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生死一瞬間
大廳里，水墨軒端坐在椅子上，看著主位上那個滿頭白髮卻又氣勢不減的慕容凌澈，眸中複雜深沉，內心幾番滋味，卻又無法言語。
沉默許久，終是沉聲開口：「她真的沒救了嗎？你…當真要如此嗎？」
慕容凌澈的眸光幾許深沉，然而到了此時此刻，無論是內心，還是眼神，都已歸於平靜。
縱是無法挽回，他也決定要與她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所以，究竟是生是死，於他而言，於他們而言，都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能夠在一起，永生永世。
「我會陪她，無論生死。」
只是這簡單的八個字，就讓水墨軒明白了一切，無需多言。
是啊，他們之間已經做好了永生永世在一起的決定，無論能否繼續活在這個世上，都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將他們分開，他問這個問題，還有何意義呢？
水墨軒看向慕容凌澈，眸光深沉而複雜。這也許是他唯一的一次，真心的敬佩這個曾經被他當做宿世情敵的慕容凌澈。
他是紫翎皇，名揚天下的戰神，更是有著君臨天下、一統千栩大陸的潛力，可是他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甘心放棄所有，也許在世人眼中，他軟弱、愚昧至極，可是對於他水墨軒而言，卻是從心中敬佩他。
權力、富貴榮華，都是世人一直追求的東西。可是又有幾人真正的明白，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轉瞬即逝。
唯有那個真心愛你，對你噓寒問暖的愛人，才是這個世上最值得珍惜的無價之寶。
也許每個人的追求都不同，可是於慕容凌澈而言，沐知毓就是他的所有。縱然給了他全天下，沒有了她，也將變得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選擇與她一起變老，甚至，一起去死。
水墨軒的眸中一片複雜，其實他與慕容凌澈，又何嘗不是一類人？
皇位，從來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也不過是和自己心愛的女人雙宿雙棲、攜手到老而已。
只可惜，他愛的人，卻不愛他。他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師傅，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醜？你是不是…快要認不出我了？」
沐知毓坐在離無殤的對面，嘴角一抹苦笑。其實從早上照過鏡子后，她就沒有勇氣再看自己一眼了。
而現在，她卻大膽的將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只因為那個男人，給了她愛與勇氣，更給了她直面死亡的力量。
離無殤知道，她回來后的第一刻就來找他，一定有事情要交代他。只是他如今，又有何臉面再去面對她？
連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他算是哪門子的神醫？
當看見她滿頭白髮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的心，何止是痛，更多的是愧疚與心疼。
「毓兒，在我們的心中，你永遠都是最美麗的存在。」
離無殤的聲音幾許沙啞，看著她，眸中是難以掩飾的痛苦。
沐知毓笑了笑，看著自己那雙布滿皺紋的手，無力的搖搖頭：「師傅，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自己的情況，我很清楚。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快要死去的老太太，哪還有美麗而言？」
「毓兒……」
「師傅，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就算是只剩下了一刻的生命，我也沒有遺憾了。因為我的身邊，有你們這些愛我、守護我的人。於我而言，一切都已足夠。」
「師傅，我來找你，是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沐知毓看著離無殤那低沉的樣子，笑著搖搖頭：「師傅，你不要難過。人總是會有一死，我不過是先你們一步罷了。」
離無殤垂眸看著她，雖然她的容顏已不再，可是卻掩飾不住她那滿身的光華，在他的眼中，她和以前一樣美麗。
「毓兒，還未到最後一刻，也許……」
「師傅，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就不要再相信那個什麼所謂的轉機了。我已經無力再去探尋了……」
是啊，她已經儘力了。現在的她，已經將近油盡燈枯，就算是心有餘，恐怕也是力不足了。
「師傅，你能答應我最後的一個請求嗎？」
離無殤看著沐知毓那幾近懇求的目光，哪裡忍心拒絕她，可是他卻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若是答應，又於心何忍？
「師傅，我知道，你有解藥。所以，我想請求你，在我死後，用盡一切辦法，保住他的命。然後，給他服下忘憂散，讓他徹底的忘記我，從今以後，好好生活……」
沐知毓強忍著痛苦，說完這些話，眼淚終是無聲的滑落。
原來在最後一刻，她還是無法做到，讓他陪她一起去死。
縱使許下了生死相依的承諾，可是她依然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活著。人生如此的漫長，她不希望他的命，和她的一樣短暫，更不希望，這顆帝王星，就此隕落。為了她，不值得。
離無殤早已猜到她要說什麼，可是他真的能夠答應嗎？
早上，慕容凌澈找他拿葯時，就已經預料到，她會來找他，請求他保住他的命。
當時，慕容凌澈也是如此的懇求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按照她說的那般做。
他說，當遇見她之後，他的整個生命里就只剩下了她。如果沒有了她，那麼剩下的那個他，就只是一副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留在世上，也沒有了任何意義了。
離無殤頓時陷入了兩難。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錯，只是太過愛對方，太過為對方著想。
可是他，又當如何？
小院里，乾枯的藤蔓架下，放著一張藤椅。
夕陽下，那一對相依相偎的身影，映照成了一副最美好的畫面。
沐知毓靠在慕容凌澈的肩膀上，看著那漫天的晚霞，露出了最恬淡的笑容。
曾經，他們共同許下過一個夢，到了年老的時候，就這樣相依相偎著一起看夕陽。而現在，這一切都已經實現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人總有一死，能死在心愛人的懷中，她是幸福的。哪怕下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識，她也沒有任何的遺憾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