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生世

  （四十二）


  牛爾忽又看見自己挖的異葉天南星和筍頭還在之前圈狗的地方放著。又嚷嚷道：「徒兒徒兒。哪兒。」


  鄒翊辰順著牛爾指著的地方看過去，問道：「這些要我們帶去給你師傅？」


  牛爾擺手說道：「不用了，你們那小身板倒是羸弱了些，放在我下面這個洞口虛掩著就行。」


  他眼瞧得鄒翊辰她們打理好位置，忽然想起師傅交代要帶的藥材，忙在狹小的空間挪動，向下喊道：「帶上異葉天南星，帶上異葉天南星給我師父。」


  鄒翊辰和兩位丫鬟分了竹簍里的藥材，拿著藥材回城裡去了。
——

  男子步履緩慢，走到幾株金絲楠木旁，欲將放下木質小推車，卸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忽然靈念一動，眼睛在眼眶中轉了三轉，推著小推車向躍仙庵方向走去。


  這男子就是鄒翊辰的哥哥鄒景辰，方才鄒翊辰沒有瞧得出來他，正是因為他帶著人皮面具罷了。
——

  鄒翊辰與丫鬟們急匆匆地邁著碎步回到城門外，鄒翊辰突然停住腳步，思量地說道：「我與娘親說是買胭脂水粉，要是見我拿著這些藥材，定是知道我騙了她。」


  紫南在一旁說道：「這一趟走的甚是沒有落到什麼好的，既沒有告知小姐夢魘問題，還被嚇了個半死。」


  一旁的知凝說道：「小姐，奴婢拿著藥材去找許大夫就好，小姐快回去吧，不是說還要去鄒老太太那裡有事商議嗎？」


  鄒翊辰說道：「我正有此意，那就委屈你跑一趟了。」


  知凝笑著從鄒翊辰和紫南的手裡攬過異葉天南星，說道「小姐說的那裡的話，要是這麼說的話可不折煞了奴婢。」


  鄒翊辰說道：「路上小心，記得讓許大夫他們快去找人去救小師傅。」


  知凝道：「是」


  鄒翊辰說罷，先和紫南先行一步，知凝見二人進了城門洞這才不緊不慢的跟了上來。


  「許大夫，許大夫？」知凝一邊抬腳進門一邊叫道。


  藥鋪里的一名夥計看見知凝焦急的樣子問道：「師傅向賈府去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你找他有甚事？」


  知凝將懷裡抱著的異葉天南星推到小夥計面前，說道：「喏，這是牛爾採的藥材。牛爾他，牛爾他……」


  小夥計慌忙收下藥材放在一邊問道：「牛爾怎麼了？他怎麼了？」


  知凝看的他比鄒翊辰還小，心想：「就算我告訴你這個娃娃你也不能去救他呀。」遂說道：「你家還有誰在？徐師娘呢？」說著又向裡面望去。


  許家的藥房又叫懸壺濟世藥房，藥房的門口掛著懸壺濟世幾個大字，這幾個字是後來掛上去的，關於這幾個字的來歷眾說紛紜。在這裡住的久了的人，還是叫許家藥房，倒是後來再來這盛京居住的人，不知道這其中的淵源，便叫它懸壺濟世藥房。


  這藥房，前廳是抓藥診治病情的地方，傳過一扇小門便是居住的地方。知凝向裡面望去，就是想看看徐師娘可在裡面否，到是這小門偏巧又給月白色的軟簾遮著，不漏一絲縫隙。


  小夥計道：「師娘有客，在裡面，只是這裡走不開，你穿過小門，走到第二個拱門，向右拐便能找到了。」


  知凝聽罷提步而走，不久便來到許夫人門前。


  只見大門緊閉，知凝剛伸手正要敲門時，聽得屋內一男子說道：「這些年是我負了你，好在你現下沒有孩子，不如你隨我去天竺可好？」


  門外的知凝，早已被這話嚇得六神無主：「怎生？這男子是誰？怎麼還說負了誰這種話，還要去天竺？這是誰啊？是她的姘頭嗎？那許大夫怎麼辦？我這會兒要不要告訴他牛爾的事兒呢？」一霎間無數的問題衝撞這知凝的心靈。


  許久后，許師娘張口說道：「現在說著些話還有何用，要是放在20年前，或許你給我一個眼神，我就隨了你了。」


  「現在還為時不晚，我們還可以重頭再來。」男子激動地說道。


  許師娘眼角垂下，眼睛里流露著笑意，說道：「你在飄雪的夜裡，乘馬而去，去意已決，我以為你會回頭，呆在原地從黑夜到白晝，卻不見你回來再瞧上我一眼。那時的我，亦如那場雪，下過，存在過，也已不見了……今時不同往日了。」


  男子聽到這話眉頭皺起，聲音顫抖說道：「你知道我有苦衷，這你知道的。」


  許夫人低頭不在說話，許久輕聲嘆了口氣說道：「那時走了這條路，我就知，自此各自安好。你有你的大好前程，我有我的小家過日子。」


  男子道：「那你為何不與你夫君同床？這就是你們的日子？」


  許夫人臉色大變：「你……你……」


  男子道：「你是想問我，我怎知道？」


  許夫人不語，男子說道：「整個盛京稱得上號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許夫人雙眼通紅，眉頭緊皺，眼裡噙滿淚水哽咽說道：「你別說了，這句話誰說都可以，就你不行！這麼多年了，你依舊未變，依舊我行我素，從不考慮話語的分量，我對你的感情已經沒有了，你走吧。」


  男子站起身子羞怒地說道：「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我是沒變，變得是你。是誰說要等我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