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回 近鄉情怯
司馬重城見場下果然一片風聲鶴唳,便又稍稍放鬆的說道:「諸位英雄莫憂,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就算那楊湛有三頭六臂咱們也能制服得了他。」
只是在場之人大多都不願聽此鼓動話語,反倒更希望能有一個切實的辦法永絕後患。而這一點,趙承宗卻在一開始便想到了。
「所謂邪不勝正,曆數各代魔頭,都無一例外的伏誅於武林同道合力之手。那楊湛昨日還在此參加武林大會,想必此刻並未走遠,我們何不主動出擊聯合追拿於他?」趙承宗說道。
這確實是最能讓人放心的一個辦法,畢竟與會的武林人士除了崑崙派和慈航庵外,其他人都還在此。只是既然說道追拿楊湛,那他的行蹤又該如何確定呢?
「此事也簡單,臨安城北去即是邊關,東面則臨海,他的路線只有南下和西去。」趙承宗細細分析道。
眾人皆點頭贊同,司馬重城雖有些不悅,奈何自己並無此等頭腦,卻也只得無話可說。
「我們可以分兩步來追逐楊湛,第一是讓丐幫弟子通知其他門派,並廣布眼線留意楊湛行蹤;第二是我們兵分兩路,分別由西面和南面追出六百里,如無收穫便返回我迎龍山莊馬場。」趙承宗有條不紊的說道。
司馬重城雖然心裡不爽快,但這般井井有條的布置,卻也只有趙承宗能夠辦得到。只是這樣一來,眾人皆要聽從他的號召,那自己這番極力拉攏群雄舉動豈不又白費了?想到這裡,司馬重城便接上趙承宗話語說道:「貧道想法與趙莊主不謀而合,丐幫、太虛觀和三江堂人馬隨貧道由西路追去;其餘英雄便與趙莊主一道,由南面出擊。」
司馬重城話語一出,場下皆啞然無聲了。九大門派中除去少林、崆峒和崑崙派以外,司馬重城竟然一下抽調了其中實力最強的三個門派,再加上自己的紅蓮教,豈不大半個武林都隨他去了?如此趙承宗一路的人馬豈不勢單力薄?
司馬重城見有人疑異,便只得改口說道:「那貧道便與郭幫主及太虛觀三位道長同去,三江堂便與趙莊主一路。」
但這樣的變動卻並未在兩路人馬的實力上取得多少均衡,場下亦不見踴躍附和之聲。司馬重城見此情形,便暗下遲疑起來。
趙承宗知道司馬重城此舉不僅是怕敵不過楊湛,還擔心沿途要遇上死對頭雲縱天,如此,他便站出來一番委婉說辭,才算讓司馬重城下的了台階。完畢之後,趙承宗又將兩路人馬微調一番,大致是海圖幫及蒼山、崆峒二派等人與趙承宗一路,丐幫、太虛觀、三江堂、巨劍門和閩南高家堡等隨司馬重城一路。
「司馬盟主久居嶺南,熟悉其中路線,南下追截便由你來辦。」趙承宗乾淨利索的說道。
司馬重城見場下群雄皆紛紛首肯,又想有一眾高手相隨,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只是楊湛去路未明,趙承宗為何非要選擇西去方向,卻令司馬重城百思不得其解。
確定好路線后,大家便立即按照既定方針行事,馬踏黃土揚起的滾滾沙塵隨即將臨安城西面和南面城門籠罩起來。
楊湛與花玲瓏祭拜過楊勝卿夫婦的墳冢后,果然是從臨安城西門離去的,只是楊湛此行是要去找那黃山自在客陶雍,便一出城門又改道西南方向,卻正好幸運的躲過了眾人的追截。
只是這一切楊湛都還不知情,而他依舊還沉浸在祭拜雙親后的悲痛之中。花玲瓏經過這些事情,才真正明白楊湛是一個苦命之人,細細想來,卻忍不住有同病相憐之感。
「我一直以為自己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想不到湛兒的遭遇比我還慘。」花玲瓏難受的說道。
楊湛本是心中沉重的,但見花玲瓏有感而發,未免她多添傷感,便故意淺淺一笑的問道:「花大姐不是還有一個姐姐嗎?」
楊湛本欲以此安慰花玲瓏,卻不料花玲瓏一想起花冷纖那抵死不認的情景便愈加感懷起來。
「可是她卻不認我這個妹妹。」花玲瓏幽幽的說道。
「這樣一個歹毒的姐姐,不要也罷。」楊湛隨口說道。
但花玲瓏忽然默默的坐在一旁,卻不再走了。楊湛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便懊惱的說道:「就算花冷纖再歹毒,可她終究還是你的親人,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但花玲瓏並未就此作答,反而是沉思片刻后問道:「湛兒,我姐姐真的那麼歹毒嗎?」
楊湛不想講出花冷纖的兇殘手段,便只好默不作聲的也坐了下去。但花玲瓏卻能從楊湛的神情動作上看出結果來,便半是焦慮半是豁朗的說道:「她一定是有難言的苦衷,一定是被人脅迫的。」
楊湛不願就此多說什麼,但見花玲瓏這般護著自己的親人,楊湛卻何嘗不希望自己也有這樣一個離散多年的兄弟或姐妹。
「花大姐是不是很想與她相認?」楊湛問道。
「這個當然了,她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而我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花玲瓏說著說著卻不自信起來了,自己會如此重視親情,但她的姐姐卻未必也會像自己一樣。
「如能相認也好,說不定她能因此離開了賀蘭山大雪洞,從此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楊湛說道。
花玲瓏從未聽過什麼賀蘭山大雪洞,而這又與花冷纖關係密切,她自然希望多聽一些。楊湛再看了看花玲瓏,確定她不會有什麼異樣后才將花冷纖是魔宗三傑之事娓娓道來。
花玲瓏聽罷,卻是一臉愁雲。
楊湛見提及花冷纖,花玲瓏就要難過,便索性起身說道:「天色漸晚,咱們還是加緊行程,找個客棧投宿的好。」
花玲瓏只得匆匆起身追了上去。
二人再策馬趕了一段路程,果然來到一個小鎮上了。此地臨近京師,卻也還算繁華,雖已入夜但處處可見行人夜市。楊湛找了一個客棧安頓下來后,便簡單點上幾個小菜與花玲瓏一起吃了。
這菜一入口,楊湛便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覺,再細細一品,楊湛卻眉頭深深的鎖了起來。
「湛兒,是不是這飯菜不合胃口?」花玲瓏急急問道。
楊湛卻不語,因為他分明從菜肴的味道中吃出了家鄉的味道。
「對呀,桐廬不就在臨安西南嗎?」楊湛心中默默念道。
花玲瓏卻越看楊湛越覺得困惑,便直直喊店小二過來了。但楊湛卻先開口問道:「小哥,不知此地是何處?」
「此地是桐廬安西鎮。」店小二簡簡答道。
楊湛卻心頭莫名一陣悸動,便直直的望住這桌上簡簡單單的幾個小菜,原來自己竟然身在桐廬境內。
「那小哥可知春江鎮離此多遠?」楊湛激動的問道。
「外邊那條河就是富春江,溯江而下二十來里便就是春江鎮。」店小二答道。
楊湛徹底的怔住了,原來自己離家鄉卻是如此之近。花玲瓏望著楊湛一陣陰一陣晴的臉色直是困惑,便急急問道:「湛兒,你知道這個地方?」
楊湛頓了頓,卻最終默默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家就住在桐廬縣的春江鎮。」
花玲瓏卻皺了皺眉頭,只猜想楊湛說的這個朋友是男是女。
故鄉對於遊子而言等同父母雙親,其中寄託亦是讓人時時魂牽夢縈,楊湛如今身處故地,卻不敢相認,只因他明白自己再也回不了故鄉了。
楊湛默然片刻,便叫小二送來一壺女兒紅,然後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暢快的滿飲數碗,罷了才如釋重負般的回房睡去。
若無這壺美酒,今夜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