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湖底
草地上。
人群、牲畜四處奔走，倉皇逃命。
有些人嫌自己跑得慢，爬到了身邊的牛羊身上。一不小心便被受驚發狂的牛羊甩在地上，踩成了肉泥。
血無極巍然不動，無形氣場卻還在不停擴張。
隨時都有人倒下，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這些屍體身上的血液迅速流干，形如枯槁，皮膚都乾裂開來，凄慘無比，恐怖異常。
猩紅的鮮血繼續流淌，給碧綠草原換上了新衣。這塊血色地毯逐漸蔓延，營地周圍猶如一片修羅屠場，人間煉獄。
這便是血無極的鮮血聖域。
入聖強者，內在宇宙大成，通曉陰陽變化，日月運轉，甚至開始對身外這片天地也產生影響。在自身以外一定範圍內自建規則，形成一片聖域。
聖域之內，他就是主宰。所以說，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鮮血在血無極腳下越聚越多，順著他的腳踝慢慢往上蔓延，逐漸覆蓋全身，給他披上了一件鮮血聖衣，連整個頭部也籠罩其中，像是一件寬大斗篷。
但大多數鮮血卻往他掌心流去。掌心之中，無數鮮血只凝聚成一顆豆大的血球。血球在持續長大，翻騰變化。
小涼湖上空。
「大師，小涼國民眾供奉你數百年，真的不能解救他們么？」青未央的聲音在老僧耳邊響起，但卻不見她的身影。
神魂傳音。
「那一年，我途經小涼國，有沙妖吞噬綠洲，生靈塗炭。我將之鎮壓，他們奉我為國師。」老僧不為所動，繼續煉寶。
這條新生的青龍，小半身子已是全部長出血肉。皎潔月光下，墨綠色的鱗片熠熠生輝，更顯靈動。
「大師慈悲為懷，既然能救他們一次，為何不救第二次。」
「哎……，因果循環，你還悟不透么？數百年前，他們本已是這片沙漠中的瑩瑩白骨。我救他們是因，他們供奉我是果。這次他們該有此劫。多活數百載，已是上天的好生之德。」
「……好吧。大師不沾因果，清修世外。但此劫因我而起，我卻是不能袖手旁觀。眾生疾苦，我縱使再入輪迴，也不能見死不救。」青未央的話語中透出決絕之意。
「難道你又要強行開啟天門？你已輪迴七世，神魂早就虛弱不堪。若再入輪迴，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哎……，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老僧終於停下煉寶，深深嘆息。
「虛空胎藏曼陀羅法身！！！」老僧的腦後亮起一圈黑光。黑光之中化生出一道漆黑身影站到老僧右邊。
黑影四首八臂，四張面孔分別有喜、怒、哀、樂不同表情，八隻手臂捏著佛門八種手印。
威嚴肅穆，寶相莊嚴。
他身形飄忽不定，似乎是由一道黑色煙氣組成，又像是一團黑色焰火。
小涼湖邊。
「你們先走。」水易寒跪在地上，雙手按進湖裡，全力運功。頓時，寒氣四溢，前方迅速出現一座冰橋，直達對面「小雷音寺」。
時間緊迫，商隊眾人既感激又擔憂地望了水易寒一眼，便迅速踏上了冰橋。一些機靈點的小涼國人，早就跟在他們身後，此刻也是爭先恐後地往上跑去。
「公子，我們不走。」雷橫幾個竟然安然無恙，兩個小丫頭此時也默默站在一旁，堅定不移。
還有小六子，自然也是不會走的。它六隻赤眸狠狠地盯著遠處的血無極，搖頭晃腦，打著響鼻，好幾次不是水易寒攔著，就要衝上去和那傢伙決戰一番了。
那傢伙剛剛可是殺了不少平時阿諛奉承、拍它馬屁的商隊成員。小六子卻是挺重情誼的。
水易寒當然不能讓小六子去做出頭鳥。他心裡早就盤算過了。既然它能被黑山妖王給捉了，而黑山妖王也就是和武道聖者比肩，小六子必定是打不過那血無極的。
作為一隻地獄夢魘，它還是幼年期啊。
水易寒還在默默運功，加固橋面，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快走，在這裡只會拖累我，小六子留下來陪我，我等下很快追上你們。這是命令！」
幾番掙扎，雷橫還是帶人走了。
兩個小丫頭卻還是不為所動，只得強硬抱走。臨走時憋著嘴巴，眼淚汪汪的訣別之意，真是讓人看著心疼。
「我還沒死呢。」水易寒無奈地苦笑。
時間流逝，血無極的鮮血聖域幾乎快要擴散到湖邊。水易寒終於站起身來，這座冰橋加固得差不多了。望著那些商隊成員，已是跑了很遠，走過了大半路程。
「走吧。」水易寒爬到小六子背上，拍拍它的脖子說道。
冰面很厚，但也很滑，無法跑得太快。但以小六子的速度，很快就跑到了湖中央，眼看就要追上眾人。
「想跑！！！」血無極的聲音如噩夢般傳來：「化血神刀！！！」
一把血色巨刀自空中向水易寒所在的冰面劈來。
「嘭……」冰橋斷裂，水易寒連人帶小六子被劈進湖裡。
他只來得及運起「寒冰護甲」，便兩眼一黑，朝深深的湖底沉去。生死不知。
……
一片漆黑之中，有瑩瑩亮光，還傳來一股濃郁的香氣。水易寒醒了過來。
他身子微微一動，便是鑽心的痛。寒冰護甲早起被那一刀震碎，黑色斗篷竟然完好無損。看來是這件斗篷救了他一命。真是件寶貝。
雖逃得一命，但他還是受傷頗重。整條左手耷拉著，已是毫無知覺。那一刀劈在他左肩上，左肩胛骨全被震碎。
忍著疼痛，站立起來。
這是湖底。
此處竟然是平整一塊，地上還鋪著石板。石板上刻著彎彎曲曲的黑色經文。
前方有兩團亮光，香氣便從那裡傳來。
這時，小六子也醒了過來。它倒是毫髮無傷，剛剛只是被震暈了而已。當它也注意到那兩團亮光，立刻興奮地跑了過去。水易寒自然緩步跟在其後。
「咔嚓咔嚓……」小六子竟然啃吃起其中一團光芒來。
當水易寒走近時，那團光芒已是被啃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小半看樣子原本是件金屬匕首吧。
另一團光芒是一個碧綠色的圓形水球，拳頭大小，正是香氣的來源。
「咕嚕嚕……」那股血脈本能的飢餓感又出現了。
水易寒忍不住把他抓在手中。那團水球立即擴散開來，順著他的手掌往他全身蔓延，漸漸鑽進他開裂的皮膚里。甚至還滲入了水易寒一直隨身放在懷裡的兩個蛇蛋之中。
隨著這股液體滲入身體，水易寒的傷勢竟然在迅速恢復。漸漸地，左手已然有了知覺，全身開裂的皮膚都在慢慢癒合。
一刻鐘的功夫，水易寒布滿全身的道道紅線已是消失，甚至連眉毛，頭髮都重新長了出來，又是變回了當初的那個偏偏美少年。
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