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 討價還價
「我們家掌柜才不是你說的小姑娘呢,人家今年二十三歲了。」雜役們對楊湛和花玲瓏這般詳聊早就看不下去了,便慫恿店小二鄙夷的說道。
只聽得「晃鐺」一聲響,楊湛再望去的時候,店小二已經躲在櫃檯旁,頭髮上卻是歪歪斜斜的插著許多筷子了。
「你這個月的工錢扣下了。」花玲瓏瞪著店小二狠狠的說道。
楊湛卻對眼前發生的一幕大為吃驚,竟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花玲瓏忽然覺得自己失態,也是一陣焦急,竟然委屈的愁眉緊蹙。
「花大姐,那您可認識其他五十年曾在此做事的人?」楊湛又問道。
「花大姐???」花玲瓏臉色頓時刷了下來,竟忍不住身手撫摸自己的臉龐,然後又花容失色的伏在桌上。
「花大姐,您怎麼了?」楊湛關切的問道。
雜役們卻滿心歡喜的看著二人,他們都紛紛猜想接下來掌柜的會如何教訓這個年輕人。畢竟在他們印象中,掌柜的年紀是一個禁忌,花大姐的稱呼也是一個禁忌。
只見花玲瓏在桌子上伏了一會兒后,便抬起頭來,神色黯然的望著楊湛問道:「我很老了嗎?你為何叫我大姐?」
「我今年二十一歲,小你兩歲,自然要尊你一聲姐姐。」楊湛卻也是有些委屈的說道。
「原來你今年二十一歲。」花玲瓏卻忽然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兩眼發起光來說道。
「對呀,有什麼不妥的嗎?」楊湛卻自視一番后問道。
花玲瓏卻笑而不語。
如此一番閑聊下來,楊湛竟然覺得與花玲瓏熟悉了起來,但他依舊不習慣被花玲瓏目不轉睛盯著的感覺。便匆匆起身告辭道:「多謝花大姐請我吃羊肉,我先告辭了。」
「楊少俠,你要去哪裡?」花玲瓏見楊湛要走,急忙起身追上問道。
「天色已晚,我也吃飽了,便要告辭了。」楊湛說道。
「可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呢。」花玲瓏忽然焦急的說道。
楊湛頓時回應過來,便看著花玲瓏,期待她給出一個答案來。
只見花玲瓏快步走回座位上,然後微笑的看著楊湛。楊湛只好也回來坐下,看她能告訴自己什麼樣的線索。
花玲瓏卻靜靜的望著楊湛,許久才說道:「沒有。」
「啊?」楊湛自是失望極了。
「你想,五十年前在此做事的人,如果還活著,想必起碼七八十歲了。」花玲瓏有些失望的說道。
「也是,人生七十古來稀。先師托我事情之時,已經耄耋之年。唉……」楊湛不禁長嘆一聲。
「你師父老家在哪裡?你應該去那裡找啊,那裡或許會有後輩知道他的事迹。」花玲瓏說道。
「師父故居在胡楊村。」楊湛說著又想起白日為師父樹衣冠冢的情形,不禁感懷不已。
「胡楊村!那個村子許多年前被遼國軍隊屠戮,早就沒人了。」花玲瓏卻一臉緊張的說道。
「你說是遼國軍隊屠戮的?為什麼?」楊湛關切的問道。
花玲瓏卻搖搖頭,說道:「這事情過去那麼久了,我也不清楚。」
楊湛卻忽然想起師父曾提起他血洗赤馬堂后,赤馬堂首領的哥哥,遼國戍邊大將耶律崇山率八百精銳追殺狂刀老祖,最後反被狂刀老祖殺的片甲不留的事情。想來應該是找不到狂刀老祖復仇,便將這口氣灑在村民身上。楊湛想到這裡,不禁氣憤又無奈,直嘆「冤冤相報何時了」。
花玲瓏卻覺得楊湛這個人越來越又意思,心中對他的傾慕便就又多加了一層。
「花大姐,這流沙客棧一直都有的嗎?」楊湛忽然問道。
「楊少俠,不要再叫我大姐大姐的了,聽著怪彆扭的。」花玲瓏憂傷的說道。
「那你也別叫我少俠少俠的,聽著也怪彆扭的。」楊湛卻直直的說道。
花玲瓏一怔,卻嬌羞的望著楊湛問道:「那我該如何稱呼你?」
「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楊湛卻隨意的說道。
「那我叫你湛兒。」花玲瓏忽然興奮的說道。
「不要,好像是你兒子似的。」楊湛卻不樂意的說道。楊湛不願意她這麼叫自己,其實完全是習慣了另一個人這樣叫自己。
但花玲瓏卻不依不饒,直直說道:「你都說了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怎麼能反悔。你說對吧,湛兒?」
「行行,花大姐。」楊湛拖長了聲音說道。
「你……你怎麼還叫人家大姐大姐的?」花玲瓏也不樂意的說道。
「你要叫我湛兒我便叫你花大姐。」楊湛卻把臉一橫,完全一副耍賴的樣子。在他看來,這樣或許能夠讓她知難而退,卻不料花玲瓏不吃這一套,反而非常享受他現在的樣子。
二人卻不說話了,燭光下,楊湛一副趾高氣昂之態,而花玲瓏卻眼神迷離飄忽。再相持一會兒,楊湛才問道:「花大姐,你又不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哦。其實這流沙客棧是我父親所開,至於你說你師父在那做廚子的那家,我卻不大清楚。」花玲瓏回過神來說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楊湛長嘆一聲,然後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湛兒,夜黑了,你要去哪裡?」花玲瓏急忙追上來說道。
「我自然要找個地方睡上一覺。」楊湛邊走便說道。
「這流沙鎮上就只有我這家客棧有客房,你出去肯定沒有地方可夜宿的。」花玲瓏焦急的說道。
楊湛進入鎮上的時候其實也發現了這樣事實,但他總覺得呆在流沙客棧不自在,便執意要走。
「哈哈,大丈夫四海為家,哪裡不能安睡一晚?」楊湛卻是豁然道。
「只怕這塞外並非你所說的四海。」花玲瓏幽幽的說道。
「為何?」楊湛追問道。
「第一,這漠北夜晚有狼群出沒,十分危險;第二,此地實行宵禁,亥時便不可隨意走動,否則官府格殺勿論。湛兒,還是隨我回去吧?」花玲瓏卻憂傷的說道。
楊湛卻停下了腳步,因為剛才花玲瓏那句話語,實在是說的他心裡感動不已。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人這樣關懷自己。
「好,那我便在流沙客棧定一個客房。」楊湛說罷,便退回到客棧內。
二人這幾番又進又出,卻也看的雜役們面面相覷,完全不懂他們葫蘆里賣什麼葯。直到楊湛去櫃檯交錢開設客房,大家才明白過來。店小二於是無精打採的拿起筆,幫他寫房號。
「湛兒,這客房不用錢。」花玲瓏卻溫婉的說道。
店小二於是放下了筆。
「這不行,花大姐剛才請我吃了羊肉,如果我再不付房錢,豈不白吃白住?」楊湛推辭道。
店小二於是又提起了筆。
「我們今日不期而遇,又一番暢快詳聊,湛兒便是我花玲瓏的友人。朋友到來,主家豈能收錢?」花玲瓏落落大方的說道。
店小二於是又放下了筆。
「可花大姐總歸是打開門做生意,我楊湛若是再佔便宜,怎麼對得起朋友二字?不行,這錢一定要給。」楊湛堅定的說道。
花玲瓏又欲再說,店小二卻不耐煩了。只見店小二將筆一撂,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到底要不要交錢啊?」
「要。」
「不要。」
「少俠,你也別和掌柜的爭了,我看這店遲早都是你的了,還交什麼錢呀?」店小二無精打採的說道,然後合上了賬本。
楊湛卻莫名其妙。只有花玲瓏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冷冷的說道:「你下個月的工錢也扣下了。」
「掌柜的……你怎麼把下個月的工錢也扣了?我冤枉啊?」店小二委屈的說道。
花玲瓏卻不理會他,楊湛見狀,連忙上前講和道:「花大姐,人家出來做事也不容易,您還是別扣他工錢吧。」
「那你答應我不出這房費便可。」花玲瓏卻也一橫說道。
楊湛有些為難,卻見店小二滿眼委屈,只得答應下來。
「我答應今日房費不出,但絕對不可以有下次,否則就是要陷我於不義之地。」楊湛義正嚴辭的說道。
「嗯嗯,我都答應你。」花玲瓏頓時喜笑顏開的說道。
「還有,花大姐,他這個月的工錢也不要扣了。」楊湛又說道。
「行,我都答應你。」花玲瓏望著楊湛嬌聲說道。
店小二頓時感激的望著楊湛,不知為什麼,在他看來,楊湛此刻光明偉岸,恰與老闆娘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