都叫了你們多少回了,怎麼還不來相救?果然不靠譜!
就見九天玄女赤瞳暴睜,啟檀口怒斥道:「汝這魔徒,怙惡不悛,焉敢……」話沒說完,就被魏文成給打斷了——他不能由著對方明宣己罪,然後下令諸神一擁而上啊,得先佔據主動權才有生理——「玄女容稟,仆以為,道德至上,術法其末耳,虛空之術本無善惡,修身而不害心,又豈勞玄女之責耶?」
你別怪我修練了虛空魔主的功法,功法本無所謂正邪、善惡,真要是邪功,必然害身害心,肯定修一半兒就走火入魔了,不會真使人成就金丹大道。你要是責備我修什麼魔功,我斷然不服!
真武帝君冷哼道:「汝既待罪,玄女有言在先,不得修習虛空魔功,今食言而肥,尚雲心正耶?孰言無罪?!」修什麼功法,本來隨便你選擇,問題你已經答應過不修虛空一脈法術了呀,結果轉過頭就把承諾拋諸腦後,還敢說自己沒有罪過嗎?你這無信無義的小人,還敢說自己雖修魔功,心卻是正的嗎?誰來信你!
幾句話正中要害,說得魏文成是啞口無言。隨即就見真武帝君把手中長劍給舉起來了:「汝曾破玄女之法,今且觀吾寶!」
魏文成說不要啊,我當日之所以能夠在九天玄女的法寶下順利逃脫,全靠的「界王」指點,這會兒誰來指點我啊?就算老子如今已成天仙之體,已非往日可比,終究斗戰經驗相當缺乏,就沒跟人打過幾場架,你這法寶若純以力壓,或許尚能扛上一扛,若有什麼花巧,我必無幸理!
心想著還是先下手為強吧,匆忙就把手裡寶劍給祭起來了,而且劍身上鑲嵌的五色石同時光芒大作,五道霞光直朝真武帝君面門罩下。耳聽真武帝君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魏文成心說要遭,這八個字我聽說過啊,梁羽生的武俠小說里經常用,基本上都是高手撞庸才、耆宿碰小輩才會使……這意思,真武帝君你壓根兒就沒把我的法寶瞧在眼裡?罷了,罷了,就算我真能打敗真武帝君,旁邊兒還有九天玄女哪;即便把二神全都擊退,還有幾百上千個金甲神人覬覦在側;更要命的是這兒就在天庭大門口,一會兒玉皇大帝再跑出來可如何是好?
不如靠著法寶吸引對方注意,自己趕緊落荒而逃吧!
四方旌旗招展,神人們幾乎把魏文成圍困得水泄不通,但問題是——瞧上去神仙的陣形也是平面的,自己頭頂雖有數神振翅游弋,下方可沒啥人……魏文成將身一沉,便待自由落體往下掉,以期擺脫諸神的攻擊。
然而他才往下沉了十來米,就好似所乘坐的電梯突然間失速,但很快就見了底,「哐」的一聲不動了——魏文成身形陡然定住,心說這是怎麼了?我沒那麼快降落到地面上啊,難道神靈們早有安排,布下了什麼禁制不成么?怪不得下方沒人堵截……
可是抬頭一瞧,好生奇怪,就見那些原本搖擺鼓噪的金甲神人都不動了,就連手中旗幟也停止了隨風飄揚,自己的寶劍還懸在空中,五色霞光噴射出兩三米遠,距離真武帝君還有一段距離呢,也就此靜止在了空中……哪怕是定身術吧,也沒法使得旗子不飄、彩霞不長啊,眼前事物彷彿全都凍結了一般……不,貌似是時間停止了!
正自驚駭,就聽身旁突然間響起一個聲音:「行了,這就跟我走吧。」
魏文成循聲望去,不禁長出一口氣——來人非他,正是「界王」,而且……這「界王」跟初見時候是一個打扮,短髮、無髭,T恤、長褲,就象一個很正常的現代人。魏文成有一陣子就覺得自己是真穿越了,可等再見到這模樣的「界王」,不禁又懷疑起來——我還是有病吧?我其實是瘋了吧?這是精神病院的男護士或者什麼心理專家進入我頭腦所造的幻境中,來救我出去吧……
「你咋才來哪?!」
「界王」嘿嘿一笑:「我還覺得自己來早了呢。你眼瞧著就要脫離這個世界了,不覺得有點兒虎頭蛇尾嗎?若把它當成一個虛擬實境的遊戲,這就該是打BOSS的時候了,沒動手就GAME OVER,你不覺得有點兒可惜嗎?」
魏文成連連搖頭:「不可惜!」
「界王」一挑眉毛:「那傢伙可覺得可惜,他好不容易設定的情節,被我硬生生在高潮時候打斷,差點兒要跟我急啊。」
魏文成一頭的霧水:「誰?誰設定的情節?這果然不是我頭腦中的幻象嗎?」
「界王」搖頭笑道:「估計你還沒那本事,造出這麼真實並且符合邏輯、情節波瀾起伏的幻象出來。」隨即伸手一扳魏文成的肩膀:「別廢話了,走吧。」
魏文成就覺得腦袋一暈,彷彿整個人都被凝縮起來,並且吸入一個針孔似的……等再定神時,眼前所見是一條長長的白色走廊,走廊兩側兩兩相對,並列著無數的房門。
「我靠這難道是Matrix?!」
「界王」笑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有點類似。不過呢,這兒也不是錫安,同樣是虛擬出來的……」
魏文成就覺得頭腦一片混亂,忍不住說了句毫無意義的話:「Matrix里的錫安本來也不是真實的。」
「界王」瞥他一眼:「看到你這麼沒有危機感,仍然沉迷在宅文化當中,我也就放心了……」隨即伸出手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張祿。」
魏文成懵懵懂懂地伸出手去,和張祿握了一握:「你……是真人還是……」
張祿笑道:「那得看你怎麼定義『人』這個概念了——我現在的生命形態,和你一樣,你是什麼,我就也是什麼。」隨即正色道:「簡單來說,你的肉體已滅,已滅很久了,你不可能再返回原本世界中去……啊,其實想去還是能去的,應該說,你無法再復歸自己原本的生活了。你的意念被攝入一個程序,進行修鍊,自我優化,當你終於脫離了三維世界的束縛之後,也就是所謂的破境登仙之後,我就停止程序,把你帶了出來……」
「那這裡又是啥地方?聽你的意思,是另外一個程序?」
「沒錯,」張祿點頭道,「因為驟然把你放到真實世界中去,恐怕你很難快速理解自己所處的環境,所以咱們先找個過渡點,等我仔細跟你說明白其中的前因後果——啊,很長的一個故事,咱們還是先去會議室坐下來,再詳細聊吧。」
「會議室……」魏文成覺得自己的思路徹底跟不上情節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