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心氣
李昭秦眯著眼睛划拉著碗里的湯圓，這明顯是速凍湯圓加了一點醪糟做成的，說什麼手藝就是胡扯，不過李昭秦也不揭破，只是笑眯眯的吃著，老實說，味道也就那麼回事。
眼角里，許行空悄悄給林曉彤豎大拇指的動作李昭秦自然看在眼裡，很明顯，林曉彤完成了一次良好的配合，這倆男女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不用商量就配合的如此默契果然不一般，而且很明顯的，許行空這個動作就是故意讓自己看到的。
不過李昭秦卻並不覺得許行空的做法有什麼不妥，也沒有覺得不舒服，相反，對於許行空這種大大方方行陽謀的做法李昭秦心裡還是很讚賞的，甚至有些感慨玉山雨齋會教育子弟，一個個行事果然有大家風範。
只是李昭秦並不知道，許行空這行事的風格其實才漸漸成形而已，不久之前他還是一副典型的小市民心態，他之所以有今天這種風格，也跟玉山雨齋的教誨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是從林曉楓的身上耳濡目染之下不自覺的慢慢形成的。
吃完了宵夜，陸偉棟這次不需要許行空催促，自動自覺的跑回自己房間。
林曉彤像是賢惠的小媳婦一般收拾了餐具，又給許行空和李昭秦端上茶水，這才在一旁大大方方的坐了，笑眯眯的開口問道：
「李老先生，別怪我多嘴，其實我也挺好奇的，剛才我無意中聽到李老先生的說法，似乎對許行……空頗有些不滿，請問您到底是因為什麼呢？按說您應該跟許行空沒有什麼交集啊？就算是門派之間的恩怨，也不會找到許行空這個晚輩身上吧？」
李昭秦詫異的看了許行空一眼，許行空聳了聳肩道：
「曉彤不是修行者，所以有些事情的細節她並不清楚。」
李昭秦恍然點了點頭，又奇怪的看了林曉彤一眼，臉上露出一抹落寞之色，頓了頓才開口道：
「雖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過既然林姑娘問起，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這件事歸根到底都是為了我那個棄徒。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才這麼高，還是一個孩子，看起來挺膽小的，但是骨子裡卻很好強.……」
李昭秦伸手比劃著高度，一臉回憶的神色，林曉彤看了許行空一眼，許行空聳了聳肩，沖著李昭秦撇了撇嘴，示意林曉彤耐心的聽。
「我就喜歡好強的孩子，於是就將他收歸門下，可是誰曾想到……哎！也許這就是命，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好強和逞強有時候就是一線之隔，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可他連回頭的意思都沒有，只是一錯再錯，錯恨難返！」
「所以，您就將他逐出了門牆？」
林曉彤其實挺好奇的，很想知道那個愛徒到底做錯了什麼，但是揭人瘡疤總是不大好的，所以她最後忍住沒問，只是引導陷入短暫沉默的李昭秦繼續往下講述。
李昭秦嘆了口氣點頭道：
「是，其實老夫當時也是被迫的，現在想來，也許正是我的袒護讓他失去了及時回頭的機會，是老夫錯了啊！」
「可是你還是保住了他的鎮妖冊。」
許行空淡淡的插了一句，顯然，許行空在這句話有指責之意。
李昭秦恨恨的看了許行空一眼，林曉彤也瞪了許行空一眼，對於許行空這種往人傷口上撒鹽的行為很是不滿，更何況還是一個行將就木並且心中充滿悔意的老人。
許行空不屑的撇了撇嘴。
李昭秦哼了一聲之後卻反而平靜了下來，點了點頭開口道：
「也許你說的不錯，我去看了他的遺體，他們還給我看了他用的靈器，他竟然入了魔修之道，真是……完全不知悔改啊！我怎麼就.……哎！」
許行空喝了口茶，咂了咂嘴道：
「路是別人指的，卻是自己走的，身為師父，你覺得你給他指錯了路么？」
李昭秦一怔，隨即羞憤的用力搖頭道：
「老夫自認還不至於如此！」
「那就得了，一樣米還養百樣人呢，就算你當他是子侄，可是他仍然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力，至於是對是錯，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所謂葯醫不死人，你想太多了吧。」
許行空那副事不關己的旁觀者態度確實讓人很不舒服，大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味道，李昭秦顧著腮幫子卻愣是沒法將反駁的話說出口。
原本他來找許行空就是因為肚子里憋著一口氣，這口氣卻不知道該向誰來出，所以就找上許行空，二話不說就是引雷術招呼，可惜他堂堂一個天音靈境的長老，卻愣是拿許行空沒轍，儘管他當時並沒有出盡全力，但是許行空的實力確實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現在許行空的話更是讓他心中鬱悶無比，可想到許行空的實力，他卻又沒辦法像呵斥別的小輩一樣訓斥許行空，他必須用平等的態度來對待這個出言不遜的年輕人。
許行空看著被氣得不輕的李昭秦，笑呵呵的繼續道：
「李長老，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你回去自己想想，我覺得庄近潮的死跟你沒啥關係，那純粹是他自己作死，而你為他保住了鎮妖冊已經是仁義至盡了，該做的你都做了，不該做的你也做了，還要如何呢？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是，將這股無名火向別人發泄，貌似是委過於人吧？」
「哼！小子，老夫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要多，還輪不到你來教訓額，老夫已經是看到仙鶴影子的人了，還在乎那點心魔心障？不怕告訴你，老夫這次南下是私下行動，老夫只是想來看看那孩子最後一眼，至於你.……老夫就是拿你撒氣有什麼不對？難道你殺了我那逆徒還有道理了？」
「嘿嘿，講道理可是對我比較有利，我還真是有道理的，還有，你那逆徒自己作死即使不死在我手裡，遲早也會死在別人手裡，這沒有區別。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你也該回去了，如果你心裡還是不順氣，歡迎繼續找我麻煩，不過還是那句話，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立場，沒必要做別人手裡的刀。」
李昭秦哼了一聲道：
「用不著你提醒，老夫自然明白。」
林曉彤大致弄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見兩人又說僵了，她趕忙笑著給李昭秦補上茶水勸道：
「李老先生，恕我直言，許行空的話的確有些道理，不過您的做法也在情在理，處於道義，我很同情您，但是……其實我覺得這事始終還是一件私事，還是別摻雜太多別的東西比較好，您是老前輩，自然比我們更明白江湖險惡，如今玉山雨齋正是多事之秋.……」
李昭秦聞言臉色略緩道：
「林姑娘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不過江湖從來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說白了，老夫就是不爽這小子，不過你放心好了，老夫才不會摻乎玉山雨齋的爛事呢。」
許行空忽然嘿嘿一笑道：
「我可是聽到了，另外我私人給你一個建議，如果你心裡覺得不爽想要發泄一下的話，近期玉山雨齋就會主動向鵬城周圍的妖族發起一次攻擊，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一下。」
李昭秦冷笑道：
「好盤算，好一手空手入白刃的奪刀心術，還想讓老夫給你做打手么？」
「切，少了你不行么，你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我可是真的想給你找個發泄的地方而已，不領情就算了，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好的很，玉山雨齋真是出人才了，老夫領教了，今日承蒙款待，改日必當還報，告辭了。」
許行空撇了撇嘴一歪腦袋道：
「不客氣，我送送你。」
「不勞大駕了，告辭。」
雖然李昭秦一副不領情的樣子，不過許行空還是送到了門口，然後他就站在門口一步也不肯多邁了，很顯然，他心裡還是很不爽這個老傢伙的，要不是林曉楓特意交代了，許行空可不想這麼輕易的讓這個敢於先手偷襲自己的傢伙就這麼輕鬆的離開。
林曉彤瞪了許行空一眼，替許行空將李昭秦送到了電梯口，直到李昭秦進了電梯林曉彤才走回門口，沒好氣的看著站在門口的許行空道：
「真沒風度，果然是個小氣鬼！」
「切，你知道什麼，當時他可是一言不發就是一個大招來砸我，要不是我實力夠強，說不定現在你正哭天抹淚呢。」
林曉彤眼神一縮，似乎有些后怕，不過她馬上仰著臉瞪著許行空反駁道：
「我哭天抹淚？為你？得了吧，你現在不是好好的么，對一個老年喪.……徒的可憐老人，還是寬容一點吧，我怎麼就沒發現你心胸這麼狹隘呢？」
許行空雖然發覺林曉彤有些言不由衷，但是聽到這話還是有些不舒服，正想開口反駁，忽然樓道里傳來林曉楓的聲音：
「姐，他不是心胸狹隘，而是心理積攢了太多的負面情緒，還有進階太快導致了心志不穩，所以煞氣有些重罷了，沒事的，保持心情愉悅，過幾天就好了。」
許行空聞言一怔，仔細想想，自己這段時間的行事確實有些焦躁，而且心中的殺意和決絕經常不自覺的冒出來，難道真像林曉楓所說，自己的心態不穩？
林曉彤剛才違心的掩飾自己對許行空擔憂說出了那番話之後就已經很後悔了，現在聽妹妹這麼一說，心裡的愧疚更重了，她低頭絞著雙手，猶豫了一下低聲道：
「那啥，就當我沒說，其實，其實我心裡也會後怕的……」
話沒說完，林曉彤已經羞窘的說不下去了，乾脆一咬牙低著頭直接擠開許行空衝進了屋裡。
「小楓，我去給你盛宵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