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維爾福的選擇
“天哪!我看到了什麽!”諾曼驚歎:“這些真的是帝國的士兵嗎?”
“是的,諾曼閣下你沒有看錯,這些都是你們荷蘭第一艦隊的士兵,他們在這裏接受勞動改造,你看他們臉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笑容啊!”
李祥寶指著那些正在勞作的士兵,天氣很熱,但是那些士兵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溫度的變化,隻是一趟又一趟賣力的幹著,生怕動作比別人慢了。
“上帝,你是如何做到讓他們心甘情願在這裏勞作的?”諾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道。
埃爾蒙、陳衷紀等人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如果說四周有監工時刻監督著這些士兵的話,他們還願意相信。但是那些帶著監工袖章的人也在一起勞作,根本無暇監視他們。
李祥寶笑而不語,李密替他回答了眾人的疑問。
“很簡單,他們來到澎湖之後,首先宣布他們全部定為死罪,都要進行處死,隻有工作賣力、表現好的才有機會活命。除此以外,表現好的在雙方議和後還可以重新回到台灣。之後我們殺了一批表現不好的,表現好的當場放走,接下來的效果你們都看到了,這並不奇怪。”
諾曼一副看魔鬼的樣子看李祥寶,的確,這不難想象,隻是這種用死亡和自由對這些士兵進行威逼利誘的方法實在太不人道。
“大人,我不認為這是一件紳士應該做的事情!”
諾曼嚴肅起來。
李祥寶輕笑道:“比起來你們在南洋諸國做的事情,這已經足夠紳士了!”
是的,這已經足夠人道了。起碼這些士兵每天有吃的,吃喝都是和普通民兵一樣,並沒有差別對待他們。
甚至,他們在這裏能夠得到基本的尊重,這已經在這個時代戰俘標準中上層了。
相較於荷蘭人在南洋諸國燒村虐.殺俘虜的罪行,這已經是天堂地獄的差別了。
諾曼沉默了,他掃視著整個工地,驀然間眸中一亮,他竟發現了一個熟人。
“維爾福!”
諾曼驚叫一聲,踩著泥土跑了過去。
正撅著屁股手握鋤頭刨土的維爾福沒有聽到,直到諾曼喊了第二聲才回頭。
金黃的卷發已經被汗水濕成一縷縷粘在臉上,滿臉都是汗珠,但手上全是土,根本沒法擦,隻好偏過頭在肩膀上蹭一蹭。
濕透的衣服粘在身上,但他不敢脫下來,他怕自己一脫下來上衣就被這些民夫撿走了。
“維爾福,你也在這裏工作?他們居然這麽對待你!”
諾曼憤怒了,維爾福可是高級指揮官,僅次於總督的地位,被俘虜後居然和普通士兵一樣在這裏勞作。
“哦,諾曼,是總督派你來的嗎?戰爭怎麽樣了?我們的士兵可以回去了嗎?”維爾福認出來人,用手甩了一下臉上的汗水詢問戰爭情況。
諾曼臉色黯然道:“我們和尼古拉暫時取得了平局,總督派我來進行和談,在最終談判結果出來之前,你們……暫時還不能回去。”
“嗯,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好了,我很喜歡這裏的生活。”
維爾福麵無表情的回答。
諾曼歉然道:“維爾福,還得委屈你們在這裏在待一段時間。至於你,我要向尼古拉以及明國政府反映,不能讓一位高級指揮官也做這樣的下等人活計!”
李祥寶陳衷紀等人走了過來,諾曼回身向李祥寶道:“大人,維爾福是第一艦隊的指揮官,我希望貴國能夠善待我們的將軍,這是一位高級人才,不能和下等士兵一樣在這裏做下等的活!”
埃爾蒙皺了皺眉,他也覺得,讓一位將軍做這種粗苯的工作有些不合適,哪怕對方隻是俘虜。
“是的,諾曼先生,我也是這麽想的。”
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看向維爾福。
維爾福點點頭道:“諾曼,謝謝你的好意。李沒有強迫我,這是我自己要幹的,在這裏工作,讓我覺得很充實,我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諾曼一副看瘋子的眼神看著維爾福,他甚至懷疑是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
“上帝,你瘋了嗎?維爾福!為什麽你要做這樣的工作?這……這完全不是作為一名貴族應該做的事!這些都是下等人的活計!”
維爾福搖搖頭:“不不,諾曼你錯了。”
維爾福拄著鋤頭正視著諾曼道:“剛開始被俘虜的時候我是絕望的,當時殷必成將軍帶我去見了李大人,李大人非常客氣、有禮貌,是一位真正的紳士,給了我足夠的尊重,以及將軍的待遇。後來我的士兵們被帶到澎湖參與勞動,原本我很反感這樣的勞動,但第二天我經過他們工地的水渠時,忽然看到了他們臉上那種充實的表情,我突然就明白了生命的意義!所以我就主動向李大人申請一同參與勞動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你肯定是瘋了!”
諾曼一副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完全不理解維爾福為什麽要做這樣的選擇。
“諾曼,老實說,以往的生活過得還不錯。但無論是在阿姆斯特丹還是鹿特丹,我總覺得我的生命充滿了空虛感,於是我遠渡重洋來到了東印度,但在這裏同樣沒有找到真正的意義,直到我手握鋤頭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想找的是什麽。”
維爾福眼睛中帶著異樣的光芒,那是一種滿足的光彩。
埃爾蒙把兩人的對話翻譯給陳衷紀和陳貝吉等人聽,縱使陳衷紀和陳貝吉接觸過許多外來思想觀點,也不太理解維爾福的做法。
對他們來說,放棄原有的優渥生活去選擇一種原始辛苦而又不體麵的生活,是一件很難去理解的事情。
李祥寶想了想道:“我聽說德爾菲神廟門口柱子上刻有一句話‘認識你自己’,每個人生來都是不同的,人的一生究其根本不過是對自己的認識過程,逐漸了解自己,深入自己,知道什麽才是自己想要的,什麽才是對自己最重要的。維爾福先生看來是已經找到了自己了,我們應當祝福他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