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熟人
鳳凰酒店是縣裏最大的酒店,很好找。
何文濤剛才去縣醫院的路上,就路過一次鳳凰酒店。
隻是當時他並不知道,妻子蘇雯雯在裏麵洗碗。
雖然穿著不咋地,但何文濤毫不怯場,徑直走進飯店,倒也沒被人攔下。
問清楚後廚的位置,何文濤來到後廚時,隻見蘇雯雯係者人造革的圍裙,正蹲在地上。
在她麵前,是滿滿一澡盆油乎乎的碗。
即使夏天的傍晚,天氣也很是炎熱,鬢角的汗水一滴滴滑落,蘇雯雯也顧不得擦。
蘇雯雯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白皙的瓜子臉,放在後世,比那些動刀的網紅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可現在,為了給女兒治病,連腰痛都不敢起身揉一揉。
最近正逢升學宴,作為縣裏最大的飯店,宴請的客人特別多。
否則,也不需要臨時工了。
“雯雯……”
何文濤看著蘇雯雯不住皺眉,輕聲呼喚了一聲。
他知道,是蘇雯雯生女兒時落下的病根,腰痛。
蘇雯雯正專心地洗著碗,心裏盤算著明天上午再去附近問問,看需不需要幫工。
忽然聽到有人叫她,她疑惑地抬起頭,臉色頓時不好看。
“你來幹什麽?要把錢要回去?錢就在媽那裏,你自己去開口就是了!”
蘇雯雯的聲音很冷。
蘇雯雯對何文濤太了解了,何文濤能找到飯店來,一定是有急事。
否則,他不可能多費勁。
急事,隻能是錢,要錢!
“不是,我聽媽說你跑到這來洗碗了……”
“所以你來嘲笑我?何文濤,我這樣,還不是你害的!要錢是吧?自己滾去找我媽要!順便把離婚協議簽了。”
一聽到離婚協議,何文濤就頭疼。
這女人,三句話離不開離婚協議。
“雯雯,我真不是來要錢的,我這……”
何文濤正要打開挎包,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你幹什麽的?”
何文濤順著聲音看去,便見一名穿著製服的男子走了過來,在他身後,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頗有威嚴。
“啊?李主管,他是……他馬上就走。”
蘇雯雯解釋了一聲,連忙對何文濤道:“你趕緊走吧,別在這打擾我工作了。”
何文濤感覺那製服男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一般。
但現在,他也沒心思去計較認不認識了。
“雯雯,跟我回去吧,這裏不做了,賺錢的事,交給我好了。”
“賺錢的事交給你?你是她丈夫吧?”
製服男子冷冷一笑:“蘇雯雯可是說,她女兒在醫院,醫療費不夠,我才答應讓她臨時幫工的。趕緊走趕緊走,耽誤了今天的升學宴,蘇雯雯別說要工錢,賠她都賠不起!”
何文濤剛想反駁,洗碗和升學宴有什麽關係?
可忽然,他腦子靈光一閃。
升學宴!
再看麵前的製服男子,姓李,何文濤想起來了!
他記得,他離開家,去鵬城打工,沒幾個月時間,遇到了個老鄉,說是縣裏鳳凰酒店的後勤主管。
可一次縣裏重要人物的升學宴,因為供貨商黑心,買通采購,以死螃蟹充當活螃蟹供應給酒店,導致全場三十多桌,有一百多人食物中毒住進醫院,其中不乏縣裏有頭有臉的人物。
後果嘛,自然是供貨商倒黴,鳳凰酒店也賠得傾家蕩產。
作為後勤主管的李華榮不僅丟了工作,還倒貼了錢,之得遠走他鄉打工。
“何文濤你還愣著幹什麽?快走啊!你非要我丟了工作是不是!”
見何文濤愣著不說話,蘇雯雯焦急地催促。
何文濤思緒回轉,看向李華榮:“李主管,洗碗慢不會影響升學宴,但是如果菜出了問題,可就不隻是影響這麽簡單了。”
“你什麽意思?”
李華榮臉色頓時變了。
這是在詛咒他們飯店啊!
蘇雯雯更是氣得臉色發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何文濤,你非要把我的工作攪黃了你才滿意是不是?婷婷還在等著錢轉院去省城啊!你到底……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說著說著,蘇雯雯有些歇斯底裏了。
何文濤連續兩天給她錢,她心裏也生出了一點點希望。她也曾偷偷想過,何文濤是不是真的轉性了?
可現在看來,都是假的,都是她的幻想。
何文濤歎了口氣,麵色平靜。
“雯雯,雖然我不想讓你洗碗,但並沒有打算通過這種方式來實現。”
“那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我隻是不想看到飯店有不必要的損失而已。”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中年男人開口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飯店的菜有問題?”
“周總,他血口噴人,我們飯店的菜怎麽可能有問題?我們鳳凰飯店可是和安縣最好的飯店,廚師也是最優秀的廚師,做的菜怎麽可能有問題?”
聽到李華榮稱呼對方為老板,何文濤絲毫不詫異。
從李華榮的態度,從衣著,從氣場看,這男人都該是老板周克安。
麵對周克安的逼視,何文濤毫不退卻。
“有沒有問題,我建議還是檢查一下的好。你也說了,今天的升學宴很重要,多檢查一下,也並不費事吧?比如魚蝦蟹啊,以次充好什麽的。”
李華榮不悅,還要反駁,卻被周克安揮手打斷。
“小李,你去安排檢查一下吧。他說的不錯,檢查一下並不費事。沒有問題最好,有問題,及時處理,比事後處理有用。”
“好的,老板。”
李華榮瞪了何文濤一眼,匆匆跑了。
何文濤心裏暗笑,你這老小子,當年咱都是打工人,你借著老鄉的名頭,可吃了我一頓好酒。
“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
隔壁床的大媽回到家,從冰箱裏拿出了早上買的筒骨,配上山藥,一起放進了燉鍋裏。
放好水,打開煤氣,山藥筒骨湯緩慢燉製。
興許是剛才回來的著急,大媽感覺有些頭暈。
燉湯時間長,大媽幹脆回到臥室,躺在了床上。
暈乎乎的,就要睡過去。
迷迷糊糊的,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何文濤的模樣,耳邊似乎有聲音在回響。
火?
燉湯?
大媽費勁地睜開眼睛,一股焦味恰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