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養妖人
許行空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或許，他只是想要隨便說點什麼，周圍的環境實在是太壓抑、太詭異了。
許行空實在想不到，在這個繁華大城市的中心地帶，竟然還藏著這麼一個荒涼陰森的地方，荒涼也就罷了，最讓許行空覺得不舒服的是『停屍間』這幾個字，一般來說，活人總是不自覺的害怕死人，許行空也不例外。
哪怕他現在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成了一個光榮的獵妖者，甚至已經經歷了幾次生死搏殺，手裡也有幾條……妖魔命了，甚至連鬼也幹掉了一個，但是，他依然沒有完全擺脫一個小市民偽宅的庸俗心態，比如，對死屍什麼的有著天然的恐懼感。
也許，還要再加上這裡布置的陣法形成的壓力，周圍環境對心情的影響，還有魯通達語氣的有意無意的暗示等等，讓許行空覺得心裡毛毛的。
魯通達戲虐的看了看許行空，伸出胖乎乎的拇指朝著自己的胸膛點了點道：「我。」
「您？您是說您.……租給那什麼張家的？」
魯通達聞言嘿嘿一笑道：「不是什麼張家，而是湘西張家，說話小心，張家的人雖然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門風，但是卻十分好面子，一旦被人輕視就會炸毛的。」
「呃……口誤，口誤，我絕對沒有看不起張家的意思。」
「嘿嘿.……你不用向我解釋的，他們相信就行。當年張家找到我，想要藉助這家醫院的資源蓄養鬼類妖怪，我老人家雖然人品好心又軟，但是也不能平白施捨是吧？所以，你懂的。」
「可是.……這家醫院又不是您的？」
魯通達鼓了鼓眼睛，不滿的瞥了許行空一眼道：「雖然這醫院不是我的，可同樣也不是玉山雨齋的，我老人家在這裡還是說的上話的。」
許行空汗顏，自己似乎又說錯話了，從魯通達的話里能聽出來，坐忘觀和玉山雨齋的關係似乎並不是那麼和諧的，至少，還是有著利益爭端的，而這家醫院好像並沒有控制在玉山雨齋的手裡，而是坐忘觀的人說了算。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這租賃業務不是應該醫院方面受益么？」
「切，醫院要的是軟妹幣，難道我老人家也要那些沒用的票子？」
許行空聞言默默的淚流滿面，您老人家品行高潔，視金錢如糞土，那是典型的飽漢不知餓漢飢呀！我可是還在負債經營呢。
許行空其實很想問問魯通達，他不要錢那問湘西張家要些什麼？不過，這基本上屬於很私人的問題了，許行空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其實大致也能猜到，無外乎就是湘西張家蓄養的那些東西吧。
許行空乾笑了兩聲沒出聲，兩人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們已經走到了一扇門前。
這是一扇雙開門的大門，刷著銀灰色防鏽漆的鐵質大門斑駁破舊，大片的油漆已經起皮脫落，露出的部分已經鏽蝕，然後被雨水一衝，銹色將門前的水泥地面都染黃了。
大門側面有一個按鈕，邊上用紅油漆寫著『門鈴』二字，按鈕樣式很老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門楣側面有一個已經腐朽的木牌，上面依稀能看到停屍間三個字，再往上，在大門的上方雨檐下面有一個爆炸螺絲釘，上面拴著一個沒有了燈罩的燈泡，連接的電線上甚至還拉著一張蜘蛛網。
魯通達很自然的用肥肥的手指用力的按在門鈴按鈕上。
「叮咚，叮咚。」
隔著門，許行空也能清晰的聽到那經典的門鈴聲，這感覺還真是詭異。
好一會，門后才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后停下，並沒有馬上開門，似乎有人正在門裡面朝外觀察，不過許行空沒有看到門上有貓眼。
「開門，是我。」
隨著魯通達不滿的聲音，鐵門吱嘎一聲拉開了半扇，一股陰沉腐臭的味道傳了出來，許行空下意識的退了半步，看著從門裡露出的一張蒼白的臉孔，那張臉像是帶著一張十分扁平的面具，小眼睛小鼻子蒼白的嘴，典型的一張死人臉。
那張死人臉轉著小眼睛看著兩人，微微扯了扯嘴角，那算是在笑么？
「魯老？今天不是收租的日子吧？」
那人的嗓音很難聽，像是鐵片在刮鍋底一樣，聽著讓人心裡膩膩的，有種想要給他一個狠狠的嘴錘好讓他閉嘴的衝動。
「生意上門了，難道你們還往外趕？」
這時，那人的半個身子也露了出來，但是依然堵著門，沒有請許行空和魯通達進去的意思，他用那雙眼白多眼黑少的死人眼睛打量了一下許行空，臉色很是不以為然。
「就他？」
魯通達不耐的揮了揮手道：「是我，我想要一隻寄生蠱妖。」
那人狐疑的看了看許行空，眼睛慢慢的轉向魯通達，許行空覺得那人的眼睛似乎也有問題，轉動的比常人要慢得多，像是生鏽的機器一樣，看著就讓人著急。
「一隻寄生蠱妖？頂一年租金。」
魯通達扯了扯嘴角道：「半年，不然滾蛋。」
許行空聽得直撇嘴，這兩人討價還價的方式還真是無比生硬呀，不過那人竟然並不生氣，反而很認真的思考著，過了一會身子縮了回去，那半扇門開得更大了。
「進。」
魯通達嘿嘿一笑，得意的沖著許行空擺了擺頭，示意許行空跟上，他當先向門內走去。
許行空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兩人的境界旁人是不懂的。
屋裡的光線很暗，從外面進來的一刻什麼都看不見，許行空皺了皺鼻子，迅速的眨了眨眼，將真實視覺打開了。
魯通達若有所覺的回頭看了看許行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在這裡沒必要守那些規矩。」
「嗯？什麼？」
魯通達錯愕了一瞬間，隨即恍然道：「我是說在這裡你可以動用任何非攻擊性的技能，包括自保的能力，張家人喜歡跟強者交流，用拳頭，如果你太弱了，他們反而會看不起你。」
許行空聞言汗顏不已，不過，貌似自己也沒有什麼有效的防禦手段，於是下意識的趕上一步，跟緊了魯通達，靠大樹抱大腿似乎也沒什麼值得慚愧的。
魯通達見狀也沒說什麼，只是莫名的笑了笑。
這時，那個男人的身影早就不見了，許行空能看到的是一條黑乎乎的走廊，走廊大概有十幾米長，在走廊的另一端有光線傳來，不過很暗淡。
許行空奇怪的看了看走廊深處，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大門，這個建築竟又這麼大么？
踏進走廊走了幾步，許行空驚訝的發現自己剛才對走廊長度的預測似乎是錯的，因為現在看起來走廊足足有二十米以上，而且還是傾斜向下的。
許行空心裡滿是疑問，不過他又不好意思問出來，倒不是害怕被魯通達笑話，而是不想在湘西張家人面前露怯。
又向前走了一會，看樣子走到了走廊的一半時，眼前忽然一黑，從走廊另一端傳來的燈光似乎忽然消失了，接著一股刺骨滿是腥臭味的陰風迎面吹來，充斥著鼻腔使人作嘔，隱隱還能聽到一些奇怪的響聲再靠近。
「無聊。」
魯通達嘟囔了一句，隨即大手很隨意的一揮，他的手彷彿撞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一聲悶響，然後一股急速的氣流聲響起，原本迎面而來的風頓時變了個方向，呼呼的從許行空的耳邊衝過，順著走廊向著前方衝去。
「咭哇嘰咕.……」
一陣亂糟糟的奇怪叫聲隨著烈風遠去，然後從走廊深處傳來一聲不甘的冷哼，走廊又重新恢復了安靜，腥臭的氣味似乎也沒那麼濃重了。
魯通達笑眯眯的轉過頭，讚許的看著許行空右手中捏著的一隻大號蚊子一樣的東西，用十分浮誇的表情驚嘆道：
「小夥子厲害呀，抓了個活的呀！這算是戰利品吧？」
許行空扯了扯嘴角，剛才順著走廊衝過來的蟲子鬼類加起來有十好幾個，被魯通達隨意的一掌劈空就給扇了回去，自己只是抓住了一隻魯通達故意漏過來的大蚊子有什麼厲害的？不過，魯通達說是戰利品又是什麼意思？
「將那隻毒蚊放了，那東西對你們沒用。」
走廊裡面傳來那個難聽的嗓音，從嗓音里還真聽不出什麼情緒，許行空看了看魯通達，魯通達點了點頭。
許行空鬆開手指，那隻足足有麻雀大小的蚊子嗡地一聲飛快的逃走了。
魯通達回頭嘿嘿一笑道：
「膽子不小啊，敢用手直接抓張家的毒蟲，嘿嘿.……」
許行空使勁拍了拍手，又在衣服上用力的蹭了蹭，他還真怕那蚊子身上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或者毒藥什麼的。
「內個，有您老在我怕什麼？」
魯通達哈哈大笑了幾聲，又大有深意的看了看許行空的右手，抬腿繼續向前走去，許行空也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眼神里隱隱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驚喜。
原來，他手心裡現在藏著一隻夜梟的青紋，怪不得剛才那隻蚊子被他右手一抓住就僵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夜梟青紋竟然出現在肉體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