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回 同仇敵愾
秦射虎見別的男人對劉媛說出如此輕佻話語,早已是忍不住了,但在他開口之前,場上已有另一人呵斥著跳上台來。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婦女,果真好色將軍!」章秉燭提著大刀上來罵道。
趙承宗見狀卻是一愕,但其餘眾人卻無不為此暗暗叫好,其實剛才曹苞言語調戲劉媛的一幕大家都看不下去,群雄不敢發聲只不過是礙於他的將軍身份罷了。
曹苞見有人膽敢上來辱罵自己,卻也是忍不住一愣,但他隨即又回過神來,便勃然大怒道:「來人吶,把這不知死活的老傢伙亂棍打出場去。」
曹苞的話音才落下,便有十餘甲士朝著章秉燭蜂擁過來,看這架勢決計不是鬧著玩的。
楊湛雖對眼前這位年邁老者無甚了解,但就憑他剛才的那份正直勇氣,楊湛就已心中佩服。如今見一群甲士要圍攻與他,楊湛卻哪裡肯?只見楊湛橫刀一揮,便有一陣強勁刀鋒劃地而過,卻正好將那甲士手中的矛頭齊齊削去。
甲士未曾見識過如此超群的功夫,自是被嚇阻住了。而曹苞亦是心中一驚,遂急忙駕著戰馬退回到軍士陣中。
楊湛見甲士有所忌憚,便連忙對章秉燭說道:「老先生趕緊下去,免得惹來無妄之災。」
章秉燭只平靜的看了楊湛兩眼,然後才朗聲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武林本分,我若怕事,何必上來罵他?」
「可是……」楊湛才欲說出口,便被章秉燭大手一揮的阻止了。
曹苞退回到軍士隊伍中后,便忿忿說道:「此人阻攔本將軍辦案,必是賊人同黨,便一起處置了。」
章秉燭聽罷卻大刀一劈的罵道:「如此無德無才的昏庸之輩竟然做得將軍,難怪我大宋要屢屢戰敗了。」
場下隨即騷動起來,曹苞見此情形,只覺得面上無光,便怒不可遏的罵道:「老匹夫真是活膩了,弓箭手聽令,將這個賊人同黨亂箭射死。」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憤慨起來,而一干義軍首領也紛紛躍入場中與章秉燭並肩站在了一起。
「我看你們誰敢?」薛自在高聲呵斥道。
曹苞卻覺得好笑,便冷冷看了薛自在等人一眼后說道:「本將軍不敢?弓箭手,立刻把場中這些人一併射死。」
但命令下達后卻並不見有飛箭射出,曹苞頓時遲疑張望著喝道:「弓箭手……」
曹苞這一望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早有無數俠士執刀架住了每個弓箭手,略略觀之,起碼有四五百之眾。除開這些挾持弓箭手的俠士外,場下還有一大群人正劍拔弩張的欲要加入進來。
「混賬,你們這是打算造反嗎?校尉,馬上回去抽調人手過來。」曹苞怒火衝天的喝道。
校尉卻覺得有些為難,畢竟朝廷派出的人馬都已悉數到場,若要增派人手必定要層層上報,非一朝一夕之事。而若是私自調動部隊則又要犯了武將之大忌,卻誰敢去做?
見校尉猶豫不決,曹苞便不耐煩的又催促了一次。校尉只得上前將原委簡簡說明,曹苞聽罷卻氣的直跺腳。
「甲士聽令,馬上給我把這些鬧事之人處置了。」曹苞喝道。
但甲士卻面面相覷了起來,在場這麼多人,到底誰才是將軍口中的鬧事之人?他是指場中那幾個呢?還是指挾持弓箭手的呢?又或者是正執劍與自己對峙的呢?如果都算的話,卻怕自己根本應付不過來。
「今日誰敢動章老一根汗毛,我高勝寒必率領八千義軍到他家殺個雞犬不寧。」高勝寒見甲士遲疑,便隻身上前呵斥道。
義軍這些年在邊關艱苦作戰,每每以少勝多出奇制勝,早已被朝廷軍隊所贊服,如今聽得此人自稱義軍首領,卻誰不肅然起敬?曹苞縱然不務正業,對這義軍的勇猛事迹多少也是有所耳聞的,如果來者確是義軍首領,那麼他們還真能說得出做得到的殺到自己府上。
曹苞便忍不住心中一緊,但他又轉念一想,義軍受朝廷資助,也算半個官府中人,這堂堂義軍首領怎會來臨安參加什麼武林大會?如此,曹苞便不屑道:「義軍在邊關協助鎮敵,怎會和一群烏合之眾在此搞什麼聚會?我看你們八成是想訛詐本將軍。」
來此參加武林大會的人俱是江湖有名望之輩,平素也常被人尊為英雄豪傑,如今卻被他視為為烏合之眾,卻誰聽了不氣憤?群雄於是紛紛抗議道:「既然將軍認為這是烏合之眾聚會的場所,那就請你早早離開。」
趙承宗見雙方要成水火不容之勢,便上前對曹苞說道:「將軍,我乃迎龍山莊趙承宗,我可以作證,這位就是義軍首領高勝寒,而這一位便是淮南義軍分部首領章秉燭章老英雄。」
曹苞知道趙承宗乃當朝天子的救命恩人,又是朝中重臣的上賓,對於他說的話自然是相信的。只是這樣一來,曹苞便覺得十分尷尬,不僅因為前面說出去的話都無法實現,甚至還有可能因此得罪了他們。
趙承宗當然也不想他們雙方因此產生矛盾,便圓場說道:「曹將軍駐紮臨安拱衛京師,章老英雄率領義軍守衛邊疆,所做之事皆是保我大宋安寧,可謂同心同德。剛才一幕純屬誤會,希望雙方都能冰釋前嫌。」
趙承宗的話絲毫不觸及二人交惡的緣由,實在是非常體面了。曹苞愛聽這樣的話,而他也不願與義軍首領結仇,便正色說道:「只要你們不在干涉本將軍辦案,此事我可以不予追究。」
章秉燭卻縱聲大笑了起來,笑罷才鄙夷道:「今日之事可以作罷,但有一事我卻要事先說明,就是章某生來嫉惡如仇,最是見不得他這種下流卑劣之人,又怎會與他同心同德?」
曹苞聽后被氣的火冒三丈,直跳起來罵道:「老匹夫,休要給臉不要臉。」
章秉燭卻冷冷說道:「哼!好色之徒也有臉面乎?」
曹苞嘴巴大張,卻如有根刺卡在喉嚨般根本說不出任何話來。校尉抬頭望去,只見他脖子根都紅漲了起來。群雄見曹苞醜態畢露,卻個個心頭暢快無比,便紛紛為章秉燭叫好。
「好,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那就休怪我無情。你剛才阻撓我辦案,依律當以擾亂公務罪責處置,來人吶,把他押送刑部處理。」曹苞解氣的說道。
章秉燭出來指責曹苞調戲女子雖然是事實,但後來情形也的確是干擾了辦案,尤其是義軍挾持弓箭手,更有說不過去的過失。但公道自在人心,全場聽了曹苞這番話后,都紛紛要求把自己也一同送到刑部去。
「狗官,你這分明就是徇私枉法。章老英雄若因此獲罪,我絕不會讓你有好下場。」楊湛罵道。
歷史上也確實有許多貪官污吏被綠林好漢刺殺的事情,他們敢這樣做,除了有自身蒙冤因素外,也與人們心中的信仰密切相關。所以楊湛這番話其實說出了在場之人的心聲,便陸續有人發表相似態度。
曹苞見有人開始威脅自己,更是怒火中燒,直欲就地解決了這些刁民。趙承宗見事情只會越鬧越大,便走到曹苞身邊,然後陰下臉在他耳畔說道:「你再胡來,我叫你明日凈著身走出將軍府去。」
曹苞錯愕的望著趙承宗,雖欲大發雷霆,但每次火氣剛剛升起卻又被他那堅定而犀利的眼神一次次壓住。這樣的情形卻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見曹苞被壓制住,趙承宗又對義軍首領打趣說道:「曹將軍說了,他剛才那些話只不過是氣話而已,大家都不用去刑部。就算去了,人家見我們這麼多人,還不願收留呢。」
趙承宗的話一下讓場上氣氛輕鬆下來,大家皆如獲勝一般相互慶賀鼓舞,唯獨楊湛一人孤落的站在場中。
趙承宗等大家高興夠了,便示意大家停下來,這才說道:「但話又說回來,現在畢竟是官家辦案,咱們江湖中人實在不便干預,只要那些軍士老老實實做他們自己的事情,咱們也沒必要與他們過不去。」
在場門派十之七八都已歸附趙承宗的盡忠堂,他說的一句話就等同於命令,群雄又哪敢不從?如此便見眾人皆點頭認同,唯有章秉燭上前和楊湛說道:「你今日雖為我仗義執言,但倘若你果真殘殺武林同道、誅滅忠良,我章秉燭一樣要與你為敵。」
楊湛不知如何回答,便只默然不語的點了點頭。義軍首領於是率隊退回到各自位置,群雄也從場中散開,一切又都回到剛開始的模樣。
只是劉媛還在場中不肯下來,如此卻也正合曹苞心思。只見他與校尉竊竊數語,便有兩路軍士衝上陣中,人數多的一路自然是要對付楊湛的,而人數較少的那一列,則是曹苞額外要求單獨捉拿劉媛的。
秦射虎見有甲士要緝拿劉媛,便仗劍挺出身來呵斥道:「誰敢動這女子一下,我把他九族滅了。」
這是何等大的口氣?卻是誰人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來?曹苞心頭一震,便示意甲士先住手。秦射虎見甲士止步,遂急急入場強行拉下劉媛,此舉卻是看的曹苞大為不爽。
「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曹苞望著秦射虎問道。
秦射虎不想趙宋朝廷之人發現自己的身份,更不想趙宋軍隊之人發現自己的身份,便心中後悔剛剛說出那樣的話來。但在場數千人都聽到了,自己又怎能迴避?
「誰敢動她一下,我滅他九族。」秦射虎憤憤說道。
曹苞這會兒其實一直在細細打量秦射虎,但看來看去也覺得他平淡無奇,根本不像有什麼過人背景,便不屑道:「憑什麼?」
「就憑她是我老婆。」秦射虎怒道。
秦射虎這一句話說的響亮無比,彷彿是怕有人不知道他是劉媛夫君似的。曹苞聽自然心裡不快,便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有什麼能耐滅人九族?」
秦射虎這才明白曹苞剛才一問的意思,此刻再回想自己的作答,卻頓時有些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