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放風箏去
夜深了,安景臣毫無睡意,回想著白天九狸對自己說的話,實在是睡不著,終於爬起來跑進了院子裏。
沈府的院子不大,一眼望去幾乎就可以望到街上去,安景臣在客房的門口轉了轉,覺得是在無聊,而且越來越精神,想了想,決定還是去街上轉轉吧,雖然這個時辰真的不適合外出,但是這個院子真的令他覺得憋悶,想出去透透氣。
安景臣想到這裏果真邁出步子。揚州的夜也是潮濕的,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安景臣隻覺得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孤單,自從父親去世將皇位交給他的大哥安羽白後,他的母親便躲進了景王府的別院再也沒有出來,他曾經去探望過她很多次,可是每次都是帶著失望回來,母親與父親情深似海,父親走了,母親便寧願孤老在那個別院,就算自己求上千次萬次都不肯出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傷心,為什麽會難過,可是現在他懂了,因為他對她有依戀,他怕沒有她後的孤單,就像現在,他感覺不到沈洛兒在他身邊一樣……
安景臣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望月湖畔,這裏是他與沈洛兒相遇的地方,更是他們的緣分開始的地方,可是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不過是自己白日裏貪睡做的夢,夢醒了,原來一切都沒有那麽美好,她不再記得他們之間的情分,不再記得他們之間的山盟海誓,知道的,不過是他們彼此的名字。
安景臣立在湖邊望著湖心逐漸蕩漾開來的漣漪,這點漣漪很輕很小,卻真切的打破了湖水的平靜,原來沒有什麽是靜止不動的,無論什麽東西都是有動搖的那一天。
“洛兒,這小小的漣漪不會將我們打敗的,那些東西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夢,可是對我來說卻是真真正正存在過的,我堅信,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安景臣盯著湖心自言自語,聲音輕的就如同一陣風逐漸的瞟向湖心那細微的漣漪,一圈圈的逐漸蕩漾回到她的心間。
夜是靜的,風也是靜的,安景臣聽著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他還跳著,就如同好多年前,安逸臣緊緊的抱著染滿鮮血的自己告訴他,你會沒事的,你的心還在跳,要一直跳,用力的跳下去!
安景臣閉上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氣,離開景臣也有一個多月了,不知道安逸臣現在怎麽樣了,也不知道按預備有沒有因為自己私自離開而沒有去給他拜年而生氣,或許自己是太任性了,走的時候都沒有和他們打聲招呼。
“你好像想回去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猛地打破了周圍的寂靜,安景臣的心劇烈的一跳,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時辰了,街上還會有別人。
“你果真也來了!”回頭,看到的是帶著黑紗鬥笠的輪回,現在看來,那隻有著好多條尾巴的小狐狸就是替他來傳話的了。
輪回走到安景臣身旁,隔著黑紗望向湖心的那點漣漪,說:“你的動搖已經害過一個人了,所以,你不能再動搖,你必須要勇敢的走下去!”
“我已經害過一個人了?”安景臣皺眉。
輪回明白,他根本不知道安羽白因為他的事情已經臥病不起,本來是想將這件事情告訴他的,但是鑒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最終是沒有說出來,隻是說道:“我知道你對洛兒的愛很深很深,你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如此的畏首畏尾呢?”
安景臣垂下了眸子,說:“或許我是在怕吧,怕她拒絕我,怕她告訴我,她真的不記得我,所以我想就這樣守著她,隻要看到她平安,看到她笑就滿足了!”
“或許你的守候真的可以令她想起些什麽,也或許因為的守候她會再次的愛上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身體裏一直住著一隻狐妖,如果不早點將狐妖趕出來的話,她隨時都是有危險的!”
“我也知道必須將狐妖趕出來,但是我們要怎麽做呢?我不過是凡人一個,又有什麽力量去完成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輪回不由歎了口氣,說:“看來都是我的錯!”
“你?”
“是的,是我的錯!”輪回看著湖麵發了會呆,轉向安景臣說:“安逸臣已經派風兮還有風靈向這邊趕來,你們必須盡快揚州!”
“離開揚州我們又能去那裏?”
“回京城!”
安景臣不由一怔,不明白起來:“洛兒好不容易從京城回了揚州,你卻要她再回京城?”
“你可以將她留在揚州,不過有什麽後果,你會後悔不已!”
安景臣看著輪回的黑紗,好一會兒終於問道:“你為什麽要我會京城?難道京城出了什麽事情?”
“患上病重,大限將至!”
“什麽?”安景臣猛地一驚,急忙問:“此話當真?”
“輪回從來不會說謊!”
安景臣開始不安起來,安羽白病了,如今的朝廷是誰說了算呢,想了想,怕是已經是安逸臣在發號施令的吧,如果真的是安逸臣,那麽他倒是可以稍微的安心一點了。
“你是不是已經猜到,現在的朝廷,已經是安逸臣在發號施令?”
“如果真的是三哥的話,那我也可以稍微放心了,三哥做事向來穩妥,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回去幫忙了!”
“果真是年少無知!”輪回不由咬著牙說:“他辦事確實穩妥,可是你可知,他如今正在尋思如何坐上安羽白的那個位子!”
“或許我是該回去看看大哥,畢竟大哥對我很是照顧的!”
“安羽白命中注定是英年早逝,而你與安逸臣注定要因為那個位子拚個你死我活,這不是你肯讓步就可以避免的!”
“那個位子我根本沒有興趣,三哥想要拿去便是,為何要爭?”安景臣皺起了眉頭,雖然心裏有些堵,但是卻著實的不讚同輪回的說話。
輪回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當年的我就是這麽認為的,可惜,就算有人當頭棒喝都醒不了!”
安景臣不明白輪回的意思,皺眉看著他,隻覺得輪回好像頓時變得冷漠起來,獨自看著湖水發呆,安景臣走到他身旁清了清喉嚨,說:“這麽久了,你的好意我明白,隻是我希望我靠著我的雙手贏來我的幸福,而隻有我自己清楚,我的幸福不是在皇宮!”
輪回看著安景臣固執的樣子不在勸解,因為沒有人比他更加的了解他,他根本沒有辦法改變又何必去執著?
“答應我,無論你做什麽樣的決定,都不要離開洛兒身邊!”輪回的語氣很誠懇,誠懇的臉安景臣都覺得詫異。
“你既然如此喜歡洛兒,為何不守在她身邊呢?你到底是什麽人?”
輪回覺得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因為麵對安景臣他有太多想說而又不能說的話,所以壓了壓鬥笠,說:“我該走了,練好你的劍!”說完,抬起腳步就向遠處走去,安景臣想攔住他,卻隻在刹那間,輪回就消失不見了!
安景臣望著空無的街道和天空,回想著或許安羽白真的病重,心虛開始不安起來,回京城?帶著沈洛兒一起回京城?還是自己先回京城呢?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想帶沈洛兒一起回去,可是她會同意嗎?怕是,不會的吧……
安景臣緩緩的邁起步子向回去的路走去,隻覺得夜裏的輕風越來越涼,令他開始有些顫抖,他抱著自己的胳膊用力的摩擦了兩下,眯著眼睛向前望去,怎麽了?為什麽自己看到的世界是虛幻的呢?前麵是一根柱子還是兩根柱子呢?他搖了搖頭,隻覺得頭越來越沉,想抬腿繼續向前走,可是兩條腿就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覺得越來越冷,冷的就想馬上倒在地上睡覺。
人影?是人影嗎?安景臣突然看到一個影子出現在自己麵前,他揉了揉眼睛,看向那個影子,好不容易看清楚那個人是寧一礬,不由鬆了口氣,說:“寧兄,這麽晚了,你也睡不著嗎?”
寧一礬看著有些迷迷糊糊的安景臣彎起了嘴角:“你睡不下,我怎麽睡得下呢?”
安景臣真的覺得太難受了,看來是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夜深露重,再加上自己沒有披上厚重的衣服就走了出來,感染了風寒。
“寧兄,我覺得頭好沉,身子也好沉,能勞煩你扶我回府嗎?”安景臣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嘴唇已經幹裂。
寧一礬的嘴角一直上揚著,直到安景臣說出這句話,他的嘴角還是保持著那種絕美的弧度,輕聲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你要怎麽謝謝我呢?”
安景臣已經完全的迷糊了,隻覺得身子越來越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是一頭栽進寧一礬懷裏,含糊不清的說:“你……你要我怎麽謝呢……”
寧一礬的眼睛頓時一亮,露出一抹嗜血一般的紅光,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觸摸到他那光滑的脖頸,說:“不如……就給我一滴你的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