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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回 錦囊妙計

  話說楊湛離開逍遙宮后,顏尺素便日夜思念楊湛。袁紫陌見不得女兒每日黃昏都守在斷崖旁,便也派出人手出去江湖調查楊湛報仇的進展。但所有反饋回來都是楊湛如何被群雄如何指認圍攻的消息,卻未聽得有任何值得喝彩之事。如此,袁紫陌便憤恨當日心軟放他下山去了。


  雖然袁紫陌刻意隱瞞自己知道的關於楊湛的消息,但信使卻心疼少宮主如一尊望夫石般的日日消愁下去,便忍不住將自己掌握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她。顏尺素本就心裡挂念,如今聽得楊湛在江湖受盡委屈磨難,她卻哪裡還呆的住?

  但逍遙宮宮規甚嚴,袁紫陌得知顏尺素去意后非但未予應允,還要殺了擅自走漏消息的信使,若非顏尺素和眾人一再求情,只怕這信使非要斃命當場不可。


  顏尺素去之不得,便幽幽的哭泣起來。但袁紫陌卻並不由此心軟,反而叫人看緊了她,切切不可再讓她私自下了山去。袁紫陌這麼做除了逍遙宮宮規要求之外,還有她身為人母的考量:畢竟江湖險惡無常,一直在隔世之境成長的顏尺素若涉足其中,只怕要吃許多虧。


  顏尺素不想逆了袁紫陌意思,但自從聽到楊湛在江湖上處境堪虞后,她又寢食難安起來。再三思索之下,顏尺素還是決定要出去找她的丈夫。


  袁紫陌想要困住顏尺素卻也不那麼容易,一來顏尺素自幼在逍遙宮長大,對其中機關地形尤為熟悉;二來這位少宮主一直平和待人,逍遙宮上上下下都不免心疼與她,自然也會暗中相助。而袁紫陌則認為自己女兒是個靜婉之人,當不會如此極端的要潛逃出去。


  可是袁紫陌卻忘了女生向外的道理,尤其是一個女人真心惦念著她心愛之人時,再大的艱難險阻也是能跨過去的。只是顏尺素不想連累下人,便在預先寫好一封信後點了她們的昏睡穴,然後算好把守鐵索守衛的換班時間,最後再擇機強行飛渡過山崖去。


  當守衛侍女前去彙報時,顏尺素早已飛身下了冷龍嶺了。


  卻說趙承宗在聽得慕容雲真說出魔宗取得始皇聖劍后,便假意追逐元宗諒急急離開。他之所以走的這麼急,無非是想第一個拿到始皇聖劍來。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知道魔宗是和劍聖大戰三天三夜后離開的,而兩大絕世高手對決后定無全身而退之人,魔宗此刻必定也是傷的不輕,這卻不是他奪劍的最好時機?但趙承宗卻並未直直北上賀蘭山,而是先趕回迎龍山莊向卜運算元交代一番事情后,才馬不停蹄地趕赴大雪洞。


  卜運算元從未見趙承宗有如此狼狽之景,更想不通一個狼狽之人卻又是可以如此的興奮。但趙承宗在速速交代完重要安排后就急急離去,卻根本不容卜運算元詢問半句。


  趙承宗此番第一個回京安排是對的,因為眾人在丹霞峰圍剿楊湛接連失利,作為武林盟主的他也是屢屢敗下陣來,如此恐會難以服眾;此外,他當日又假裝追逐元宗諒先行離開,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而當時少林了塵方丈和太虛觀三清分明已經站到楊湛那一邊去了,只怕會有群雄要看出過往的破綻來。如何防範和扭轉局勢亦是一件拖延不得的重要事情。


  趙承宗於是安排卜運算元面見郭圖等人,然後再修書一封向這些朝中要員說明自己的計劃:大概就是盡忠堂成員追捕楊湛不力,並暗下協助天尊教孤雲教主潛逃,朝廷必須要嚴厲核查、處置盡忠堂各部首領。而當群雄要大難臨頭之時,卜運算元安排眾人到迎龍山莊避難,如此既不會損失什麼人馬,又能讓群雄在背負朝廷壓力之下認為只有趙承宗能庇護他們。


  趙承宗這個安排果然奏效,當群雄返回臨安城時,郭圖等人便營造出厲馬秣兵大肆搜捕各派首領的假象,而卜運算元則大開城門迎接這些落難之人,然後又不斷向他們講述其中罪狀後果。群雄見朝廷官兵堵在迎龍山莊門口不敢過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往後是生是死,就須全看這迎龍山莊莊主的意思了。如此,群雄又哪裡敢再去質疑趙承宗?

  當然,趙承宗這樣做,也是故意要做給另一個人看的。


  各派首領被打上縱容逆賊罪名后,除了各自所屬門人看不過去外,還有一個人定會出手相救,這個人就是元宗諒了。那日元宗諒在丹霞峰大戰中故意推出花玲瓏來引花冷纖現身,得逞后又故意殺死前者以陷害趙承宗,為的就是徹底將趙承宗拉下馬來。但人算不如天算,楊湛並未殺死趙承宗,而趙讓梨帶來的援軍又將他從死亡邊緣解救回來。


  趙承宗不死,那元宗諒就必定不能好活,這個道理二人心中都十分的明白。只是元宗諒向來是一個擅長發現機遇之人,也是一個敢於冒險的人。他得知趙承宗被救后不僅放棄返回拜劍山莊,還悄悄潛伏在了臨安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許就是這樣的。


  趙承宗雖不知元宗諒就在臨安城,但必定知道他遲早會來此。因為趙承宗曾故意大張旗鼓的說要去拜劍山莊找元宗諒報仇雪恨,便等於是將自己行蹤暴露出來。而這一切一定會被拜劍山莊安插的眼線發覺,知己知彼的元宗諒自然可以安安心心的留在臨安靜觀其變了。


  只是元宗諒這一留下就發現各派首領忽然成了朝廷逮捕的對象,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趙承宗經過丹霞峰一役后不再相信這些人而故意搞的鬼。無論趙承宗是否真的有心除掉他認為有異心的人,這些首領想必都早已膽寒著惶惶不可終日了。當一個人深處險境之時,什麼仁義道德、禮義廉恥都將拋諸腦後,求生之本能才是第一位。而此時如能助其解危,這些人勢必感恩戴德永生難忘,卻不正是收買人心的最好時機?

  但元宗諒想的可不僅僅是收買人心那麼簡單,他想要的還是趁著趙承宗北去拜劍山莊之時,徹底的將群雄收為己有。至於方法,那就是讓盡忠堂改頭換面成為完全聽他指揮的人馬。


  元宗諒能這麼做,完全是他在朝中也有非常龐大的勢力,尤其是朝中許多將軍,都是他父親的舊日部屬,否則身為朝廷重犯的他豈能自由出入江湖數十年?而更為重要的是,金國完顏亮此時已調集大軍準備南征,朝廷也需要一支強有力的隊伍來保衛邊疆。


  元宗諒於是讓這些舊部將領在朝堂上極盡渲染此次邊關之危,而經歷了多年太平的趙高聽罷自是膽戰心驚,連連求問解危之策。如此,這些武將們便將作戰部署紛紛呈上,並一再當眾立下軍令狀。趙高向來對戰事無甚信心,但完顏亮此次傾巢來襲卻又讓他不得不戰,再三猶豫下,他終於還是答應了武力退敵的計策。


  得到趙高首肯的武將們於是提出需要一支武功高強的隊伍作為奇兵支援,趙高不懂行軍作戰之道,便他們說什麼就答應什麼了。如此,武將們不僅提出要盡忠堂的人馬全數配合他們的行軍計劃,還以趙承宗新近受了重傷為由,專門推薦了拜劍山莊莊主元宗諒擔任盡忠堂總堂主。


  郭圖等人豈肯讓元宗諒頂替的趙承宗?但武將們卻以戰事緊急為由紛紛逼諫,趙高心裡焦急慌亂,便以「只要能保大宋平安,全憑將軍調度安排」說辭一一答應下來。


  但得償所願的元宗諒卻忽然開心不起來,因為他心裡一直憤恨,憤恨自己容貌懼毀,不能再入朝拜謝聖恩。


  元宗諒於是帶著武將們求來的聖旨直奔迎龍山莊,待宣完旨后,群雄皆是長舒了一口氣。但大難不死,他們卻又輕鬆不起來,因為聖旨上分明說明要元宗諒擔任盡忠堂的總堂主,在此國家危急之際,天下武林人士皆要聽他安排指揮。


  當然,最緊張的人還是卜運算元了,在他看來元宗諒今日將盡忠堂收為己有之舉,等於是給趙承宗來了個釜底抽薪,而趙承宗對此並不知情,甚至還千里迢迢的要去拜劍山莊撲個空。


  幸好他記得趙承宗行前曾單獨留給他一個錦囊,並交代武林但有重大變動,可拆開查閱照做。卜運算元於是趁元宗諒潛心收編群雄時潛出迎龍山莊去,待尋得郭圖后再打開錦囊,二人見得錦囊內的文字后皆是快意一笑起來。


  原來趙承宗在錦囊內留的字條說明元宗諒就是張憲第三子,亦是朝廷緝拿的在逃欽犯,只要有人當庭舉報,元宗諒從此就再難逃法網。


  郭圖於是照著趙承宗錦囊計策找來妙筆生,然後再聯合一眾大臣進宮稟奏。趙高起初不信,但見到閱星樓出示的證據后,他亦后怕起來。當年風波亭案中嶽飛曾被權相以通敵罪名彈劾,其得力幹將張憲自然也難逃干係,而朝廷一直不放棄追捕他們的後人,也正是因為其中通敵罪名的緣故。


  一眾武將雖然想要保住元宗諒,但趙高已經發覺其真實身份了,卻是誰還敢再出來反駁郭圖?而更為糟糕的是,堂上群臣忽然對這些武將問起責來,自身難保的武將們只得紛紛承認自己確實是犯了舉人失察之過。如此,趙高於是再發一道聖旨,便又重新立趙承宗為盡忠堂總堂主,同時要求各級州府通緝元宗諒。


  元宗諒對這些皆不知情,反而沉浸在「得盡忠堂者得天下武林」的喜悅中不能自拔。待到禁軍前來捉人時,他竟然還在迎龍山莊大搞各種加封儀式。


  禁軍首領見狀卻連招呼都不打,就下令當眾緝拿與他。元宗諒起初意外,待聽得對方稱呼自己為張退之時,便一切都豁然起來了。元宗諒世受忠君報國教導,自並不敢公然和朝廷禁軍對抗,便只在束手就擒后高聲喊冤。


  這一切突變實在讓群雄看不懂了,他們除了猜測元宗諒所犯的罪行外,還紛紛憂心起自己的前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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