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回 拜劍山莊
美好的東西永遠都是轉瞬即逝的,楊湛在臨淵崖洞細心照料花玲瓏七日後,果見她一切復原,便帶著她下山去了。花玲瓏自然不舍,但她終歸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此番得到心愛之人照顧,便心中萬般的知足了。
可懂得知足的人,往往都是無奈之人。
就在二人下了山正要趕往臨安城的路上,他們卻碰見一對奄奄一息的傷重俠士。這二人傷勢極為嚴重,稍稍年輕的那位右臂斷去,身上還有許多交叉的傷口;而另一位壯碩的大漢卻左肩一側爛成肉泥,其狀委實嚇人。
見二人痛苦不堪,楊湛便上前救治起來。
「我等已是將死之人,大俠勿要再浪費氣力。」斷臂青年感激而無奈的說道。
「卻是何人下此等慘毒之手?」楊湛氣憤的說道。
那斷臂青年這才娓娓道來,原來他們是拜劍山莊弟子,本是要代替莊主參加武林大會的,卻不料在此遇到兩男一女詢問拜劍山莊去路。二人便詢問這兩男一女的來路,卻不料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廝殺過來,最後便有如今的下場。
「這三人武功絕頂,此番又來勢洶洶,必是覬覦庄內所藏神兵,看來我拜劍山莊要蒙受阻難了。」傷重的大漢又氣又恨的說道。
「想我拜劍山莊隱居一隅,只潛心研究劍道,卻不料也要遇上這飛來橫禍。」斷臂青年委屈著說道。
楊湛在搭救這斷臂青年之時,便發覺他身上的傷痕乃是由一套極其迅捷的刀法所致,便尋思著出手之人會是誰。如今再聽二人一番悲涼話語,楊湛卻也覺得心中同情不已,便說道:「我且將二位送回拜劍山莊去。」
「大俠若真心想要救人,便就此速速趕去拜劍山莊援助莊主,切勿讓那三個歹人得逞了。」斷臂青年急急的說道。
楊湛正欲解釋,卻不料那傷重大漢卻單手敞開衣服,他胸口上那一圈發黑的掌印便映入楊湛眼帘。
「我與師弟已經身中劇毒,便強留著一口氣要為山莊求救,請大俠莫要再遲疑了。」大漢焦急的說道。
斷臂青年亦是褪去衣物,便也有一個毒掌印留在身上。楊湛只得默默點頭,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無奈之感。
見楊湛答應了,二人這才鬆開了眉宇,然後又緊緊的握住彼此之手。
斷臂青年望著傷重大漢爽朗的說道:「師哥,給我來個痛快的。」
傷重大漢卻熱淚盈眶的點點頭,也豪爽著答道:「便也給師哥一個痛快的。」
只見二人鬆開手,彼此對望一眼,隨即又同時發出一指,卻各自剛好點住對方命門死穴。無聲無息之間,這二人便隨風倒去。
如此情景,卻是看的楊湛和花玲瓏心中難受非常,不由分說,楊湛便策馬揚鞭的朝著拜劍山莊疾馳而去。
拜劍山莊位於隔山還水的玉庭山中,除去一條幽深崎嶇的小路,便再無進庄之道了。楊湛眼前一直浮現著那對自殞師兄弟的身影,心中卻早已是憤慨難當了,待他來到山莊門口,卻聽見庄內不時傳來兵器相交之聲,便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的飛身屋檐之上。
只見庄內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死傷人員,而在盡頭,卻有一個戴著斗笠的黑衣人正仗劍與另外三人對攻。這個斗笠黑衣人便是拜劍山莊莊主元宗諒了。楊湛細細一看,卻終於認出這三人中的兩人來,便是當日蜀中搭救慕容雲真時所遇到的花冷纖和鍾星漢。而另一位手執石柱的魁梧大漢,便是二傑賀連勛了。
楊湛與花冷纖、鍾星漢交過手,雖然敗退二人,但也知道他們修為甚高,如今再多了一個極為剛猛的大漢相助,只怕和他交手的斗笠黑衣人難有勝算了。
但場地中的戰事卻並不如楊湛所想一般:場地上三人圍攻元宗諒,賀連勛自然是首當其衝的正面相迎;鍾星漢則前後尾隨著賀連勛施展出蝙蝠刀法步步逼近;至於那花冷纖,卻屢屢從旁突施冷箭。如此情形卻也讓楊湛大罵卑鄙。
卻見元宗諒手執一柄二尺斷虹劍,內力所發,劍氣直出劍鋒一尺,或攻或守皆不減不弱。而更為稱奇的是,元宗諒以這二尺短劍所打出的精妙劍招,總能一分為二,二再生三的同時化去三人逼來的攻勢。如此一來,打鬥雙方便呈勢均力敵之態。
元宗諒劍法固然高超至極,但這三人也絕非范范之輩。尤其是那賀連勛,見他屢屢以劍招精巧化險,便在近身揮舞石柱之刻化作肉盾硬是受他一劍。元宗諒見一劍得手,便瞬間有三招疾劍傾瀉而來。
屋檐上的楊湛卻大呼不妙,因為彼時的賀連勛已經御起金剛不壞之身,元宗諒即使譴盡內力,也傷他不得。賀連勛這一舉措吸引了元宗諒的全部注意力,也吸引他所有的劍招。如此便給了鍾星漢無限施展的空間。待元宗諒反應過來之時,鍾星漢的一對蝙蝠雙刀已經在他的胸前背後遊走起來。
元宗諒暗叫不好,便急急撤招回來抵禦鍾星漢,卻不料剛剛挨了劍招的賀連勛當頭一個凌空飛柱砸來,而一旁的花冷纖亦使出宏光聖器對著他一射。
頃刻之間,迅猛毒辣的招式與狂風暴雨般的暗器之潮便一擁而上。元宗諒大呼不妙,隨即真氣迸發,然後仗劍胸前劃出一個大圈,於是令人咂舌的一幕出現了:這原本二尺之鋒頓時劍氣充盈三尺,卻如一把巨大的芭蕉扇一般悉數招架住三人的進攻洪流。
這等御用內力的法門,卻也是看的楊湛拍手稱絕。元宗諒劍氣盈鋒成扇,固能擋住各式險招,但卻擋不住宏光聖器所發出的強光。待化去三人這一波攻勢之後,元宗諒只覺得眼前一片炫白,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鍾星漢第一個發覺他雙目失明,便探步而上補以一陣刁鑽刀法。元宗諒固然雙目暫時不能見物,但收招發招終究熟練如故,鍾星漢這樣的攻勢卻也難不倒他。見鍾星漢能與之勢均力敵的交手,賀連勛與花冷纖便也明白其中緣由,遂接連發招襲來。
元宗諒雙目未受損害之時,當能與之打個平手,如今受那花冷纖強光炫目,卻再無法以一敵三了。只需三兩個來回,元宗諒便已被逼的手忙腳亂,屢屢身犯險境了。
楊湛隨即凌空而下,又當空連劈三掌,掌刀之鋒弗一脫手,便朝著三人呼嘯而去。這三人武功本就一流,自然也感知得到有招式襲來,便停住合圍元宗諒之勢,轉而抵擋楊湛打出的掌刀之鋒了。
便在三人一番招架格擋之時,楊湛已經穩穩的落在元宗諒面前了。
「是你?!」鍾星漢望著楊湛驚訝的喊道。
花冷纖亦是驚詫的望了望楊湛,卻也不敢再上前半步了。
「你是何人?為何壞我們的好事?」賀連勛受了楊湛一式掌刀后,卻也急急的問道。
「老二,便是此人在蜀中救走那書生,害得咱們無法交差。」鍾星漢卻徒然氣憤道。
「那便正好,今日我們三人便一起上,先殺了他。」賀連勛大聲喝道。
卻在此時,花玲瓏剛好趕了進來。
「湛兒,你有沒有受傷?」花玲瓏才一破門而入便追著楊湛問道。
「花大姐,我沒事。」楊湛簡簡的答道。
但花玲瓏的到來,卻讓賀連勛等人驚愕不已,全然忘記原本要出招攻打楊湛了。見對面一干人等詫異的望著自己,花玲瓏卻有些尷尬的退到楊湛身旁。
「老三,這人怎麼和你一個模樣……」賀連勛望著花玲瓏困頓著話都講不全了。
「瞎說,三姐比她好看多了。」鍾星漢雖然口裡這般講,但心裡也是覺得二人長相太過相似。
只有花冷纖,一言不發的盯著楊湛身旁的花玲瓏,卻是說不出的氣憤。或許是經此一眼的緣故,楊湛回頭望了望花玲瓏,又看了花冷纖一眼,便也遲疑起來。
雖然花冷纖更顯艷媚姿態,雙目亦更加冷峻,但撇開這些,這兩個女人還真是頗為相似。花玲瓏於是看看眾人,接著又打量了一番花冷纖,最後才盯著她撫摸起自己的臉龐來。如此,花玲瓏也暗自遲疑起來了。
這真是惡戰之間難得的一段平靜。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花玲瓏忽然關切問道。
花冷纖卻輕蔑的掃了花玲瓏與楊湛一眼,便冷冷的答道:「關你何事?」
花玲瓏這般熱情,卻不料遭她如此冷遇,卻是楊湛看不下去的。楊湛於是冷冷的回瞪了花冷纖一眼,便低聲與花玲瓏說道:「她叫花冷纖。」
花玲瓏隨即愕然的說道:「你姓花?」
其實驚訝的何止花玲瓏,楊湛弗一說出口,便也覺得其中有些匪夷所思之處。
花冷纖卻望著楊湛氣不打一處來的點了下頭,這才說道:「他不是和你說了我的名字嗎?卻還這般多此一舉的詢問,卻也是笨的可以。」
「你……」楊湛氣憤的再瞪了花冷纖一眼,正欲譴責她的無禮,卻不料花冷纖便已經接過話來說道:「呵呵,原來你就喜歡些獃頭笨腦之人。」
「我叫花玲瓏,其實我並非獃頭笨腦之人。」花玲瓏望著花冷纖急急的說道。
「花玲瓏?」花冷纖盯著花玲瓏默念道。
「對,我本是燕趙邯鄲人士,十八年前隨家父西出河套地區……」花玲瓏盯著花冷纖的雙眼細細說道。
「我對你的家譜沒有任何興趣。」花冷纖卻冷冷的打斷道。
「那您老家在哪裡呢?我對你的家譜感興趣。」花玲瓏急急的說道。
花冷纖卻是忍不住一陣無奈之笑,卻潛心盯住了楊湛,稍許才答道:「我在賀蘭山,他也知道的。」
花冷纖說的他,自然是指楊湛了。
「他們是賀蘭山魔宗的弟子。」楊湛卻愛理不理的答道。
「賀蘭山?好像與邯鄲離得太遠了。」花玲瓏默默的說道。
「姑娘,你話真多。楊湛,你也夠狠。」花冷纖卻有些氣憤的說道。
「老二,這架還打不打?」鍾星漢不耐煩的問道。
「喂,老三,咱們可是在打架呢?你卻如何與他們拉起家常來了?」賀連勛亦是回神過來說道。
「打,怎麼不打?最好把這個屢屢壞我好事的楊湛一起殺了。」花冷纖忿忿的說道。
「花大姐,你且看好這位莊主了。」楊湛說著便單刀一揚,已經獨身上前橫在三人面前了。
見楊湛抽刀上來,鍾星漢與花冷纖都忍不住後退幾步,畢竟當日在蜀中他們二人是嘗過鬼眼狂刀的苦頭的。見老三、老四從未有過的怯步之意,賀連勛卻是看不下去了,便嘟嘟囔囔的說道:「便就一把破刀,有何可怕的?」
賀連勛話語剛畢,便雙手急速翻轉石柱,朝著楊湛狠狠的砸來。賀連勛本就力大無窮,加之手中石柱奇重無比,兩相相結合之下,便頓時生起一陣勁猛的狂風。楊湛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反倒是一個箭步迎了上去,便使出破魔刀法與那賀連勛對攻起來。
賀連勛雖以笨重的石柱為兵器,但也絕非單憑蠻力胡來一通,他的每一步進退,每一招攻防,皆是經由魔宗鑽研而出,卻也稱的章法精妙。只見賀連勛時而石柱橫空阻擋楊湛攻來的鬼眼狂刀,時而又來回翻轉攻擊楊湛,著實力道非凡。
但楊湛所用的破魔刀法又何嘗不是力道遒勁?何況破魔刀法之妙,遠勝賀連勛石柱之功,只見二人才交手五六回合,賀連勛便被楊湛接連而上的刀法逼的難有反手之招了。
賀連勛卻對楊湛功夫大為驚訝,這才明白老三和老四為何這般怵他,但待他知曉過來之時,卻發覺楊湛的招式連綿不絕,且越加詭異兇險起來,賀連勛欲要抽身卻毫無空隙可尋。
只聽得一聲巨響,賀連勛懷抱的石柱便被鬼眼狂刀重重的劈了一下,斷散的鐵索與斑駁的石塊便從這碩大的石柱上脫落下來。再看賀連勛雙手,早已被震得血絲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