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風聲
之後的一段日子,門派之中風平浪靜,彷彿一切如常的樣子!
這令一直擔著心的原易頗為驚訝,他與凌寒芳分析了幾次,得不到結果后,就將之丟開了。
因為這段時間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忙碌。
葫蘆嶺凹地樓閣群中,自從十八名孩童入住之後,就變得熱鬧起來了。
那十八名孩童,即閻斬新近收取弟子。
按照其師吩咐,原易五人需要做的,便要引導他們武學入門,教導其內外功各種常識等。
因此,原易等人卻是沒空閑工夫。
此刻,太陽高懸,葫蘆嶺訓練場上,呼喝之聲四起。
一處邊緣場地中,原易正手把手地教導著一名孩童。
孩童約摸十二三歲,面色微黑,身材高大,幾與原易身高平齊,不過訓練之間,其手腳頗為笨拙,一副憨頭憨腦的模樣。
當然,這種憨相不是莫全的那種貌似,而真的是腦袋瓜不靈轉,以致於在講解武學常識之時,原易重複多次他才有所領悟,這令原易頭痛不已。
不過,唯一讓他滿意的是,此子頗能吃苦耐勞、乖巧懂事,故而其武學未被其他孩童拉下。
現在,兩人訓練已有一個多時辰了,這麼長的時間,即使以原易的實力,也感到些許疲憊,而反觀那孩童,雖然他汗滴如雨、手腳顫抖,但依舊不言不語、咬緊牙關,儘力跟上原易節奏。
原易暗自點點頭,隨後忽地縱退數步,同時說道:「先歇會吧!」
隨後,他徑自坐到旁邊樹蔭下用於休息的椅子上,而那孩童卻是跑開幾步,片刻之後就回來了,其手中多出了一瓶熱水、一條毛巾。
他將兩樣東西遞過來,恭聲說道:「師兄,給!」
原易順手接過,看了他一眼,同時贊道:「不錯!」
說著,用毛巾抹抹汗水,接著灌了一口水,隨後說道:「你自己也一邊休息去。」
他應了一聲,隨即跑開。
孩童名叫熊猛,修習的同樣是《銅筋功》秘籍,這也是原易教導他的原因。
至於其他孩童,除了凌寒芳四人分別教導修習同樣功法的之外,其餘的則由馮老夫子負責。
原易靠在長椅上,眼睛半睜半閉,看著近處翩躚起舞的幾條人影,聽著遠方傳來的龍吟虎嘯聲,思緒緩緩飄動著。
自從上次知曉自身弱點后,原易就有心加強這方面的訓練,故而這段時間他放慢了內功的修習,轉而研究起相應的修鍊方法來。
他一方面在武經閣中研讀關於前輩高人的經驗之談,一方面尋找著加強實戰的途徑。
經過打聽,他才知道,在門派內,與人對敵的實戰演練,除了平時與師兄弟切磋之外,另一個重要途徑,就是利用本派黑牢死囚來訓練。那些死囚,大多是身犯血案的亡命之徒,即使在牢獄之中,他們也無所畏懼、毫無顧忌,也因為他們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故而往往不高的境界能夠發揮出超強的實力,有時更是在訓練時擊殺過一些宗門弟子。
不過,相對於師兄弟之間有所顧忌的切磋而言,這也正是原易要尋找的絕佳修鍊對象。
生死之間武力能夠快速增強,這是先賢總結的武學至理!
思量著,他最終決定,待熊猛可自行修鍊后,他就到黑牢中走一趟。
想罷,感覺休息得差不多時,他便站起身來,招呼一聲不遠處的熊猛后,繼續修鍊起來。
在原易等人苦修之時,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龍吟山脈,一場風雨正在醞釀著!
……
這一天,天劍峰頂,宗門議事殿中,十幾人正濟濟一堂。
若門中弟子見到這一幕,恐怕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十幾人中,不但有外事堂堂主、執法司司長、天機殿殿主等本派掌權之人,而且門中左、右副掌門亦雜於其中,但更令人吃驚的是,端坐中間高位的那中年男子,他白髮銀須、面容奇古,赫然是本派現任掌門閻斬!
這時,掌門閻斬見主事之人相繼落座,暗自點了點頭,隨即對一中年人說道:「季師弟,你先說一下情況!」
「是,掌門!」季姓中年朗聲應道。
言罷,他輕咳一聲,從座上站起身來。
眾人不由好奇地看向他,期待著這位天機殿殿主的發言。
只聽得季姓中年淡然說道:「據密探傳回來的消息,廣南府伊州天蛇門、滄州海鯊幫以及涼州青竹教三派正厲兵秣馬、大練武事,他們將要進攻的目標,正是我們龍吟派!」
此言一出,全場轟然,眾人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嘈嘈雜雜聲中,大多數人面色劇變,不安與恐懼盡數呈於臉上。
畢竟,那三大宗門相對於龍吟派來說,無疑是龐然大物,對上他們,不異於以卵擊石,卻是有宗毀人亡之危。
不過,十幾人中,雖大多畏戰之徒,但更有血性之人!
只見一刀疤中年猛然站起來,昂然說道:「打便打,怕個球!我等門派雖小,但也不是好欺負的。不過,季兄,那三派為什麼要攻打本門?還有他們什麼時候打過來?」
其聲音朗然清澈,瞬間壓下了洶湧的群聲,卻是運用了些許內力。
聞言,眾人頓時停下議論,紛紛轉首看去,見是血戰堂堂主薛城,不由紛紛恍然,隨後聽到其問話,再度看向天機殿季姓殿主。
季姓中年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掌門,見其無甚表示后,隨即說道:「這其中原因嘛,卻是不清楚了。至於他們進攻的時間,倒不會是近期。我估計,沒有一兩年的準備與策劃,他們也不會貿然進攻,畢竟本派天險也不是虛設的。」
「這樣,那就好!」眾人略微鬆了口氣。
有那麼一段時間,本派是戰是逃都可從容一些。
緊接著,他們看向中間高位上,面無表情的掌門,畢竟這場戰事到底是何走向,卻是要憑其一言而決的。
這時,掌門閻斬才緩緩說道:「本座今天召集諸位,倒不是要諸位與那三派死磕,而是要在大戰期間,維持好本派秩序,不使出現混亂局面。至於這次戰事嘛,我已有了詳盡安排,你們盡可放心。若是到時戰事不利,將會開啟隱秘逃生通道。故而,你們完全不必過分憂慮。」
其聲音徐緩,語氣沉穩有力,一種莫名的自信蘊蓄話語之中!
聽得這一番言語,雖然其中沒有說到大戰起因,但眾人俱都神情舒緩了下來。
停頓片刻,閻斬繼續說道:「你們這段時間就好好商量一下具體實施方案,以防到時失措慌亂。三派進攻之前,我會通知你們的。嗯,就這些,都散了吧。薛城留下!」
眾人應聲,隨即魚貫而出,只留下在內密議的兩人。
……
黑牢生死台上,原易打量著對面的中年男子。
這名男子正是他選定的訓練對象,此人貌相兇惡,滿頭亂髮,衣衫破陋,一副落魄不堪的樣子。
忽然,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獰眼圓睜,斜視著原易,蔑然說道:「小子,你想將我當做踏腳石?」
「不錯。」聞言,原易點點頭,並不否認。
「你不怕死?」中年男子瞪著雙眼,說出了恐嚇之言。
「不經歷生死的考驗,怎麼成為世間強者!」原易淡然說道,無視其兇狠的眼神。
「不錯!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強者之心,實在難得!」看著原易堅定的雙眼,聽著其鏗鏘的話語,中年不由得雙眼一亮,旋即豎起了拇指,如此說道。
接著,他打量原易數眼,隨後沉吟半響,才再次說道:「小兄弟,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原易一愣,不由臉現訝色。
「怎麼?你認為我一個身陷囚籠之人沒有資格和你做交易不成?雖然你們宗門那些自負正義化身、天罰使者之人禁錮了我的身軀,但他們卻束縛不了我的思想和心靈!」看到原易臉上的神情變化,中年男子勃然大怒,旋即近乎咆哮地說道,其言語之中的冷冽、怨毒之意,傳到原易耳中,令他都感覺心驚魂顫的。
他忙擺了擺手,說道:「前輩誤會了,只是……」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中年男子不等原易說完,就止住其話頭,說道。
「這樣,那前輩不妨說說。」聞言,原易鬆了口氣,說道。
「這段時間,我全力配合你修鍊,而你藝成之後,要用最強的力量殺了我:這就是交易內容。」中年男子面色如常地說道。
原易聞言,面現驚色,疑惑道:「前輩既然想死?可以自殺的。就算不想自殺,也可找他人代勞的,為什麼偏偏選我?」
「各人歸宿不同:如士兵死於戰場一般光榮,武者最好隕於爭殺之中。至於其他人,卻是沒有擊殺我的資格。我沒看錯的話,你的內力恐怕已臻一流頂峰了吧,欠缺的只是一番磨練而已。」面對原易的問話,中年男子傲然答道。
看著他肅穆的面容,半響之後,原易才點了點頭,勉強相信其言。
「好,那我們開始吧。「隨後,中年男子說道,彷彿生存是無上苦楚一般,卻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尋死!
原易自然欣然應諾。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年男子果真盡心地教導原易武學經驗,這讓原易警惕之心稍減。
當數月之後,他全力一拳粉碎了中年人心臟之時,他微微地嘆了口氣。
看著中年人那雙仰望蒼天、黯淡無神的雙眼,原易不由得惆悵萬分,毫無武學大進的喜悅。同時,其心中更是起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作為一個武者,會不會有一天,自己也會如此無聲地隕落,就那樣悄然離別世間?
思量著,原易搖了搖頭,把那種心思拋卻,抬起腳步,走下了生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