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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張綉遇襲拚死斷後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而蜀道之難,正是始於陽平關。


  始建於西漢的陽平關,最早名叫陽安關,北依秦嶺,南臨巴山,米倉山,雄踞於西通巴蜀的金牛道口與北抵秦隴的陳倉道口之間。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可謂是極天下之至險。當年楚漢相爭,漢高祖劉邦蟄伏於漢中,正是叢陽平關出兵,暗度陳倉才有了大漢四百餘年的天下。


  漢中最險無如陽平!

  陽平關下,張綉此時就生出了這種感覺。他本以為,斜穀道已經是天下少有的難行之路了。但是到了這裡,遠望著崇山峻岭間的迤邐蜀道,他才知道,原來斜穀道是那般的寬闊平坦。


  雄關如鐵,卻攔不住張綉心中的萬丈豪情。手裡的虎頭蟄金槍仰天一指,扯著嗓子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大喊道:「關上藏頭露尾的無膽鼠輩,可敢開關來與我張綉一戰!」


  回答張繡的,除了迎風飄飛的旗子呼啦作響,再無半點迴音。


  「北地槍王」的大名,或許在中原還不是那麼響亮,但是在關中,漢中,卻算得上家喻戶曉。十七歲就單槍匹馬闖入叛軍陣中,斬殺賊首麹勝后安然返回,一時間名噪天下。


  所以,面對張繡的挑戰,陽平關守將,張魯的胞弟張衛以及漢中大將楊昂,只能是當做聾子一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張綉一直喊啞了嗓子,也沒見漢中軍有任何反應,只能是搖搖頭返身往回走。漢中軍有地利優勢,閉門不出的話,他也毫無辦法。眼看著天色以暮,只能是引兵退後二十里紮營,雖然滿心的不甘但也不得不將這個情況稟報韓俊處理。


  鄒氏跟了韓俊,要說張綉心裏面一點想法都沒有也不可能,但卻絕不會像歷史上一樣恨曹操那樣。一來是因為鄒氏已經跟他說得很明白了,並不是韓俊用強,而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二來他身邊現在也沒有賈詡那樣的人攛掇,所以儘管在韓俊面前還有些不自然,但卻並沒有生出要舉兵叛亂的心思。


  韓俊對他的態度,張綉自己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要說一點提防都沒有肯定是胡說,但更多的,恐怕是對自己的愧疚。否則的話,就算他再器重郭嘉,也不可能在郭嘉並沒有充分說服他的前提下,而改變自己原本的打算。


  夜色已經深了,張綉還了無睡意,高高在上的陽平關,就好像一塊壓在他心裡的大石頭一樣,讓他根本合不上眼睛,陽平關的樣子,在他的腦海里反覆盤旋,卻怎麼都想不到叩關而入的好辦法。當然,除了強攻之外。


  可是,他手裡只有五千兵馬,而陽平關內,卻至少有兩萬敵兵。兵法有雲,十而圍之,五而攻之,在兵力只有對方四分之一的前提下,若是不管不顧地發起強攻,無異於自取死路。


  所以,張綉只能很憋屈地等著,眼前的困難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之外。


  輾轉反側的張綉,忽然猛打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手搭在耳朵旁一聽之下,一顆心差點沉入萬丈深淵之中。


  「糟了!」


  張綉匆忙下床,抓起長槍來也顧不上披甲了,掀開帳簾往外一看,頓感覺一陣陣的天旋地轉。


  張綉怎麼都不會想到,在他眼裡膽小如鼠的漢中兵,居然真的敢打開關門沖了下來。他更想不到,在他印象中戰鬥力不值一提的關中兵,看上去一個個的卻好似猛虎下山一般,匯聚在一起又好像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一般,氣勢磅礡地衝進了幽並軍的軍營之中,一邊嘴裡還高喊著「師君指路,戰無不勝!」,一邊大砍大殺,四處放火。


  「將軍,怎麼辦?」


  混亂的人群中,一個紅髮碧眼的九尺大漢鬚髮皆張地擠到張綉身邊,左右手裡各提著一柄開山大斧,渾身的肌肉塊好像要炸開了一般,看上去十分的猙獰可怖。


  胡車兒,是西域胡人,據說是叢康居那邊一路流落到了北地郡,天賦異稟,力大無窮,一雙腳更是跑動如飛,日行七百里不在話下,腳力甚至要比一般的西域駿馬還要快。


  只因為當年落難之時,張綉救了他一條性命,從此便忠心耿耿地跟在張綉身邊。當年張綉槍挑麹勝之時,胡車兒在外策應也是立下了大功的。


  「胡車兒,你怕死么?」


  張綉狠狠地攥著虎頭蟄金槍,目光狠厲地咬了咬牙,飛身上馬。


  胡車兒大聲回道:「將軍長槍所指之處,刀山火海,我眼睛也都不眨一下!」


  「好!」


  張綉怒吼一聲,躍馬挺槍「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我二人斷後,掩護大軍撤退!」


  普通士卒的性命,在袁術等人看來,不過如同草芥一般。但是在韓俊的眼裡,卻是無比的寶貴,幽並軍的戰死撫恤,也是高的嚇人。因此張綉心裡很清楚,他可以打敗仗,但敗了之後,如果他只顧自己逃命,而對麾下的士卒不管不顧,那麼韓俊就算再看重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眼見敗局已無法挽回,所以張綉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可能的減少損失,哪怕為此付出他自己的性命。


  張綉一馬當先,胡車兒甩開兩條大長腿緊隨其後,兩個人就好像螳臂當車一般,義無返顧地衝進了密密麻麻的漢中兵陣中。


  張繡的馬上長槍,如同毒龍出洞一般,直刺破千軍,橫掃一大片;胡車兒的馬下雙斧,則像是猛虎甩尾,上劈如泰山壓頂,橫砍似狂風呼嘯。兩個人方圓十步以內,血雨腥風,殘肢斷臂,就好像兩個殺神降臨一般勢不可擋。


  「那是,張綉?」


  這兩個人製造出來的動靜,很快便吸引到了楊昂的注意,他的目光也瞬間變得無比熾熱。


  張綉是誰?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北地槍王」,當年縱橫天下的西涼軍中頂尖人物。楊昂又是誰?不過只是張魯部下的一個不起眼的偏將罷了。而對於他這樣的人說,做夢都想著一躍成為天下聞名的名將。怎樣成名最快?踩著別人肩膀上位自然是最佳選擇。而此時的張綉,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想到這裡,楊昂不由得雙眼放光,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百鍊環首刀朝著張繡的方向狠狠一揮,「兄弟們,小賊張綉既敢來漢中撒野,那就決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師君的道民,祭酒們,為天師道效力的時候到了!生擒張綉者,道民升祭酒,祭酒升治頭大祭酒!」


  張魯在漢中,以道執政,********,自稱「師君」為最高統治者,然後在其控制區域內分設二十四治,各治不置長吏,以治頭大祭酒管理所有失誤。所以,對於天師道的道民而言,能夠成為師君的親信,也就是治頭大祭酒,便成了最高的理想。


  楊昂的許諾,對於他們而言,甚至比白花花的金銀珠寶要更有吸引力。這就直接導致了,張綉與胡車兒的壓力大增,一個個紅了眼的漢中兵,對天師道的狂熱讓他們變得捨生忘死,就好像死亡不可怕,活著才是恥辱一般。


  張綉吸引了幾乎所有漢中兵的注意力,這就給了其餘幽並軍逃生的機會。身強力壯又大多久經沙場的幽並軍,無論是單兵作戰還能結陣廝殺,其實戰鬥力都遠比漢中兵要強很多。但一來因為被偷襲之後措不及防,二來也是因為漢中兵大多都是狂熱的信教徒,所用的全都是兩敗俱傷的打法,讓幽並軍很不適應,所以才會落入了下風節節敗退。


  「將軍,這些人都不怕死么?」


  天生神力的胡車兒,終於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有些不夠用了。這也是正常的,畢竟再強悍也只是個人,而不是機器。人力有時窮,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漢中兵喪命在自己的大斧之下了,但是他畢竟只有兩天胳膊兩把斧,就算是殺到天亮,也不可能將所有的漢中兵斬盡殺絕。


  所以,胡車兒的心裏面,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他再悍不畏死,也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亂刀之下。


  胡車兒氣喘如牛,汗如雨下,張綉也輕鬆不到哪裡去,而且相比於胡車兒,他對漢中兵的仇恨吸引要大得多。所以,儘管還能強撐著坐在馬上揮槍,但兩條胳膊卻早已像灌了鉛一樣沉了。


  「那你怕死么?」


  張綉雙眼瞪得老大,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有他自己的血,但更多的是慘死在他槍下的漢中兵噴濺而來的。


  胡車兒晃了晃大腦袋瓮聲瓮氣道:「將軍不怕,我就不怕。將軍若要死戰到底,我定不離不棄!」


  「連累你了!」


  張綉苦笑了一聲,又是狠狠一槍刺穿了兩名敵兵,顧不上往外拔,咬著牙順勢一掃,又掃到了一大片前赴後繼衝上來的漢中兵。胡車兒也不含糊,兩把大斧揮舞的水泄不通,正應了後世評書里的那句話,沾著死碰著亡,手下無一合之將。


  張綉和胡車兒馬上步下兇猛無匹,但有句話叫做是蟻多咬死象,殺不完的漢中兵,一波接著另一波,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將張,胡二人,團團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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