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回 復有來者
司馬重城又再看了元宗諒一眼,便拖拖拉拉的倒在床頭睡了下去。司馬重城卻並不困,便幾番眯著眼縫去看元宗諒是否睡著,但他每一次看去,卻都見得元宗諒眉宇微微一皺。司馬重城只怕元宗諒發現自己在暗中窺視他,便幾番刻意壓低了鼻息聲音,卻似平靜睡著了一般。
司馬重城非常好奇元宗諒為何還有這般好精神,因為他知道農戶已經在他的飯菜里動了手腳。原來那農戶見了太極龍泉劍便認出這個老道是紅蓮教的教主司馬重城,而一旁倒扣的兩個杯子卻正好與太極龍泉劍組成紅蓮教中星煞圖案,無疑是在向農戶傳遞司馬重城身陷險境的信號。
農戶於是在給元宗諒盛飯之時暗中放入蒙汗藥,元宗諒並未察覺,自然統統都吃了下去。只是在司馬重城詢問之時,元宗諒才暗覺中計,便強頂內力抵禦一番,如此才不至於立馬倒睡過去。但元宗諒能力再深也敵不過這蒙汗藥的藥效,待他一本正經的盤坐下來后,便已深深睡了過去。
司馬重城的房門忽然傳來幾聲敲擊之響,片刻后那農戶便蜷曲著身走了進來。司馬重城看了看無聲無息的元宗諒,卻並不敢貿然起身相迎。
「弟子參見教主。」農戶恭敬道。
司馬重城連忙對他做了個手勢,直叫農戶不要驚擾了元宗諒。農戶見司馬重城如此謹小慎微,便將自己給元宗諒下藥的事情講了出來,並再三強調若不睡足一夜他是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的。
見司馬重城仍舊不敢相信,農戶便上前拍了拍端坐的元宗諒,但他卻並無什麼反應。如此,司馬重城才放鬆了下來。
司馬重城連連誇讚農戶行事機靈,並順帶將自己受制於元宗諒的事情草草說出,末了才說道:「此人來頭甚大,武功又極高,我必須儘早回到五指峰安排一番,以免他醒來后要禍及其他教眾。」
「既然此人對教主不利,又欲要為難我紅蓮教,何不趁此一刀殺了他?」農戶說道。
司馬重城卻不敢這麼做,畢竟他前番與農戶所說皆有誇讚捏造的成分,所求無非是要在弟子面前掙回些面子。除此之外,司馬重城一直記著元宗諒當日說自己能量不亞於趙承宗之事,如果是這樣,那司馬重城就更不敢去招惹他了。
「此人來頭甚大,切不可魯莽行事。我等下離開后,你便也馬上帶著家人先回分壇去避一避。」司馬重城說道。
司馬重城的話便就是命令,農戶雖不大理解,但也只得照做。
五指峰在西,司馬重城離開農家后便一路向西匆匆疾走,卻恨不得轉眼就藏回五指峰連綿的大山之中。
元宗諒次日醒來之時,卻發現已是正午十分了。元宗諒忽然覺得屋內安靜非常,便大叫不妙,直奔出院外去找尋司馬重城。
但院內院外皆不見任何人影,就連那農戶一家也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元宗諒隨即想起昨夜犯困情景,便越加確定是這農戶在飯菜里動了手腳。
「司馬重城終究是嶺南人士,那紅蓮教也在此處影響重大,看來我還是太過粗心大意了。」元宗諒失落的念道。
司馬重城在元宗諒的計劃中扮演了太過重要的角色,雖不知他到底逃去了何處,但元宗諒卻仍舊打算四下追尋一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往往是心不死,願不甘的,元宗諒雖然還是找不到司馬重城,但至少可以少些遺憾。
司馬重城連夜趕路,待到正午時分之刻,他已經足足走出百二十里遠了。幾番在山間回望皆不見有人追來后,司馬重城才稍稍放鬆下來,便找了處平坦草地歇歇腳。
「我終於擺脫了元宗諒的束縛,從今往後就一直歸隱深山過些平靜日子,再也不出來趟江湖的渾水了。」司馬重城百感交集的說道。
卻在此時,一個矯健的身影閃過司馬重城的眼帘,司馬重城大吃一驚,卻想難道是元宗諒追來了?但元宗諒一身黑衣黑帽,卻並不似這閃身之人的裝扮,那這會是誰呢?
司馬重城抬頭朝這身影望去,卻差點沒將魂魄嚇出身軀來,這來者不正是趙承宗嗎?
「道長離開臨安,卻也不來迎龍山莊找趙某辭別,真是枉費我一直幫你。」趙承宗責難道。
司馬重城卻想:「你費盡心思皆是要奪我紅蓮教,卻哪裡是真心幫我?」但司馬重城卻不敢把心裡所想說出來,便只好委屈的說道:「趙盟主這麼說真是冤枉貧道了。貧道在臨安多得趙盟主相助,本來也想到府上向你辭別,但那日聖上降旨要我即刻趕回五指峰,貧道卻也不敢有背皇命。」
這聖旨乃趙承宗授意程躬朝聖所求,他自然也知道其中內容意思,但他卻不依不饒的說道:「你能與仇敵元宗諒在城郊林間相談甚歡,卻不肯順路到同在城郊的迎龍山莊走一遭,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司馬重城聽罷卻是心中一涼,自己與元宗諒在林間偶然相會之事他是如何得知的?莫非他一早就跟蹤著自己了,如果是這樣,那麼元宗諒說的趙承宗會擇日清算自己的事情豈不就成真了?
司馬重城知道自己要大難臨頭,便膽戰心驚起來,卻連怎麼講話都不知道了。
趙承宗見司馬重城這般反應,便又追問道:「元宗諒在問罪大會上屢屢陷你於不義,你非但可以和他暢聊,還能與他作伴同游,卻不知元宗諒是和你說了什麼事情,才讓你做到一笑泯恩仇?」
司馬重城哪裡敢說出元宗諒要自己當眾指正趙承宗,並逼迫他退位的事情?但趙承宗語氣甚有咄咄逼人之態,司馬重城不回答是不行的。
「趙盟主勿要誤會了,貧道如今已是孑然之身,並不想再多去追究從前恩怨。況且元宗諒武功高我一等,為防他對我下毒手,貧道也只好平靜處之。」司馬重城故作鎮定的說道。
趙承宗卻冷笑著盯住司馬重城,稍許才問道:「問罪大會這才過去幾日,司馬道長竟然就能對仇家如此洒脫,我看只怕不像你所說的那麼簡單吧?」
司馬重城知道趙承宗是個疑心很重的人,稍有異樣都會引起他的警覺,便只好硬著頭皮再解釋一番,所講無非是自己如何看淡世事心境。
「你若如此淡泊,又何須連夜從農家逃離出來?元宗諒沒有追來,該不會是遭了你算計吧?」趙承宗機警的說道。
司馬重城大為駭然,想不到趙承宗連這個事情都能了如指掌,看來他從昨夜就已經跟著自己了。
「貧道沒有殺元宗諒……貧道沒有殺元宗諒……」司馬重城慌亂的答道。
趙承宗卻安定的說道:「元宗諒若是死於你手,我倒也是樂見其成,你又何必如此緊張?」
司馬重城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便又急急解釋道:「貧道只是怕趙盟主有所誤解才這樣說。」
「誤解?那司馬道長以為趙某會如何誤解?」趙承宗冷笑著問道。
「我與元宗諒同行並無什麼事情,他要去嶺南,我只是純粹與他結伴而行。」司馬重城面露難色的說道。
但司馬重城越是要迴避和元宗諒的關係,便就讓人越加覺得二人確有事情發生,只是趙承宗對此已經悉數知曉,便任憑司馬重城如何辯解,在他眼中都不過是拙劣的表演罷了。
「司馬重城啊司馬重城,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兒嗎?我這一路上都不斷喬裝的跟隨你們,卻還有什麼事情會不知道?」趙承宗質問道。
司馬重城這才明白趙承宗原來是化了妝來跟蹤自己,難怪同為武林絕頂高手的他們都一直未有發覺。只是既然趙承宗已經說出自己全程追蹤的事情,那麼司馬重城便無法再掩蓋下去了。
「原來你早就跟蹤貧道了,趙盟主如此大費周章,卻不知要對貧道意欲何為?」司馬重城遂壯著膽子直直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又何必多此一問?」趙承宗不屑的答道。
「我已經知道?」司馬重城疑惑的念道。
但司馬重城隨即又反應過來,趙承宗既然全程跟蹤自己,自然知道元宗諒對自己所講的話語。如此看來,他確是要取自己性命的了。
司馬重城心中恐慌,便對昨夜迷倒元宗諒而單獨潛逃的事情追悔不已,倘若元宗諒在,趙承宗豈敢現身加害自己?司馬重城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只見山野茫茫空無一人,如此他只好絕望的收回目光。
既然再無人能幫助自己,司馬重城只得強作堅定的握住太極龍泉劍,然後和趙承宗對峙了起來。
「趙承宗,貧道自問出山以來從未對不住你,你卻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與我?」司馬重城氣憤的問道。
「你倒是說說我是如何算計你的?」趙承宗饒有興趣的問道。
司馬重城先是把西台慘劇和崑崙派冤屈說出,然後再提及趙承宗問罪大會見死不救之舉,最後才講到趙承宗精心安排親侄兒繼位紅蓮教的事情。待一切說罷之後,司馬重城早已是憤慨難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