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助，沒有人會期待她

  安然站在馬路旁，半夜裏還有個老奶奶在賣烤紅薯，想起自己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肚子聞到香味不停地叫囂起來。


  隻是，她沒有錢……


  安然隻是站在那攤位的旁邊，沒有再上前去，她想，聞一聞也是好的，而且這裏是這附近唯一有溫暖的地方了……


  風漸漸變小，天上卻開始飄起雪花，一片片乘著微風蕩漾下來，悠悠地落在地上。


  後麵漸漸有人來排隊買紅薯，他們就站在安然的旁邊，那一刻，安然突然下意識地害怕起來，她慌忙後退了幾步。


  她想努力聽著那些人熙熙攘攘講著什麽，卻是徒勞無功，耳朵裏發出陣陣鳴聲，完全阻擋了外界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害怕看到人多，隻是莫名不想和人靠得那麽近，因為人，是多麽可怕的動物……


  有幾個人買完了紅薯從她身邊經過，不小心觸碰到了她的身體，她驀地往後一退，卻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另一個人。


  “對不起！”安然慌忙低聲對他說，略顯局促地往馬路上跑去。


  薄薄的雪花落在她已經破爛不堪的帆布鞋上，很快積了淡淡的一層近乎透明的白色，她驀地沒了動作，緊緊地盯著看了半天，最後突然就哭了。


  眼淚在冷風中飄落，融化了地上的雪花，而她卻隻是蹲在馬路上抽泣著，剛開始還壓抑著自己，後來幹脆大哭起來。


  整整一年！一年來她每天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像具沒有靈魂的屍體，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從未哭過。


  眼下當她在看著這四周荒涼的景象時，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當她一個人在監獄裏時，整整一年都沒有人來看她，她或許還可以安慰自己是因為不方便。可是當她出來後，還是沒有在期待她，那得有多悲哀？


  馬路上的人很少，她哭累了，就呆呆坐在斑馬線上，怔怔地看著綠燈變紅，紅燈又變綠。黑暗的天空下，雪漸漸大起來，她的視線，也漸漸充滿一片雪白的空茫，好久沒有睡過好覺的疲乏泛了上來，她的心恍惚得好像在空中踏步，絲毫沒有注意到一輛黑色的帕薩特正穿了紅燈，歪歪斜斜地往她麵前直衝而來。


  等她被已經抵在耳邊的引擎聲驚醒的時候，眼裏隻有大光燈刺眼的一團明亮，她沒意識到自己應該躲開，又或者她其實是想通過這樣子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短暫而又絕望的一生。


  燈光太刺眼，她抬手去擋眼睛，於是眼前便是一陣黑暗，隻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黑不見底的深淵，魂魄慢慢飛離身體的時候，卻感覺到一絲輕鬆愜意。


  也好，這樣也許從此都不用再恨他，恨任何人了。


  安然，承認吧，沒有人會期待你，沒有人……


  安然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在擁擠不堪的急診室裏，周圍走來走去的都是人。


  “醒了？”一個麵目清秀的男醫生過來，看了看她。


  “我……”安然茫然地看著他，坐起來，似乎並沒有受傷，隻是頭有點昏。


  “有輛車酒後駕駛還闖紅燈，衝著人行道就過去了，差點撞到你，還好有人衝過去拉了你一把。不然你就不是驚嚇過度昏過去這麽簡單了。”那醫生檢查了她一下，確定她沒事，便皺皺眉頭說，“大過年的，喝醉的人就是多，這急診室熱鬧的跟菜市場一樣。”


  安然沉默不語，隻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發呆。她沒有死，可是她卻一點都不開心，因為活著比死更難。


  接下來她該怎麽辦？安然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眼睛眨了眨，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可是笑著笑著又哭了，這一舉動弄得那個在一旁的醫生有些擔憂。


  莫不是被撞傻了？

  醫生剛想要給她做一番檢查，她突然問道:“救我的那個人是誰？”


  醫生愣了愣，卻是搖頭，“那個人把你抱來了以後就走了，並沒有說明他是誰。”


  安然盯著他，不語，醫生被她這麽看著，卻隱隱有些心虛。安然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又望著牆壁發呆。


  但那醫生突然又道:“那個人把你送來的時候不小心落下了他的大衣，如果你想找他的話，或許這會是一條線索。”說完眼神還有些閃躲，安然幽幽地看著他，不再多問，但那醫生倒是挺多事，主動拿來那件大衣。


  “就是這件！”


  安然接過那件大衣，看起來價值不菲，想來也是個有錢人，她怔愣。會是他嗎？

  但顯然是安然妄想了，他從來不穿這個牌子的衣服，而且這上麵也不是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