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九竅

  夜深，天地休憩。


  石屋裡。


  水易寒仍舊靜靜盤坐，呼吸微細延綿仿若虛無，雙手置於胸前，捏著奇怪手印，腦海里重新回憶起《他化自在天魔御心經》的修鍊之法。


  《他化自在天魔御心經》共分六層：開竅、化血、通幽、御魔、合體、法相。


  第一層：開竅。便是要在體內心臟之中開出九個特殊穴竅。如若成功，便能溝通九幽，孕養魔血，成就魔胎，開始踏上魔道之路。


  第二層，化血。全身血脈盡數化為魔血，徹底轉變成魔族，從而能承受九幽魔氣的腐蝕之力。從此，九幽魔氣不再有害反而有益。


  第三層，通幽。能夠主動通聯九幽，吸取九幽魔氣。御使這些魔氣，凝練種種神通。


  第四層，御魔。從九幽之下，召喚出魔神意志，結合魔氣，形成魔神分身。


  第五層，合體。把魔神分身，吸入體內，合之一體，擁有魔神種種大能。


  第六層，法相。真正化身魔神，成就天魔。


  內視之中。


  水易寒周身原本銀色寶血已是盡數轉為碧綠。但在心臟之內，瑩瑩碧血之中，卻有點點金光閃耀。


  原來，那滴金色血液並未被青龍意志所吞噬，只是被打散了而已，卻依然在心臟里盤踞，堅韌不拔。


  金光之中，貼著心臟內膜，有九處最為耀眼。


  如果說其餘的金光恰似天上繁星，那麼這九處便如同皓月當空。


  水易寒凝視這九道金光，覺得頗為熟悉。片刻之後，他恍然大悟。這不正是那《他化自在天魔御心經》上記載的九個穴竅之處？他也不去細想，把所有意識聚成一點，運轉秘法，試著打開其中一個穴竅。


  「嘭……」


  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全身血脈都發生震蕩。這道金光之中出現一個黑點，莫名的氣息在其中流轉，這第一個魔竅竟然被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恩？怎麼這麼快？」水易寒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


  據經書上描述，每打開一處魔竅，便要花數月之久，鞏固穴竅又是數月，等九竅齊開，怕是要四五年光景。這由人向魔的轉變豈是如此簡單，其中兇險更是不可細說。


  水易寒不知其所以然，也不鞏固穴竅，鬼使神差地又向第二個魔竅進發。


  「嘭嘭嘭……」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勢如破竹。最後，九竅齊開。


  心臟之上，像是用刀子劃出了九道細小的口子，卻沒有流出血來。這些裂口還在迅速擴大，漸漸地變為了人眼般大小，表面漆黑一片，附近的金光都已被吞噬一空。


  這便是魔族九竅。天生魔族用它如用口鼻般，從九幽之中吸取魔氣，凝練神通，長生不死。


  一股股莫名的氣息從這九道裂縫中不斷傳來。衰敗、死亡、陰沉、躁動、絕望、冰冷、仇恨、癲狂等等等等，讓水易寒的意識差點全部潰散。他立刻退出了內視。


  「呼呼……」呼吸已亂，水易寒一臉蒼白，嘴角都溢出碧綠鮮血，身體更是不可控制的微微顫慄。九幽的意志果然恐怖，只是碰到一角，就讓水易寒受了傷。這還是沒有引導出九幽之氣的情況下，不然怕是受傷更重。


  不過，這只是開始。魔竅已開，再也不會閉合。理論上，水易寒已經不算是人族了。九幽的氣息充斥整個心臟，並向外蔓延。


  血脈在沸騰。


  「吼……」似有龍吟在血脈深處響起，想要掙脫，卻猶如一頭困獸。


  青龍的意志被迫蘇醒了，卻是虛弱不堪。水易寒全身又冒出鱗片，眼睛也化為獸瞳。但這次意識卻是清醒無比，青龍意志全力對抗九幽，貌似已經無力再控制他了。


  但這次爭鬥，他並不是漁翁，反而是那城門失火里的池魚。這場戰爭可是以他的身體為戰場，讓他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毀滅與重生的力量在水易寒體內輪轉。時而粉碎一切，生機滅絕，隨即又枯木逢春，朝氣蓬勃。


  「噗……」他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呲呲呲……」粘上鮮血的地面竟然冒起道道青煙，腐蝕出坑洞來。


  這口鮮血已經不再是純粹的碧綠之色，顯得有些灰敗。九幽的意志果然霸道，青龍之血似乎已經落了下風。


  水易寒也終於支撐不住，倒在獸皮上暈了過去。他的體內，猶在爭鬥不休。體表鱗片腐朽脫落，又重新生長。


  這邊的動靜早就驚醒了那個守著肉湯的蠻人奴隸。她既恐懼又擔憂的望著倒下的水易寒，卻不敢靠近。


  山裡最毒的毒蛇噴出的毒液也沒有把地上燒出洞來的道理，這讓她恐懼無比，會不會一碰到水易寒就化為一灘毒水。同時又擔憂起自己的命運，這萬一水易寒有個三長兩短，或者乾脆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蠻族奴隸在主人死後，都要給主人陪葬。


  她站起身來，緊張地望著水易寒，猶豫不決，在火堆旁徘徊，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該如何是好呢？要不要現在逃跑？但被抓住之後，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每次她做噩夢，那些逃跑后被抓住的奴隸絕對是其中主角。


  「咯咯喔……」屋外傳來公雞的打鳴聲，天已破曉。


  女奴隸回過神來，終是下定決心，推開門急匆匆地向部落北面跑去。她並沒有改變自己命運的能力，那便安分守己，聽天由命吧。


  一盞茶的功夫，那個蠻族老頭又出現在水易寒的石屋裡。身後的女奴隸不敢進門，在窗戶口張望。


  「恩？獸變！！！」蠻族老頭眼神一緊，三兩步走到水易寒跟前，俯下身去扒開他的胸口。密密麻麻的鱗片之中，硃紅色的怪獸紋身赫然在目。


  「果然如此。」那麼，現在這情況很明顯是獸血反噬了。


  蠻族的獸道修鍊只有四步：種血、獸變、化形、歸元。看上去非常簡單。但越是簡單越是粗暴，修鍊獸道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獸道，取妖獸精血種與己身，妄圖以此得妖獸之力。雖配合有種種法門，但妖獸之力，翻天覆地，其之精血，霸道非常。豈是小小人類能夠承受？其間兇險可想而知。


  首先，種血這一關，絕大多數人都承受不住，直接爆體而亡。


  即使僥倖過了第一關，以後也要一直要與妖獸意志相抗爭，一不小心便被妖獸反制，化為野獸，身不由己。這便是獸血反噬。除非修成歸元，否則，這種隱患一生都不能去除。


  對於獸血反噬者，旁人是毫無辦法的。要麼乾等，要麼現在就殺了他。若是反噬不可挽回，等人類意志完全被妖獸所奪，那醒來之後他的能力將大大加強，這對部落來說可是一場災難。


  蠻族老者仔細盯著水易寒身上的變化。


  只見水易寒身上鱗片一會兒脫落一會兒生長，看來還是在僵持階段。


  那他就再等等。畢竟是小姐的客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小姐雖然平時貪玩可愛，發起脾氣來，他也承受不起，這把老骨頭非得被小姐弄散了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