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陸
明誠宮繆氏有了身孕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地傳遍了整座宮苑。
億清殿內沐熹問芮曉，道，“怎的回事？快細細說給我聽。”沐熹滿麵都是興奮，一點瞧不出吃繆氏醋的樣子。
芮曉道，“繆采女今日一早請了平安脈，說是身子不適，稍後上醫院的禦醫過去，就瞧出采女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三個月？這采女看來不是個蠢笨的人呐，知道待腹中胎穩住了才說出來。”沐熹顧自說，“現在呢？”
“回貴妃，太後陛下和皇後的人都過去了，您要不要也過去瞧瞧？”
“我就不去。你且出去再打聽一下，現在怎個樣子了？”
“是，貴妃。”芮曉又急急地跑了出去。
沐熹則開始在殿內來回踱步，想著要不要插手此事，繆氏若生下個皇子被皇後要了去，自然不是她願意見到的。但皇後即使多了個皇子傍身，也是威脅不到沐熹什麽，繆氏畢竟出身太過低微，想要借著這個孩子謀奪到儲君，嗬，若是這個孩子成，那陳氏的楚王早就成了。
見沐熹顧自笑了笑，橘梓在旁疑惑地問道，“貴妃，不生氣嗎？”
“生氣？”沐熹問道。
橘梓向芳曉看了看，有些尷尬地答道，“繆采女承恩攏共也才幾次，這就有了身孕，可貴妃您……”橘梓沒好意思再說下去。
沐熹聽罷笑了笑，她是從來沒有將皇帝當成過自己的夫君，所以不會有嫉妒眼紅，往日那些悍妒和跋扈都是有意為之，今日到了這檔口了，倒是忘了這件事。
沐熹道佯裝出輕蔑道，“一個小小的婢子罷了，且不說那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就是生下了又怎知是個皇子？就算她有福生的是個皇子又平安長大，那樣的出身又怎能和我的致寧相較。”
橘梓聽之，剛想張口道皇後收養該如何，卻見沐熹得意自信的樣子，也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兒，芮曉回來了，沐熹見了連忙問，“怎樣了？”
“回貴妃，太後懿旨，冊了繆氏為才人，賜居永春宮昳麗院。”
“永春宮？”沐熹略略皺眉，那不是給皇甫氏送去了個大麻煩？
旁邊芳曉道，“許是太後和陛下想給繆才人找個依靠，不能來咱們這裏，就隻好送去永春宮了。”沐熹不明白這話，芳曉連忙再解釋，“這裏是隻屬於大娘子和娘子的，外人，自然是不能進來的。”
沐熹聽得，眨了幾下眼睛，微微一笑。
…… ……
夜裏，億清殿寢殿裏，所有宮人都退了下去，沐熹正親自為皇帝換寢衣，手上一邊不停，一邊問道，“陛下是個什麽打算，把繆才人送去了永春宮？”
皇帝略有些無奈地答道，“那是母親的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置她。”
沐熹聽出他對於這個忽如其來的孩子很是束手無策的樣子，寬慰道，“既來之則安之，說到底，也是一樁喜事啊。”
“是啊，宮中許久沒有聽到嬰孩的啼哭聲了，隻是……”皇帝頓住，拉住沐熹的手道，“我若求你，你是否會幫我？”
沐熹笑笑，答，“說實話，我本不想參合的，但既然陛下說起，那我一定會保住他們母子的性命，讓這個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長大。”
皇帝聽沐熹如是說，放心地笑了，接而又有些抱歉，“我又給你添亂了是不是？”
“陛下哪裏的話，隻要您想，我能助上您一臂之力的，自然不會推脫。”
皇帝點了點頭，低眉道，“我隻是希望，他們母子能平安地過日子，不要卷入這些紛爭中去。”
“那，楚王和吳王呢？”
“玉蘭和致賢一直在紛擾外，而致孝，如果他母親願意，也是可以平安和樂地過一輩子，隻可惜她不知足。”
沐熹點了點頭，也完成了手上的動作，服侍皇帝歇下。兩人各自安眠，別無他話。
…… ……
第二日一早，沐熹就讓芮曉去小庫房中挑選送給繆氏的賀禮，略花費了點時辰，就讓人送了過去。
待芮曉回來，就即刻跑到沐熹跟前，道，“皇甫婕妤說今夜有事與貴妃商量，請貴妃一定幫著她躲過值夜的內侍。”
“知道了。”沐熹點了點頭，轉頭芳曉就出去安排了。
到了夜裏，芳曉將從角門進來的皇甫氏領向億清殿。甫一進門，皇甫氏和她身後的宮女就撲通一下跪倒在沐熹跟前，皇甫氏麵上滿是迫切道，“請貴妃搭救妾與致賢。”話才說完，淚就掉了下來。
沐熹一抬手，芳曉扶起了皇甫氏，沐熹道，“姐姐曾救過我一命，姐姐的請求，我是一定會幫的。”
皇甫氏帶著淚珠的臉抬起來看著沐熹，喜色馬上布滿，又要跪拜下來道，“多謝貴妃，多謝貴妃！”
沐熹示意芳曉多多安撫，轉頭就看到還跪在地上的侍女，瞧著她也是不停地磕頭謝恩，才認真瞧了起來，原來正是繆氏。沐熹看了看皇甫氏，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頗尷尬地說，“才人，一定要跟著來。”
沐熹搖了搖頭，示意無礙，卻接而又馬上冷了臉對著繆氏道，“我接下婕妤的請求，是因為我要報婕妤的恩德。可是繆才人，你告訴我，我為何要幫你？”
繆氏聽得馬上跪著又磕了幾個頭，“求貴妃大發慈悲，妾不求榮華富貴，妾隻求能安安穩穩和這個孩子在宮中度日即可。”
“皇後也可保你平安呀。”
繆氏跪著向沐熹進了幾步，急切地道，“不不不，皇後要全意掌控這孩子，很可能會要了妾的性命的。可是貴妃您有秦王，您不需要妾這肚裏卑微的孩子，在您身邊妾和孩子都是無礙的。妾不想求富貴更不敢想什麽儲君之位，妾一點風險都不想擔，妾隻想活命，求貴妃大恩大德，不要讓皇後奪了妾的孩子去！”
沐熹冷眼瞧了繆氏片刻，又看了看皇甫氏，末了道，“罷了，誰讓這事偏巧纏上了婕妤。但繆才人一定要記住今日自己說的話，我有秦王，我一切奔波都是為了秦王。若來日有人覬覦秦王的東西，我是一定會死死守護的，至死方休。”最後幾個字，沐熹狠狠地咬著牙說道，繆氏瞧著，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妾明白妾明白，妾斷斷不敢的，不敢的。”
沐熹收回方才的表情，說，“芮曉，扶才人起來。”
“是。”
待繆氏坐定，沐熹道，“今夜從這裏回去後，你要慢慢地向皇後示好。”這話驚著了皇甫氏和繆氏，兩人滿臉疑惑。沐熹繼續道，“你自己也說了，皇後惦記你肚子裏的孩子，那既然這樣，她定會保你平安到生產。所以，你這半年就去她那裏吃好的喝好的，然後生個白胖的孩子出來。到時，我自有辦法將你再弄回來。”
繆氏聽著，看看皇甫氏，又看看沐熹，而後怯怯地點了點頭。
“但，這半年裏你不能隻顧著養胎，你得做些事情。”
“貴，貴妃，吩咐，妾一定盡力。”
沐熹笑著點了點頭，道，“別擔憂，容易地很。要怎麽做，稍後我會告知婕妤，你且在昳麗院裏等著信兒便是。”
繆氏懵懂地點頭應下。
三人又坐了一會兒，沐熹和皇甫氏說了些軟話安慰繆氏。不多會兒，皇甫氏與繆氏就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