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鎮海妙手
軍者，法令嚴明，令行禁止。若法令不嚴，軍機散亂，那就不是合格的軍隊，而是烏合之眾。
一群烏合之眾打仗，幾乎不可能打出來勝仗。除非是一邊倒的順風仗。
“聽……聽清了！”楊萬年顫抖著道，叩頭如搗蒜。
直到額頭都磕出來血了，李祥寶方才喝停道：“楊千總，一念你初犯，二念你不知，這一次本官不予追究。但暫時革去千總一職，回去緊閉三日！”
隻要不殺頭，楊萬年什麽都能接受。
他那年近八十的老娘還在金門等他呢，可不能讓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
連忙再扣了幾個頭謝恩，楊萬年灰頭土臉的站起來跟在李祥寶身後。
弄清了誤會後，老者讓眾人各自四散歸家，之後將李祥寶請到了家中，並讓人叫樓濱過來。
老者名為樓仁鼐（naì），現在為樓姓族長，澎湖島上所有姓樓的都是他們一家。除了這個鎮海村外，還有望海、觀海村，都是樓家最初來到這裏時建立的村落，觀海望海兩村都離此不遠，鎮海是宗族祠堂所在地，其餘兩村皆以鎮海村為首。
即便是兩年多來被紅毛番人占據的這段時期，樓家人也從未退後一步，從未對紅毛番人表示妥協，對方來強行收稅時，三村便一起抵抗，一方有難其餘兩村必定來救，就算是紅毛番人都放棄了對他們的統治。
樓家一心隻等官軍收複澎湖，並舉全族之力勘測地形，丈量海疆，才在樓濱的手中畫出那一幅海疆圖。否則光靠樓濱一個人是不可能完成對澎湖附近海域所有島嶼的勘測的。
“大人，樓濱到了！”
正閑談著島上的情況，樓仁鼐看向門外，一個道袍藍巾，一副書生獨有的斯文模樣的年輕人走來了，身後背著一卷像是卷起的草席一樣粗的東西，被油布裹著，應該就是樓家舉全族之力繪製的那幅海疆圖了。
“聞潮，這是新任澎湖巡檢李大人，總理澎湖一切事宜，是咱們的澎湖的父母官。快來拜見！”樓仁鼐向這位年輕的少族長介紹李祥寶。
與此同時，李祥寶也在打量著他。
李祥寶此時的身體雖然隻有十六歲，將要十七歲，但前世他已活了二十五年，前後世加起來已經有四十二歲了。因此此時在他臉上看不到一絲關於少年的稚氣，樓仁鼐常常懷疑眼前這少年是個老成的中年人，外表那少年的樣貌隻是披了一張年輕的人皮。
“草民樓濱，拜見巡檢大人！”樓濱上前長揖道。
李祥寶讓他起來，問道：“海疆圖是你繪製的？”
“正是草民。”
樓濱劍眉星目，一身儒雅味，加上少族長的身份，妥妥的高富帥的類型，還是有文化的高富帥。
這要是在後世，絕對是霸道總裁類的男主。
“今日見君，恍若嵇康在世！”
李祥寶真心讚了一聲。
樓仁鼐嗬嗬笑道：“大人，這便是我的侄兒樓濱，字聞潮。他身後所背的，便是我族耗費兩年繪製的海疆圖。之前本想送給總兵大人，但求見都不得通傳。還好，今日總算是讓它見了天日！”
樓濱將海疆圖外麵的油布揭開，在一張長案上緩緩將海疆圖展開。頓時，整個澎湖海域的情況都呈現在了眼前。
李祥寶的巡檢衙門裏也有兩張海疆圖，不過那兩張隻有海島的大致位置方向，具體的島上的地形、村落水流走向等一概沒有，而樓家花費兩年繪製的這幅海疆圖，不僅將整個澎湖主島上的地勢走向、村落分布、水流、水井位置標注了出來，還標注了澎湖列島附近海水深淺，哪裏能行大船，哪裏有暗礁隻能走小船都是一清二楚。就連植被分布，農作物種植狀況都一清二楚。
並且這張圖應該是采用了某種專業繪圖工具，其大小方向都和李祥寶記憶中的澎湖地圖一般無二，甚至可以媲美後世衛星所拍攝的實景圖。
這不僅得益於樓家全族人的努力，更少不了樓濱這個丹青妙手將這些數據完整畫出來。
“好！好！好！”
連說了三個好字，李祥寶激動的摸著這幅巨大的海疆圖，全圖展開來有將近三米長短，回去隻能掛起來。
“你們樓家立了大功！繪製海疆圖一事我會報上朝廷，為樓家請功的！你們想要什麽，本官能滿足的盡量滿足！”李祥寶眼睛放光的看著樓濱，興奮道：“真沒想到，在澎湖竟然隱藏了這樣一位丹青大家！真可稱得上鎮海妙手！”
“大人過獎了，這都是族人的功勞，我隻是將大家丈量的數據呈現出來而已。”樓濱倒也不居功，實話實說道。
樓仁鼐上前道：“大人，老夫有一事請求。繪製海疆圖一事還請大人勿要替我們樓家請功，我們已經避世海外，實在是不想受到其他打擾。海疆圖若對大人有用，大人拿去即可，若是上報朝廷，對樓家是福是禍，對大人是福是禍，實在是未可知。請大人見諒！”
李祥寶冷靜下來，樓仁鼐說的有道理。這件事看起來是大功一件，可官場裏好事壞事不是看辦了什麽事，而是看怎麽去解讀，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解讀成繪製海疆圖意圖謀反，那可就樂子大了。
雖說自己沒得罪過什麽人，但保不齊有人有瘋狗病亂咬人。
“嗯，不報也好。不過本官這裏會封賞你們，你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大人，我們樓家並不想要什麽封賞。隻是澎湖主要是三個平島，島上土壤肥力不足，水稻產量不高，加上海島上淡水資源稀少，我們這些島上的住民想要開墾土地種植農作物十分困難。好在可以出海打漁，靠海吃飯，生活勉強能夠過得去。但隻吃海上的東西可不行，我們還是要吃五穀的。若是大人能夠在島上興修水利，保證農田灌溉，澎湖一島可養十萬居民！”樓仁鼐道。
李祥寶微笑著點點頭：“老伯放心，就算您不說，這些我也會做的。樓家所做的我都看在眼裏，本官保證不會虧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