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臨終的愛（4）
「該死！」矮人漲紅了臉，試著將手抽出來，但無濟於事，他只得惱怒地看著巨人那痴獃麻木的臉孔，又掉頭焦急地看著洞口的情景。
達拉麵對突然變得出奇厲害勢如發瘋的厲娜，卻不忍拔出自己的劍與之械鬥，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擊傷厲娜，只得一再地左閃右躲。
此時，所有人都已發現，厲娜的每一次動作，都伴隨著洞里梅麗莎的低聲吟誦。
「原來是你們在搗鬼！」矮人大叫道，怒視著梅麗莎和她身邊的武士邁克。
梅麗莎對矮人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她身旁的武士邁克也早在凡達尼雅發出第一聲提醒達拉的尖叫時，就已經抽出劍，劍尖直刺凡達尼雅的咽喉，只要他的手再往前送一點，凡達尼雅就要血濺當場了。因而精靈也被邁克所控制。
洞內的夥伴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達拉在厲娜凌厲的攻勢下險象環生，無法上前幫忙。
梅麗莎專心地施展著自己的法術，讓厲娜代替自己行駛著刺殺行動。對於她來說，達拉是不得不除的絆腳石，他始終處於無法控制和誘惑的狀態，有他在，梅麗莎的很多計劃都難以開展和進行。而且達拉身上所附有的潛在神力，對於她而言也是一種可怕的震懾，本來就受到位面規則影響而變得虛弱的她，因為有了達拉的存在，自己的力量也受到了更多的壓制。
所以，梅麗莎才想到利用厲娜殺死達拉。
眼看達拉無法下狠手去對付厲娜，而使得他自己一再陷入險境，梅麗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誘人的微笑。
就在此時，洞里忽然響起了一個小女孩低聲吟誦咒語的聲音。
這個聲音飛快地響過後，一股力量從聲音的來源處發出來，干擾了梅麗莎的施法，使她的法術在關鍵時刻出現了紕漏。
梅麗莎臉上的微笑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訝。
緊接著，魔法力量飛快地反噬過來，使得梅麗莎在一瞬間被擊倒在地，頭上的兩個髮鬢也散落開來，現出了頭頂的兩隻尖角，她的真實身份也在這一瞬間暴露了——魅魔！
牆角的小女孩嬌妮，剛才在深沉的昏迷中，感到了內心的悸動，使得她在關鍵時刻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最關心的人達拉正身陷險境，於是靠著本能和意志，施展出自己殘存的魔法力量，干擾了梅麗莎的邪惡魔法。
之後，嬌妮就因為受傷后又強制施法而吐出一口鮮血，再次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小女孩嬌妮的干擾，使得洞口的厲娜瞬間脫離了魅魔梅麗莎的控制，短暫地恢復了神智，看到自己正手拿匕首，一刀扎在躲閃不及的達拉腿上，將達拉的小腿釘在了洞內的泥土之中，厲娜嚇得大叫一聲，害怕地鬆開了手。
「達拉，你怎麼了？我，我都幹了些什麼？」厲娜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和達拉身上的傷口，不知所措。
「殺了他！」魅魔大聲命令道，同時從地上爬了起來。
此時，梅麗莎頭上的尖角和手上長而鋒利的指甲，在透過洞口照進來的月光下分外顯眼，看上去十分鬼魅妖異，臉上的表情也充滿了邪惡而兇狠的魅力。
厲娜被魅魔兇狠猙獰的模樣嚇呆了，一邊害怕地搖頭，一邊朝後退縮。
「閃開！」達拉一邊低頭去拔釘在腿上的匕首，一邊命令身旁的厲娜。
魅魔忽然伸展開自己此前一直收起來的一對肉翅，從地上一躍而起，伸出鋒利的尖爪，朝達拉飛撲過去，想要用自己尖利的爪子刺穿達拉的身體，親自了結他的性命。
所有人都同時驚呼起來，達拉剛剛用力拔出刀，朝旁邊避去，但為時已晚，眼看魅魔就要撲到達拉身上，她的尖爪就要刺到達拉了——
一個身影忽然斜地里衝過來，擋在達拉身前，代替達拉承受住了魅魔最後的反擊。
達拉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身影就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等他定睛看時，眼前只見到從厲娜前胸穿刺而出、直透後背的魅魔手爪，鋒利的爪子上面沾滿了厲娜的鮮血。
一滴、兩滴……
溫熱的血，一滴滴地滴落在達拉臉上。
時間彷彿凝固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在瞬間如石像靜默。
厲娜緊緊抓住魅魔穿透自己身體的兩隻手，背對著達拉，再一次緩緩地問道：「達拉，你……你知道……知道……我喜歡你嗎？」
達拉的眼前忽然有一片濕潤的霧氣升起，儘管他不愛厲娜，但厲娜對他的痴情在此時此刻還是讓他感到無比揪心。
一直以來，都是厲娜在為他付出，她把自己能付出的一切都給了他，現在甚至犧牲了她自己的生命救了達拉。
她是嬌生慣養，但為了他，她放棄舒適的生活，隨著他東奔西跑，四處冒險。
從前連走多了路引起的腳痛都無法忍受的她，現在卻在忍受著被利爪穿心的巨大痛苦，在最後的臨終時刻，心裡仍然心心念念的是她對達拉的愛。
這份臨終的愛使得達拉心裡突然被一片迷霧填滿，但他還來不及回答厲娜最後的問題，魅魔已經用力抽出了自己的爪子，將厲娜柔軟的身體遠遠地甩到地上，再一次飛躍而起，朝達拉撲了過去。
巨大的悲憤中，達拉終於拔出了自己的劍，迎擊魅魔。
厲娜的死，使得他的怒火在瞬間高漲，這股怒火使得和他心意相通的雷劍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劍身上開始再度閃耀起比白晝的日光更勝的光芒。
一瞬間，達拉和魅魔的身影都被那閃耀的光芒包裹住了。
洞內的所有人都無法睜開眼去凝視光芒中的一切，也無法再去分辨轟鳴聲中的其他聲響，此時他們彷彿在剎那間都變成了盲人和聾子，不能看也不能聽，全都拜服在這令人動容的力量面前。
這種情況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后，光線才黯淡下來，轟鳴聲也漸漸止歇。
洞里的夥伴們才漸漸睜開眼來，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只見洞口處，達拉正抱著厲娜殘破的身軀，半跪在地上，神情慘淡。
雷劍就靠在他手邊，從劍身上灑落了一地鮮血。
地上的血泊之中，靜靜地躺著一隻尖角和半片翅膀，上面新鮮濕潤的血跡證明它們被砍下來的時間並不長，它們的主人剛剛才從這裡倉皇逃命而去。
隨著魅魔的離開，她所施展的魅惑術也跟著失效了。
雙頭巨人和武士邁克也都慢慢清醒了過來。
巨人終於鬆開了矮人和侏儒，同時用鼻子貪婪而使勁地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兒，迷惑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而邁克見自己竟然用劍對準平時心儀的精靈美女，頓感無地自容，十分慚愧地收回劍，有些迷茫地四顧道：「什麼情況啊？」
沒人回答他。
此時，沒有人能夠用言語描述他們剛才經歷的一切，眼前的情景使得凡達尼雅感到自己冷漠的心裡也有某種東西在蛻變。
就連聒噪的侏儒也在這一時刻識趣地閉上了嘴，緊緊抓著矮人托達克的手，感到自己的心裡有一點發堵，某種前所未有的情緒讓侏儒的心靈受到了衝擊。
達拉抱著厲娜漸漸冰冷的身軀，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東西，當自己擁有的時候好像是一種負擔，可是一旦真正地永遠失去，自己卻並不會因此而感到輕鬆，反而生出一種無法排解的悲哀與沉痛。
「達拉，她死了。」凡達尼雅走上前去，將手放到達拉身上，剛才達拉刺傷魅魔時，雷劍發出來的巨大光芒，一定在方圓十里內都可目見了，追擊者們很快就會發現他們躲藏在此。短暫的悲傷過後，她明白，他們必須儘早離開了。
達拉也知道此時讓厲娜早一點入土為安，帶領剩下的夥伴儘快離開這裡，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終於，他也強忍住心裡的悲痛，將厲娜平時從不離身的項鏈取了下來，掛到自己脖子上，對其他人道：「你們先走，我還有一句話要對她說。」
夥伴們都理解地點點頭，老矮人抱起昏迷的小女孩嬌妮最先走了出去，其餘的人也魚貫而出。
只剩下達拉和厲娜時，達拉抱起厲娜，將她放到了洞里的深處，輕聲對厲娜說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接著，達拉毅然走到洞口，轉過身來，最後一次深深凝望了一眼洞內的女孩，舉起雷劍，用力一劈。
洞頂的泥土刷刷落下，很快便將洞口掩埋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