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年初二
假如時光可以回溯，日月可以輪轉，那麼，也許不會再有曇花一現的驚悸靈魂的美，也不會再有一日蜉蝣的震撼生命的美，人世間上也會少了許多悲歡離合，許多遺憾，許多令人扼腕稱嘆的美。
寧知楚從沒想過，那種網文小說中的情節，居然赤裸裸地發生在他的身上。前一秒，他還在2016年7月的夏日裡，準備頂著毒辣的陽光從出租房出去赴約，會一會多年未曾一見的女神，后一秒，已然在記憶中好幾年沒回過的初中母校城南中學那破爛的大門口前面，身邊變換著一個個充滿朝氣的一邊走還一邊討論上學期布置的暑假作業抑或暑假又去哪裡玩了哪個歌手又出新歌了的初中生。
不知所措地看了幾秒周圍的環境，寧知楚有點懵逼，往身後瞧了瞧，卻再也沒有發現自己朝暮相處三年的鐵將軍的影子，心裡便可能知道了什麼，也期待著什麼。他在繁累的工作閑暇，也會打開優視瀏覽器，去閱讀某點某世比較受歡迎的小說，知道這種網路小說中有一種堪稱神器的情節環節存在，那就是不斷變換著方式永遠會刷新人們三觀的重生。但問題是，寧知楚知道自己只是拉開了房間的門把手，所租住的那個房間自己也是住了三年之久，怎麼突然就簡單地打開門后就來到了好幾年前的初中母校門前，又不是隔壁島國動漫里那個叫哆啦A夢的任意門。
「阿楚，你幹嘛呢？快來跟黃爺爺打個招呼，這孩子。」
寧知楚正默默地打望著這個周遭老舊了十幾年的環境，努力消化著突然跨越時空的震動三觀的消息，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便是幾米外的記憶中早已逝世多年的爺爺寧溫東正拉著擔任中學門衛十幾年的黃老爺爺。
寧知楚從小到大，一直認為，他的爺爺寧溫東，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他爺爺自小是溫州寧氏家族庶子的庶子，得不到家族長輩的重視和資源培養，在年幼的時候，為躲避某黨橫渡海峽大肆抓捕壯丁的行為，而隨著寧知楚的曾祖父南下東安，後面寧氏一家才輾轉定居在了新浦縣的新南鎮，人生的最巔峰是做了兩年改革國體后的新南鎮副鎮長。可惜，由於早年因一次事故讓身體受了損害，也不知道愛惜身體，從副鎮長退休沒幾年後就病亡了，那年寧知楚剛好初二期末考，受到影響，總分七百五十分的考試只考了四百多分。爺爺病亡后就是人走茶涼，偏偏屋漏逢大雨受到當時政敵的打擊報復，整個家道就中落了，一直到2016年還不見好轉。
今天剛好是寧知楚初二下學期開學的時候，寧溫東思來無事，便親自送孫子上學，順便和相識二十來年的城南中學的門衛黃老爺爺嘮嗑幾句。說起這位黃老先生，也是個城南中學的傳奇人物。相傳在八十年代，港片一路風靡到新浦縣，受到港片中古惑仔演員行為的影響，縣裡十幾歲的青少年們紛紛以地緣抱聚一團，每天拿著西瓜刀菜刀棍棒什麼的喊打喊殺，劃分區域，自立山頭。但這些人無一例外，敢在城南中學這片區域虎牙弄爪，敲詐學生。原因很簡單，一則這些人平時無事的時候，也是在城南中學接受社會主義思想的教育；二則就是這位黃老爺爺是個退伍兵，六十多歲的人了，對付起五六個壯得跟牛犢子一樣的少年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把防身用的獵槍。
托寧溫東的福，這位黃老爺爺在寧知楚讀書的時候確實是挺照顧他的，有次寧知楚在校內和人打架也是他出面向他的女婿城南中學的校長求情，這才從勸退改為口頭警告。之前寧知楚墮落後，也曾勸過幾句，但見寧知楚年輕氣盛，而且人情淡了，也不好多說什麼。
「黃爺爺好。」不管怎麼樣，寧知楚見面先甜甜地問候了一聲。
「嗯嗯，不錯，有你年輕的風采啊。」黃老爺爺眯起了雙眼，跟寧溫東扯起了後半句。
「那必須的，也不看是誰的種。這小子從小乖，讀書認真，今天帶過來讓你見見面，後面你可要在你的地盤上，好好照顧下老夥伴的親孫子啊。」聽到黃老爺爺的稱讚，寧溫東眉毛聳了聳，很高興地大聲回答。
「那小意思，回頭我跟小顧說聲就行。今天走幾杯？」黃老爺爺應了一聲，表示後頭會知會小顧。小顧，全名顧翰剛，也就是黃老爺爺的女婿，擔任城南中學校長長達十年。
「怎麼？今天你不需要出去耍耍威風？」寧溫東驚詫道。他可知道，每年開學的時候，黃老爺爺都會肩背著獵槍，像一頭老虎一樣，在學校門口巡視著，以此警告各種不良少年別來生事。
「那些小兔崽子，平時跟人抖機靈就行了，哪有人不長眼，敢在我老黃面前晃晃？再說我的槍可是不長眼的，誰敢來破壞這讀書娃的環境，就是跟咱們國家過不去，打死都有人為我叫好。沒看新聞都在播首長很重視人才教育嗎？這學校，就是一個教育學生成為國家棟樑的地方，可容不得他們撒野。」黃老爺爺對這些沒有正經工作只想混日子的混混沒什麼好感。
「哈哈，老哥你是這個的，」寧溫東對黃老爺爺伸出了大拇指，轉身對寧知楚道，「小楚，接下來你就自己去報道了哈。反正你上學期都來過一次了，認路了。我就和你黃老爺爺去走幾杯，中午放學再來叫我。」
「哦，好的。」
精神狀態還處於模模糊糊地寧知楚應了一聲，抬步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反應了過來，這都十幾年了，我雖然知道我是那個班級的，但我不知道怎麼走啊。
寧知楚正思忖著該如何解決他目前迷路的狀況，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在他夢裡縈繞十六年那麼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寧知楚，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