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首秀

  聽了陳劍豪的看法，方濟舟似乎不太認同，說：「我倒覺得挺強的……起碼比我在國內的時候強多了。」


  陳謹吾點點頭說：「感覺跟我們踢的不是一回事，戰術性很強。」


  「你們說的都沒錯，不過……」陳劍豪抬起頭，望向對面里斯本競技的替補席，說：「對面那隊是挺強的，至於我們隊……估計下半場就撐不住了。」


  「有你說的那麼差嗎？」吳天長看了他一眼，說：「不相上下吧，再說現在不還是零比零么？」


  「那只是表象。怎麼說呢，那邊有點像我以前的踢法。」


  「什麼意思？」


  陳謹吾笑著說：「他是說對面太多單幹了。如果好好打配合，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


  陳謹吾說得一點都沒錯。下半場剛進行不到5分鐘，對方便打入一球。隨後的15分鐘，又連進2球。3:0，基本鎖定勝局。


  或許是主教練的功勞。中場休息時，他們很清楚地看到一副景象——對方球員一直低頭坐著，旁邊有個中年人走過來走過去，指手畫腳，情緒激動，看起來就是在罵人。


  不過，這一刻該輪到席爾瓦教練罵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席爾瓦教練非但沒有罵人，只是滿臉無奈地，朝陳劍豪一行人走了過來。


  席爾瓦教練問：「孩子們，想上去試試嗎？」


  陳謹吾瞪大了眼睛，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另外三人看到席爾瓦教練的手指往場上一指，又結合陳謹吾此時的反應，登時也明白了。


  「他想讓我們上場？」吳天長不禁問道。


  陳謹吾只是嗯了一聲。


  過了幾秒鐘，陳謹吾才問：「教練，真的要讓我們上么？」


  「為什麼不呢？」席爾瓦擺手道：「你們本來就在大名單里。」


  「可我們不是今天剛來么？」


  「4天前，你們簽入隊協議的時候，就順便提交足協註冊了。你知道，葡萄牙在青訓方面很少作限制，這也是外國孩子樂意來這裡踢球的原因之一。」


  「可是……」


  「你沒注意到，球隊本來能帶七個替補，我卻只帶了三個人么？」


  陳謹吾這才反應過來，卻又有些訝異，問：「可是，剛開始您為什麼讓我們坐一邊待著，還說不要影響球隊……」


  席爾瓦笑了笑，說：「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絕妙的點子么？即可以測試你們的適應能力，又可以測試你們臨場解讀比賽的能力，當然還有抗壓能力。」


  陳謹吾瞠目結舌道：「明……明白了。那，我們的球衣呢？」


  「都帶來了，就在那邊的旅行袋裡，標籤有寫名字。」席爾瓦朝替補席另一端指了指，接著說：「好了，廢話不多說，我來告訴你接下來的計劃。第一，半場的時候我們已經用掉了兩個換人名額，現在只能上一個，所以待會給你們一分鐘商量派誰上場。第二，這場比賽應該贏不回來了，不要有心理壓力，該怎麼踢就怎麼踢，我只是為了考察你們之前的踢球習慣和技術特點。第三，我需要加強進攻，聽說你們有三個前鋒吧？跟那個11號搭檔，你們自己考慮……看到了沒，11號……剩下的自行發揮，有機會就大膽射門，聽明白了沒？」


  席爾瓦的語速極快，陳謹吾全神貫注地聽著，卻也漏掉了不少辭彙。不過他大致能明白教練的意圖，便點頭道：「收到，教練。」


  「好了，一分鐘時間，趕緊準備。球衣我給你們拿過來。」


  席爾瓦走後，陳謹吾隨即向其他人說道：「他說要換上一個前鋒，誰想上？」


  吳天長說：「我是後衛，就沒我什麼事了。」


  方濟舟說：「我……我好像還沒準備好，而且這兩天感覺身體沒在狀態……」


  這時候，陳劍豪一把站了起來，沖陳謹吾說道：「我上！你可別跟我搶！」


  陳謹吾得到了理想中的答覆，微笑地看著他說：「行！」


  ※※※※※※


  68分鐘。


  陳劍豪與替換下來的球員擊掌，然後緩緩走向場內。


  陳劍豪身穿27號球衣，儘管他想穿的是9號，但顯然也沒得選擇。對方球員向他看了幾眼，有的正互相竊竊私語，或許是在談論他血紅色的頭髮。


  這種顯眼的發色，搭配著普通的中直髮型，看起來其實很老土。不過當他們發現陳劍豪也開始望向自己的時候，便匆匆收回了目光。


  眼下是0:3落後，而教練給他的指令只有兩個：自由發揮，有機會就射門。


  這不就是陳劍豪最喜歡的踢法么？


  陳劍豪忽然想起，在國內踢業餘聯賽的兩年時間，范知育也是這麼做的。但他明白，這並非冥冥中早有註定，而是席爾瓦教練已經放棄這場比賽了，只想趁此機會考察他的即戰力。


  陳劍豪在中圈附近原地踏了幾步，然後跑向右側的空位。來來回回跑了兩趟，當作熱身。


  他的眼神變得尖銳起來。既然已經上場，就必須證明自己的實力。


  球權在對方手裡，角球。只見一名球員將球開出，皮球直飛禁區。己方後衛高高躍起，將球破壞。皮球彈到了禁區外圍，落入對方腳下。己方防守球員隨即趕上，將對方逼至邊線附近。


  陳劍豪依舊在中圈附近慢跑熱身，一邊觀察著皮球動向。他的任務不是防守，所以他沒有回去協防的打算。眼看著已方球員抵禦不住，無奈之下將對方拉倒在地，他也只是搖了搖頭。


  裁判立即吹停了比賽，並跑上前，出示黃牌警告。


  對方球員在左路邊線附近開出自由球，皮球再次飛向禁區，不過這次沒有人頂到，在空中兜了一個大大的內弧線，然後飛向右側，出界。


  陳劍豪正好在右邊路遊離，於是他乾脆跑上前去，準備接球。


  儘管和發球的隊友離得較遠，但陳劍豪一舉手，隊友便把球大力拋向他。這也是沒辦法，只有陳劍豪的面前出現一片空檔，其他人都被盯死了。


  或許因為他是亞裔球員，又是剛換上來的生面孔，對方球員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席爾瓦教練正好站在這一側，和陳劍豪只有不到五米的距離。他朝陳劍豪喊了一聲，然後指向另一側的隊友。


  陳劍豪循聲望去，發現一名隊友正遠遠地向他伸手示意。陳劍豪立即明白了教練的意圖，一腳大力地滾球，皮球以極快的速度穿過四名球員，飛到40米開外的隊友腳下。


  這一腳傳得極其精準，儘管距離較遠，隊友卻輕鬆地停住了球。


  「HaoQiu！」席爾瓦教練冷不丁用中文吼了一聲「好球」，然後向陳劍豪豎起大拇指。


  就在陳劍豪呆若木雞的時候，站在一邊充當翻譯的陳謹吾大聲喊：「我教他的！別走神！」


  席爾瓦教練沖他笑了笑，揚手道：「JinGong（進攻）！」


  陳劍豪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然後朝對方半場跑去。


  就在陳劍豪啟動的同時，左路隊友卻飛快地把球轟向前場，已方另一名前鋒——也就是席爾瓦教練所說的11號球員——率先搶到了位置，朝球的落點處狂奔。然而就在接近拿到球的同時，對方後衛忽然從側面殺出，一個飛鏟，球慢慢滾向了球門前沿。守門員輕鬆把球沒收。假如球速再快一些，這可能會是烏龍球。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陳劍豪沒再觸球過。然而他一刻不停地在場上慢跑，從中圈左路繞向右路，再從右路繞向左路。


  對方明顯是在拖時間，他們在後場不斷倒腳，還自以為把陳劍豪耍得團團轉。事實上陳劍豪更多是為了熱身，只是順帶向持球球員壓迫。他感覺身體已經逐漸熱起來了。


  對方邊後衛忽然回傳守門員失誤，球出了底線。隊友示意陳劍豪去開角球，被他拒絕了。他也不去禁區裡面佔位，而是站在大禁區外側等待遠射機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次角球機會又造成了一記失球。


  角球開出后，被守門員雙拳擊出。皮球直線飛出數十米遠，被對方中場球員拿到。此時防守球員也不敢斷然上搶，一邊往後退，一邊盯著持球球員。只見對方單槍匹馬殺到禁區，然後把球巧妙地挑向另一側，接應球員隨之即到，只是輕輕一頂，便洞穿了守門員的五指關。


  場上的比分變成0:4，不過席爾瓦教練也沒有太大反應。反正今天是註定大敗了，輸4球跟輸5球沒有任何區別。


  對方球員沒有賣力的慶祝，已方球員也沒有表現出太頹廢的樣子，所有人若無其事般回到中場，比賽繼續。


  陳劍豪自然明白這種感覺，此前他在國內踢業餘聯賽的時候，便常常出現一邊倒的情況。唯一的不同是，以往是他屠殺對手，今天卻變成了被對方屠殺。剛開始丟球的時候，大家免不了會沮喪，但是當比賽真正失去懸念時，那種鬱悶的心情反而消失了。尤其是這種不影響最終排名的比賽，輸多輸少根本就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