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兔子來了
“嗬嗬嗬，東家，舟山群島浪小，海麵行船較為安全，因此海盜多，僧多粥少，肯定比咱們那裏難過一點！”
萬掌櫃摸著一撮山羊胡，精明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得意：“所以這邊終究是比不上咱們福建，咱們光是靠著和佛朗機人紅毛人交易都餓不著，舟山這地方除了打劫商船，幾乎沒有什麽接觸夷人的機會，自然貧富有所差距……”
“這次對麵兩條船收攏屍體一共四十二具，掉進海裏五具，一共四十七人。記清殺敵數的人頭賞一共兩千兩，記不清的三千二百兩。共五千二百兩，減去撫恤銀三百兩，共計扣除五千五百兩，清點的白銀數共是三萬兩千二百一十三兩，最終咱們能剩下兩萬六千七百一十三兩。若是去掉彈丸、火藥的耗損，就得抹個零頭，兩萬六千兩是有的。”
萬掌櫃將賬目遞給李祥寶看，李祥寶隻學過後世的T型記賬法，所謂“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而此時萬掌櫃采用的是明末最為流行的龍門賬，分為“進”“繳”“平”“該”四項，是從宋時的四柱清冊演變來的一種記賬法。具體的李祥寶也看不太懂，隻看懂了個大概，類似進項銷項這些，反正總數是對的。
“嗯，辛苦萬叔了。這次咱們去日本，估計會有很大一筆數目，要勞煩您多費心了！”李祥寶揖手道。
萬掌櫃連忙還禮道：“東家言重了，這本應是我分內之事。算不得什麽，我萬友德在老東家手下幹了這麽多年，早就和老東家綁定了。老東家死後，我萬某也想隱退的，可想到祥寶你現在手下無人，我想著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有點用，不管怎樣都得幫你一把！不過東家，賬房的事你可要早做打算，我是老了，漂不動了，這片大海是你們年輕人的！”
“萬叔你這是說哪裏話，您還未到耳順之年，哪裏有一絲老相！”李祥寶道。
“哈哈哈——還是祥寶會說話，不過老夫有自知之明。賬房的事，不要忘了！”
李祥寶無奈點點頭。
剩下的時間，除了留出半天給剛剛經曆過一場戰鬥的將士們休整，剩餘時間就是修葺戰船，保養火器。
所有的火器都已經被重新擦過，炮膛裏都拿著像是拖把一樣的通杆擦過了，保證發射時不會有阻塞影響威力的情況發生。而鳥銃、三眼銃這些火銃，通通重新裝了彈藥，李祥寶命令所有人火器不離身，身上留著火折子，隨時能夠發射。
現在他們已經開始進入舟山海域，視野盡頭已經可以看到三兩船隻，那些基本都是遊曳在海上的海盜，一旦是被他們盯上，少不得又要耽擱一番。
好在那些船都是些小船，李祥寶他們並沒有掛上旗號，但兩艘全副武裝的福船已經代表著不好惹，那些小船根本不敢靠近。
“大人，大約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到達預定地點了！”
瞭望手報告著情況，李祥寶看向海天一線，西邊有幾個島嶼的輪廓，遙遙懸在天邊，那正是舟山群島中的幾個主島。那位吳遊擊的老窩觀海衛就在舟山島對麵，是當年戚繼光抗倭的衛城之一。算算時間，對方這時候應該已經從港口出發了。
“滿帆前進！”
舵手轉動舵盤，兩艘福船一前一後向舟山海域東北而去，兩個時辰後，一塊浮在大海中的荒地出現在眼前，不過十幾米方圓，上麵除了一些沙子什麽都沒有，寸草不生。
要前往日本，最近的航線必定會經過這座荒島。而根據鄭芝龍的情報，那位吳遊擊的船不喜歡繞遠路，或許也是覺得沒必要，一直以來都是走的這條路。
明末時期，日本隻對明國敞開門戶貿易，長期以來這塊蛋糕都被江南大地主們壟斷，在海上培植海盜勢力亦盜亦商的發展海貿。
但這位吳遊擊出海並沒有依靠哪個靠山，而是自己自作主張的蹚出了一條路。幾次貿易得來的暴利讓吳遊擊欣喜若狂，不斷擴大交易規模。正因為如此，才有人盯上了他。
不然鄭一官也不會那麽無聊的去調查一個衛所遊擊在幹嘛。
“現在，我們就在這裏守株待兔好了！”
搶來的那條船李祥寶打算安排做貨船的，加上那艘船上本來就沒有什麽火力。那群海盜窮的叮當響，火炮這種東西可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能有幾門四磅炮已經是不容易。
真要打起來，那艘船隻會拖後腿給敵人創造機會。
因此李祥寶上麵隻安排了五個人，直接下錨在了荒島附近。
天啟四年十二月初三，下午兩點鍾左右，瞭望手在望遠鏡裏終於看到了一艘掛著觀海衛遊擊官旗的福船。
兔子來了！
那艘船吃水很深，看樣子是拉了不少東西，除此之外，福船前還有一艘十二丈長短的小型福船，戰船樣式，上麵掛了六門炮，看樣子是護衛後麵那艘船的。
情報略有變化，看來對方應該知道了有人要暗算自己，但又舍不得眼前的暴利，因此就算有風險，對方也願意鋌而走險。
“心存僥幸者，賭徒是也！”
李祥寶冷笑，揮手示意進攻。
船尾的明軍開始向後船打旗語，疤子那艘船收到旗語後便緩緩轉向向另一個方向而去。而李祥寶所在的戰船則不緊不慢和對方船隻同向而行，開始向日本的方向駛去。隻不過速度好像是船上拉滿了貨一樣，生生比那位吳遊擊的船慢了好幾拍。
半個時辰後，在望遠鏡裏看到敵方那艘十二丈的戰船逐漸脫離隊伍的李祥寶微微一笑。
在那位吳遊擊前後兩條船的側後方，疤子的船已經滿帆追上去，半個時辰之內，大戰就會爆發。
“轉向迂回，與李百總的戰船交叉從敵方船隊前穿過，務必第一波攻擊就解決那艘小型戰船！”
李祥寶傳令下去，舵手開始操作舵盤，將士們都開始充當水手的角色升起船帆，準備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