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老會
李祥寶笑道：“真想不到一個一個斯斯文文的儒雅書生，骨子裏竟然那麽喜歡火炮。看來刀劍火炮是刻在每一個男人骨子裏的風流啊！”
張敦撫須長笑。
樓濱剛走，李祥寶就叫人備馬和疤子、常貴一起前往鎮海村。
但樓濱走的太快，幾人根本就追不上他，一直到了村口，才看到一個書童挑著一根扁擔，身後跟著樓濱的大伯樓仁鼐和鎮海村的村民們，樓濱正在被大伯拉著千叮嚀萬囑咐，嬸子一邊檢查著他包袱裏的東西，一邊附加幾條叮囑。
“巡檢大人來了！”
有人看到了騎馬過來的李祥寶。
李祥寶來到村前下馬，拱手道：“樓兄走的好快，愚弟趕了一路也沒趕上，還好沒有錯過。”
“何必勞煩大人親自送行，小侄隻是出去小考，竟得大人如此看重！小老兒先替侄兒謝過大人了！”樓仁鼐還禮道。
“咱們澎湖島的‘鎮海妙手’，不久以後就是唯一的秀才，本官當然要過來看看！再說，撇開官身不談，我也對樓兄相當欽慕，此次無論如何也要來送行！”李祥寶笑道。
樓濱還沒從加入軍械組的興奮勁中緩過來，笑道：“大人放心，等我回來，定要造出巨炮，狠狠打那些紅毛番們！”
“那就祝樓兄凱旋而歸！”
李祥寶揮手，常貴遞上來一壺酒，捧著碗倒了兩碗兩人分別端起道：“請盡飲此酒，此去必是朱紫加身，平步青雲！”
“謝大人吉言！”
二人一飲而盡。接著李祥寶和樓家家中父老一起把樓濱送到海邊上了船，直到風帆遠去方才回身道：“老伯，我這次來除了送別樓兄，還有一件公事麻煩您。”
樓仁鼐揖手道：“大人請吩咐！”
“關於你之前所說的問題，農田水利這些，本官打算開始著手修築水利工程，修引水渠，確保能夠覆蓋主要耕作區。還有每年大潮時遇到風暴可能發生的海水倒灌，我也打算組織百姓修建防波堤，這些事情需要征集一下島上各位父老的意見。勞煩老伯通告各村父老，各村選有威望能主事的父老 二人，三日後午時之前在巡檢衙門會麵，共同商議修築水利的事情。”
“這個倒是不難……”樓仁鼐答應道：“隻是大人，往年個別村落因為搶水經常發生械鬥，乃至出現人命，若是將各村都齊聚一堂，很難保證不會出什麽亂子，就怕……”
樓仁鼐住了口，不敢再說下去。
李祥寶畢竟看上去u還是一個少年郎，在很多人眼裏，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曆過，即使是天賦異稟，才智異於常人，但在處理基層衝突上麵還是要靠閱曆。水和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少一樣都不成，到時候亂起來他們可不管你是什麽官，打起來拳頭可不長眼睛，萬一傷到了大人哪裏，怪罪下來的是自己。
“嗬嗬嗬，老伯放心，本官心中有數。這次修水利是為了讓大家以後都有水用，不會斷了誰的水。而且我這裏看了本地的魚鱗圖冊，土地劃分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需要調整。讓大家都過來，就是讓大家知道，這次修水利是讓大家都受益，不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李祥寶耐心解釋道。
樓仁鼐還是有所擔憂道：“大人，島上水源一共隻有三處，平常時節還算是勉強夠用，但近年來不知道老天爺怎麽了，旱季的時候不是風暴就是長時間不下雨，島上的近千畝地都依賴這三處水源灌溉，但是水根本不夠用啊！大人就算修建了引水渠，也隻不過是把水引到田地旁，可水不夠不是引水渠就能解決的。”
李祥寶點頭道：“老伯說的是，還有呢？”
樓仁鼐有些惶然，然後還是苦口婆心道：“大人，老夫不是否定您的意思，實在是擔心到時候人聚集起來矛盾集中爆發，到時候大規模的械鬥在所難免。實際上父老會我們已經自行開展了多次，幾乎每次都是以雙方互毆收場，老夫實在是不願讓大人以身試險！”
“我理解老伯的意思，您說的這些情況我已考慮到，您就放心好了。記住，三天後午時之前，要讓大家夥都到。”李祥寶揖手道。
看到李祥寶堅持要開父老會，樓仁鼐歎了口氣，終究沒再說什麽。
農田水利，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話雖這麽說，但他活了一大把年紀，深知任何一項具有革新的事情都是充滿阻撓曲折的，就算一把年紀有多年理政經驗的官員都不敢保證有幾分勝算，對於這個年未加冠的年輕人，他實在是沒有什麽信心。
隻是擔心，到時候場麵混亂起來會傷到這位少年巡檢。
但既然對方堅持，多說也就無益。他也不再多言，隻希望真的能夠如同李祥寶所說，一切都在掌握中吧。
三天後，午時時分，荷蘭人建築的城堡外麵的院子裏烏壓壓坐滿了人。很多人早在八九點鍾，卯時辰時的樣子就來到了，來得早的就三五人坐在一塊嘮家常。都是勞苦大眾，不講究幹淨邋遢，直接便席地而坐，將到午時的時候，差不多人已經到齊了，眾人最前麵的長案前常貴百無聊賴的坐著，上麵寫著各村名單的來人的名字。現在就還剩一兩個村子的人沒到，其餘的都在院子裏了。
在院子裏的彼此之間大致分為了五個小群體，彼此之間互不理睬，偶爾碰撞的目光中都是閃著火花。
其中最小的一個群體就是從台南逃來的難民組成的村子，他們所耕種的土地是新分給他們開荒的荒地，和眾人沒有什麽曆史性的衝突，因此兩個老頭孤零零的坐在眾人最外圍，好像事事不關己一般。
“大人，午時已到。”
城堡中，正在聚精會神看著樓家繪製的澎湖全域圖的李祥寶被親兵提醒。
“人都已經到齊了嗎？”
身邊的這個叫馬二蛋，雖然不識字，但頭腦靈活，是和常貴一批被李祥寶選為親兵的。常貴在外麵負責登記名冊，就由他在身邊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