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紅蓮滴血
次日，郭蘇和其他大員一起領著司馬重城來到刑部大牢。一番介紹后，刑部觀察使劉楷才將眾人帶到囚禁程適、施全清等人的牢房。
司馬重城望著牢內渾身鮮血淋漓的程適、施全清，以及其他紅蓮教眾，自是心中難受非常。
「壇主，教友們，真仙來了。」施全清激動的說道。
大牢內頓時沸騰了起來，司馬重城貴為紅蓮教主，又被眾人譽為真仙，自是神通廣大。大家見到教主此番來到大牢，料想必定是來搭救自己的。
「弟子拜見真仙！」牢內一干囚徒頓時畢恭畢敬的跪下磕起頭來。
司馬重城卻和聲召喚大家起來，然後感傷的說道：「諸位在此受苦了，諸位在此受苦了。」
「只要真仙在此，受再多的苦也無妨。」施全清輕鬆的說道。
「真仙駕臨，這大牢便是仙境。」教眾們神情激昂的說道。
司馬重城此刻心中困窘非常，又痛如刀割，唯有不說話了。
「我早說過真仙會來搭救我們的。」縱是皮開肉綻，程適依然喜笑顏開，對著眾人得意的說道。
「真仙快救我們出去。」紅蓮教眾們紛紛喊道。
牢內其他不相干的囚徒也彷彿撿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紛紛附和起來，頓時整個大牢山呼海嘯，好不震撼。
「肅靜！肅靜！」獄卒拿著竹竿敲打著牢房大聲喊道，卻仍舊無濟於事。
只見司馬重城背過身去，然後舉起了手，牢內的呼喊這才停了下來。
「紅蓮教教規第三條是什麼？施全清你來回答。」司馬重城沉重的說道。
「紅蓮教教規第三條，是門下弟子一心修真，不涉世俗紛爭。」施全清朗朗答道。
司馬重城點點頭，依舊背身說道：「紅蓮教教規第七條又是什麼？程適你說。」
「紅蓮教教規第七條，是心平氣和，不生殺戮。」程適緩緩說道。
「那紅蓮教第十四條呢？」司馬重城又沉重的問道。
「紅蓮教第十四條是教中弟子門徒要引人向善，匡扶正道。」施全清答道。
「那你們為何明知故犯？屢屢壞我紅蓮教規？」司馬重城不待施全清答完，便氣憤的質問道。
頓時，眾人似乎明白教主此來不是搭救自己的了，心中不禁一涼。
「可是真仙有所不知，我等開殺戒，完全是閩西貪官橫行霸道，逼迫鄉鄰，多少無辜之人死於迫害？」施全清無奈的說道。
「貪官自有律法懲治，何勞你多生事端？」司馬重城呵斥道。
「閩西十官九貪，若有律法懲治，何至於此？」程適亦是無可奈何的說道。
「曲江亦聞有庸官，卻也不見有教眾滋事？此乃大家牢記教規，安分守己，卻不似你們這般忤逆亂來。」司馬重城呵斥道。
眾人隨即沉默不語。
「今日爾等不守教義，才招來這般橫禍，我十分痛心。」司馬重城隨即轉過來，老淚縱橫的說道。
「我等已經知錯了，真仙勿要傷懷。」施全清委屈的說道。
「我等知錯，還請真仙救我們出去。」教眾們紛紛哀求道。
「肅靜！」劉大人大吼一聲，然後說道：「你們謀逆作亂，罪大惡極，午後便要問斬，誰也救不了你們。」
此言一出，牢內頓時陷入冰冷的死寂之中。大家望了望劉楷，又望了望司馬重城，最後卻從司馬重城無奈的眼神中讀出了答案來。
「今日爾等觸犯國法，貧道也救你們不得。」司馬重城冷冷的說道。
午後，參與閩西起事的人們悉數被押至法場，但見執法官念一道文書，便有一顆人頭落地，場面著實嚇人。
「求真仙救救我。」法場上，等待行刑的紅蓮教徒紛紛哀求道。
只見劉楷和郭蘇對著司馬重城一番期望，司馬重城仰天長嘆一口氣，便隻身進入法場。眾人頓時神情大振，恭敬的迎著司馬重城過來。
但見司馬重城單手一揚，太極龍泉劍已經在手。
「真仙你這是要做什麼？」眾人遲疑著問道。
「你們不守教規，犯下諸多戒律，紅蓮教今日便要與爾等不肖之徒劃清界限，貧道自要為紅蓮教清理門戶。」司馬重城閉目說道。
話音未畢，司馬重城已經從人群這端呼嘯而過，隨即十數名紅蓮教徒應聲倒下。
「真仙真要殺了我等？」剩餘教徒焦急萬分的喊道。
司馬重城卻無言以對，只得繼續飛身而過，不一會兒，又有一片紅蓮教徒倒下。
「真仙既要我死，我焉能存活。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不拖累紅蓮教。」施全清說著一頭狠狠的撞到旁邊的石階上，頓時四腳一蹬，升天去了。
司馬重城頓了頓，又繼續清理門戶。
「哈哈，真仙既要棄我們而去，我又有何話可說？」程適朗聲一笑，從最後一排人群中站出來大聲說道。
但話音未落，司馬重城的劍已經划著他的咽喉而過。
「多謝真仙留我全屍……」程適抽搐著說罷便僵直了下去。
待司馬重城殺盡最後一排弟子時，法場早已血流成河了。司馬重城望著手中鮮紅的劍，又望著場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十名弟子，忽然發瘋似得仰天大呼。
郭蘇與劉楷等人卻頻頻得意的點頭，顯然對司馬重城此舉甚為滿意。
「真仙大義滅親，實乃社稷之幸。我這就上奏朝廷，從此解除對紅蓮教的種種約制。」劉楷暢快的說道。
司馬重城卻獃獃不語，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次日，司馬重城隨著郭蘇面聖，果然如郭蘇所言一樣，待那司馬重城稟明心意后，皇帝大為歡喜，不僅賜予金絲道袍、百鍊拂塵等聖器，還賞賜許多珍寶，真是羨煞朝堂其他官員。但最讓司馬重城精神振奮的，是皇帝下詔封紅蓮教為御教，司馬重城為靈真護國大法師。
如今紅蓮教成為朝堂冊封的正教，自己也榮居國師要職，自是春風得意，昨日血洗法場之灰霾也隨之一掃而去。
「這些人咎由自取，我殺他們，終究是留得全屍的。」司馬重城反覆默念道，待多念幾次也就心安理得了。
「恭喜司馬教主，哦不，是靈真國師。」趙承宗恭敬的說道。
「趙莊主休要這般折煞貧道，還是叫平道一聲司馬教主吧。」司馬重城緊張答道。
「如今紅蓮教得到朝廷封禪，司馬教主也榮居國師一職，三教九流無不敬佩羨慕，司馬教主真乃紅蓮教有史以來最有作為的掌教了。」趙承宗連連稱讚道。
「趙莊主見笑了。」司馬重城卻是暢快的答道。
「對了，趙某這裡有一封武林大會的請帖，是送與司馬教主的。」趙承宗說著拿出一份帖子交給了司馬重城。
司馬重城接過帖子一看，頓時眉頭緊皺起來。司馬重城來此之前一直深居嶺南，自然不知道劍門遇劫之事，如今看到帖子上鑿鑿言辭，這才感到形勢緊迫。
趙承宗於是將先前江湖之變對司馬重城講解一番，直聽得司馬重城大為震撼。
「想不到江湖短短數月竟然發什麼了這麼多事情。我雖不多走動江湖，但細細歸來，總算是劍門中人，此會我必定要參加。」司馬重城感慨道。
「豈止只是參加，司馬教主還要在會上大放異彩，最終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趙承宗正色說道。
「貧道何德何能號令天下群雄？」司馬重城焦慮的答道。
「如今江湖劍門之中，當以司馬教主的紅蓮劍法最為精妙絕倫，而且司馬教主又身居護國法師，由你出來主持大局、正人視聽自然最能服眾。」趙承宗誠懇的說道。
司馬重城再三權衡，卻遲遲不敢答應下來，因為他知道武林中還有一位同屬劍門的絕頂高手也一定會來參加，此人若來，那武林盟主的歸屬就沒有任何懸念了。而這恰恰又是司馬重城最為擔心害怕的。
趙承宗看出司馬重城心思，便順勢說道：「此番與會，那天尊教必定前來參加，如果司馬教主能夠在群雄面前力壓雲縱天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紅蓮教卻也正好可以反過來管教管教天尊教。」
司馬重城來時曾得到消息，說那日狄專使被殺后，雲縱天派三百天尊教徒洗劫了紅蓮教總壇，並揚言要手刃司馬重城。以雲縱天的個性，他二人此次見面，這新仇舊恨勢必要一起算了。司馬重城只嘆自己歸順朝廷日短，否則也不用親自出面去和雲縱天糾纏了。
「武林卧虎藏龍，那雲縱天武功又在我之上，貧道只恐力有不逮。」司馬重城仍舊不大自信的說道。
「凡事事在人為，司馬教主儘力就好。至於那雲縱天，趙某也很想會一會他。」趙承宗笑著說道。
司馬重城見趙承宗言語中有願意出手相幫的意思，又想若能聯手這迎龍山莊莊主抗衡雲縱天，這事情便就可靠許多了。如此，司馬重城便應允下來。
「既然聖上在臨安城為我修築道觀，我便在此英雄大會上廣交天下豪傑了。」司馬重城豁朗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