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紅髮由來
陳劍豪萬萬沒想到的是，肖龍濤竟把他帶到了上次去的中餐廳。
「這家店是我姨父開的。」肖龍濤走在前頭，推開玻璃門，說：「就是曦瓊的爸爸。」
剛一進門，就聽到後頭傳來一陣曼妙的琴聲。陳劍豪循聲望去，說：「哦，我倒是來過一次。」
「是嗎？我怎麼沒聽曦瓊說過？」肖龍濤回頭道：「她沒事都在這邊練琴，順便當作給顧客演奏，經常有人給小費。」
「她是學音樂的？」
「不是。她也是剛來這邊不久，你倆不是還在同班上學嘛。」
說罷，肖龍濤徑自往後頭走，一邊喊道：「曦瓊！我的本子在你那兒沒？」
陳劍豪跟到一半就停下了，然後回過頭，似乎不想讓人家看到。結果吳曦瓊抬起頭，一眼就瞧見了他。她的手指依然放在琴鍵上，靈巧地跳動著，並沒有說話。
肖龍濤上前道：「我的本子呢？」
吳曦瓊朝一旁的桌子怒努嘴，上頭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你怎麼把他帶來了？」她有意無意地問道。
「好不容易才撞見他，就請他來這邊吃飯了。」肖龍濤提起電腦，沖樓上指了指，問：「還有包間沒？」
「不知道，去問前台吧。」
吳曦瓊也沒打算上前打招呼，只是自顧自地彈琴。
肖龍濤向服務員詢問了一番，然後朝陳劍豪擺擺手，一起上了二樓。臨行的時候，陳劍豪回頭看了吳曦瓊一眼，然後裝作無意地說：「她經常在這邊嗎？」
「是啊，天天都在。」肖龍濤隨口應著。
「哦，她之前也是在國內嗎？」
「嗯，今年才來這邊。」
陳劍豪沒再多問，隨他走進了一個狹窄的條形包間。
「不好意思，大的包間都被預訂了。」肖龍濤露出一絲歉意。
「沒事，也就吃個飯而已。」
「想吃什麼隨便點，不用客氣。」肖龍濤指著桌上的菜單，然後四處看了看，找到一個插座，把電腦連了上去。
「你吃什麼？」陳劍豪翻著菜單道。
「我就不吃了。你想吃什麼隨便點，給我要瓶啤酒就成！」肖龍濤終於準備就緒，坐在電腦前道：「訪談開始！邊吃邊聊可以嗎？」
陳劍豪一臉愕然道：「用不著這麼急吧？」
「我可準備了不少問題。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直接開始吧。以免耽誤你太多時間。」
「起碼等菜都上齊先吧？」陳劍豪無奈地說，「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不來了。」
「哈哈，別這麼說嘛。聽你的，你想吃什麼？我讓他們趕緊上了！」
二十分鐘后，飯桌上擺滿了各種菜式，看上去比上次他們四個人來的時候還要多。陳劍豪也沒跟對方客套，直接吃了起來。
「怎麼樣？可以開始了嗎？」
「我覺得吧，如果請人家吃飯，第一個問題應該問：這菜合胃口嗎？」
「你小子！」肖龍濤哈哈大笑。
「問吧問吧，但我可不保證所有問題都會回答你。」陳劍豪一邊嚼著菜，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
肖龍濤笑著說：「行！」
※※※※※※
「先接著下午的問題——你是怎麼接觸足球的，有什麼值得分享的故事嗎？」
「這個講起來太麻煩了。要不我拉你進一個微信群，裡面都是我以前的隊友，想知道什麼自己找他們聊就行了。我弟弟也在裡面。」
「哈？這倒是個好提議！原來你還有個弟弟？」
「嗯，也在踢球。那傢伙比我還高。」
「在哪兒踢？」
「遼寧。」
「嗯，有機會我再找他們聊聊，待會可別忘了把我拖進群里。現在先說你的事。我在網上查過資料，你之前在業餘聯賽踢過一年嗎？」
「兩年。」
「呃，資料怎麼只顯示一年……」
「大概是因為第一年我禁賽了吧。」
「發生什麼事了？」
「跟人打架，把人家送醫院躺了好幾個月。」
「還有這事！能具體講一講來龍去脈嗎？」
「你知道，業餘聯賽是禁止鏟球的吧？反正就是比賽的時候，有個傢伙假裝摔跤，然後鏟了我一腳。」
「嚇？那你當時有沒有受傷？」
「小傷而已，不礙事。所以就把他揍了一頓。」
「看起來，你是一個崇尚暴力美的人？」
「暴力就暴力，我可不懂什麼暴力美。無所謂你怎麼說，別人先招惹我，我總得教訓回去不是？」
「哈哈，明白。下一個問題。我看了你幾場比賽，感覺你在球場上的風格也挺彪悍，身體很耐扛，傳球、射門的力量也都很強……嗯，我想問的主要是射門，之前你並沒有接受過職業訓練，到底是怎麼練成這一腳功夫的？」
「很簡單，就訓練唄。」
「但是你並沒有接受過職業訓練——」
「這跟職業不職業沒關係吧？不然你說我的射門技術是怎麼練的？是天上掉下來的？還是球王附體？」
「呃，別誤會！我只是想問問，你射門時有什麼特殊的技巧嗎？」
「技巧嘛……射門之前，要先瞄準球門。」
「哈哈哈哈！」
「其實職業訓練應該練的是技術以外的東西吧？如果說單項技術，比如傳球、射門什麼的，我覺得只能靠自己多練了，教練也幫不了你多少。每天練五百球，肯定會比每天練五十球的強些。」
「這個我不評價，保留自己的態度。不過我也認同你說的，刻苦訓練比任何因素都要重要。來到這邊以後，你覺得各方面和國內有什麼差距？」
「我也不清楚，畢竟這是我待的第一支職業球隊。會有一些條條框框的規矩要遵守吧，特別是吃的方面。比賽的話，那肯定比我在國內的踢的時候強多了，節奏更快，身體對抗也更凶。也沒什麼新鮮的，這些東西用不著問我吧？」
談話持續了兩個多小時，陳劍豪一邊答著，一邊吃吃停停。
對於肖龍濤來講，這次採訪意外地很輕鬆。不知怎地，儘管陳劍豪只過了17歲生日不久，他的思維方式卻十分偏成人化。總體而言，這是一個趨向於現實主義的孩子，對踢球沒有明確的榮譽目標，有些走一步算一步，不會過多考慮那些虛妄的夢想。也許正是這種腳踏實地的態度，才造就了他。
門忽然開了，陳劍豪回頭一看，竟然是吳曦瓊！
「你們在幹嘛？」
肖龍濤合上電腦，說：「採訪我們的明日之星！」
吳曦瓊有些不以為然，說：「我爸讓我來問一下，還要添菜嗎？」
「問他吧。我就不用了。」
陳劍豪愣了一下，忙不迭道：「不用不用，都吃那麼多了。」
吳曦瓊朝餐桌張望幾眼，說：「真挺多的。」
「就他一個人吃的，沒我的份。」
吳曦瓊訝異地看著陳劍豪，說：「不是吧？你怎麼這麼能吃？」
「呃，不吃白不吃嘛。」
氣氛有些尷尬，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也不知該聊什麼話題。吳曦瓊又到處看了看，說：「那我就走了？你們聊吧。」
「不陪陪你同學聊幾句？」
「……」吳曦瓊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劍豪趕緊站起身道：「不用了，我也該回家了，晚上還要上課呢。」
「上課？」吳曦瓊說，「我看你在班上都沒怎麼學嘛，整天不是聊天就是睡覺。」
如果是往常的時候，陳劍豪早就和她鬥起嘴來。此時卻格外地安分，只傻笑道：「哪裡哪裡，我還是很愛學習的。」
這話一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假，不由得尷尬起來。沒想到吳曦瓊卻淡淡地說：「哦，沒想到你還有正經的一面。」
肖龍濤笑道：「怎麼？平時他很不正經？」
「你看他這鄉村非主流的造型，能正經到哪去？」
肖龍濤哈哈大笑，說：「怎麼能這麼說人家……雖然是老土了一點。」說完又大笑起來。
陳劍豪下意識地摸了摸頭，然後也窘笑道：「我不太會打扮……」
吳曦瓊說：「沒說你打扮不行，你幹嘛染這頂紅色？而且你既然染成這樣，起碼也該燙一燙吧？不覺得很奇怪嗎？」
「呃，我有我的理由。」
肖龍濤說：「我剛才倒是忘了問你這個問題。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說起來也挺搞笑的。就是我在國內踢球的時候，有個隊友讓我把頭髮染成亮一點的顏色，說這樣更容易找到我。還說這要是以後有電視轉播什麼的，觀眾也更容易認出我來。所以我就……」
兩人看他一臉正經的樣子，禁不住都鬨笑起來。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哈哈哈哈！」
「沒想到你這人還這麼有趣。」
肖龍濤提議道：「曦瓊，要不咱帶他去把頭髮燙了？」
吳曦瓊捂著嘴笑道：「我看行！」
陳劍豪尷尬地看著他們，吞吞吐吐道：「不……不用了吧？而且……我，我沒帶錢出來。」
「居然還當真了？」吳曦瓊依舊沒忍住笑。
結果肖龍濤卻拍著胸脯，一把站了起來，說：「錢的問題包在我身上！曦瓊，你也陪我們走一趟，這玩意兒得你們女生才在行！」
「哈？你是說真的嗎？」
陳劍豪見他們越說越來勁，連忙往外走：「不了不了，我還是先回家了……」
肖龍濤拉住他道：「別害羞嘛，走！我們吳大小姐的眼光絕對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