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似親非親（4）
暗黑的米德蘭森林裡。
卡斯紋絲不動地站在地底洞穴的隱秘入口處，每天晚上，他都會守在這裡，看安蓓爾會否來此向另一個卓爾斥候報告她收集到的地面世界的相關情報。
有的時候，她會來的。報告完卓爾這邊以後，卡斯知道，安蓓爾還會潛行至另一處森林裡的枯樹洞穴之內，用她自己的方式，和地底世界的魅魔取得聯繫，把報告給卓爾的情報，同樣也報告給魅魔。
她自以為是魅魔派到卓爾處，又被卓爾派到地面世界的雙料間諜，其實卻是卓爾探出去同時接觸魅魔和地面世界的「觸手」。
卡斯負責將監視到的所有事項，通通上報給自己的姐姐格溫妮絲，毫無保留。至少到目前為止，安蓓爾也沒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來。
除了今天。
卡斯那黑暗精靈獨有的敏銳視線穿透黑暗，看到了遠處匆匆而來的安蓓爾。她的神色之間有著難以掩飾的焦慮與……興奮？卡斯不太能準確描述這個人類少女豐富多變的複雜情感。黑暗精靈很少出現情緒波動。在地底世界生活，唯有冷靜到可怕的理智能夠帶來更高的生存率，那些不善於掩飾情感，容易產生情緒的黑暗精靈們通常都活不過成年，就會死在各種優勝劣汰的考驗之中。
「羅絲在上。我有一條重要消息稟報。」安蓓爾進入洞穴后，快速與洞穴里的另一個卓爾斥候取得了聯繫。
卡斯則緊貼在入口拐角處的黑暗之中，通過特別的隱身斗篷，就連另一個卓爾斥候都沒有發現卡斯的存在。
「說。」卓爾斥候簡短地說道。
「魔法水晶，」安蓓爾道，「白水晶、紫水晶都在精靈學院院長歐斯特手中，黑袍法師阿蘭德已經死了。」
「確認？」
「目前尚未確認。請求確認！」安蓓爾道。
「請求收到。先回去待命。」卓爾斥候說完不見了。
安蓓爾迅速轉身，朝外走去。
卡斯緊了緊身上的隱身斗篷，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消息錯誤，無需確認了。」魅魔聽完安蓓爾的彙報后，卻是直截了當地說道。
安蓓爾微微一愣。
難道達拉和侏儒合起伙兒來演戲騙自己？
自己還上了這兩個看起來最不會撒謊的人的當？
「但是我和卓爾那邊彙報了同樣的消息，萬一他們……」
安蓓爾話猶未了，魅魔便迅速截斷道：「將錯就錯。你回去待命吧！」
「是。」安蓓爾只得屈膝行禮，離開了枯樹處。
死達拉！臭侏儒！
總有一天，我要讓列奧納多吃了你們。
安蓓爾一邊憤憤地想著，一邊急速返程。
她現在住的是集體宿舍的女僕屋，雖然偶爾有姑娘太晚回宿舍，只會讓其他姑娘們以為她是在和自己的情人秘密幽會，但由於安蓓爾喬裝的「瑪麗」是個典型的滿臉粉刺的醜女，如果說她也有一個忠實的情人總在夜裡私會她很久，未免太惹人注意和好奇了。
眼看著安蓓爾消失在森林邊緣后，卡斯才慢慢地重新潛回了地底深處，並將從魅魔處得到的肯定回答轉達給了格溫妮絲。
「很好，」格溫妮絲看著卡斯的眼睛，「這樣一來，我們便無需再派更多斥候去精靈學院的院長歐斯特那裡冒險了。」
卡斯一言不發。在格溫妮絲面前，他的心理活動都很少，他知道自己這個最小的姐姐恰恰繼承了母親瑪莎拉蒂最多的能力。她們，都會讀心術。他可不想在自己想東想西的時候剛巧碰上姐姐格溫妮絲在運用這項特殊的超能力。
「卡斯，」格溫妮絲突然說道，「你覺得安蓓爾這個人類少女怎麼樣？」
「很蠢。」卡斯道。這是他實實在在的想法。她真是個蠢丫頭。
格溫妮絲笑了，道：「也很美吧？」
卡斯面無表情。這是一個危險的話題。他敏銳地嗅到了格溫妮絲話裡有話的含義——我親愛的弟弟，你給我小心點！你對她那點小心思，我早就知道了，你什麼都瞞不過我的。
「還有別的吩咐嗎？」卡斯抬起頭，直視格溫妮絲，平靜地問道。
「沒有了，去吧，繼續看著這個蠢丫頭，」格溫妮絲笑道，「還有，想辦法找出阿蘭德到底藏在哪兒了。」
卡斯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普諾此時正躲在新開闢出的魔法異空間里療傷。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達拉的脖子上的項鏈里，即便發出什麼魔法波動，也沒有其他人能夠靠近這項鏈，打破結界。
除非，除非達拉被人弄死了。
這個可能性目前看來不大（畢竟達拉是太陽神培羅降下過祝福的「神選者」，沒有誰比他更自帶主角光環了），並且，還有一個嘮嘮叨叨令人避之不及的侏儒正緊跟在達拉身邊，營地里其他人見了，早已遠遠地躲了開去。
不過，地表世界的這些人被達拉避開了。
地底世界那些眼線呢？
普諾記憶深處，藏著一些阿蘭德此前和地底世界居民們打交道時所留下的殘留影像。他知道，那些傢伙在地表世界各個地區都修建有秘密通道，用以偵查地表的各種消息和情報。魔法水晶還在自己手裡的真相，現在依然是全圖雅大陸都廣為人知的新聞。
達拉白天所講的那些自以為是的謊言，也只能騙騙用雕蟲小技（真的是灰蟲子小魔法技倆）控制侏儒前來探詢消息的傻瓜罷了。
對付地底那些狡詐的傢伙，可不是靠一個嘮叨的侏儒就能抵擋得住的。
還是得靠自己。
早一點恢復才行。
越往後拖，越對自己不利。
現在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歐斯特這廝，絕不僅僅是精靈學院的人。或者，他乾脆就不再是精靈學院的人了。
普諾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自己手臂處的暗影灼傷之上。
如果這是冰火的世界，他倒真想像獅子家的蘭尼斯特一樣，說上一句人盡皆知的家族格言：「有債必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