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庫爾班-熱合曼

  「買買提，你看你乾的好事！」


  與此同時，在實驗中學第二食堂西疆飯店裡，西疆飯店的老闆庫爾班-熱合曼叉著雙手，站在與他面容相似的一個年輕男子面前，破口大罵。


  「爸，我這不是為了咱們家著想，減少損失嗎？你看這裡的人都不怎麼喜歡吃饃饃，然後你還不聽勸，每天都要做那麼多饃饃，賣都賣不出去了，還做。我這不是想減少一些損失嘛。再說了，咱們的饃饃又吃不死人，學校也沒有證據，能把咱們怎麼樣？」


  被庫爾班-熱合曼大罵的年輕人，對於自己的老爹那麼神經敏感，不由得噗嗤一笑，輕藐的眼神，透露出買買提-庫爾班的桀驁不馴以及對於新陽人的不屑。


  「你！-——那你也不能直接賣給學生啊，賣給後勤處那個回收處，不好嗎？」


  庫爾班-熱合曼雖然覺得兒子說的有點道理，但那是歪門邪理。只不過，每天都要浪費無數原材料去做饃饃的他，在兒子不滿的眼神里，倒是手指著買買提，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好啦，老爹。」


  買買提-庫爾班見到自己的父親「屈服」了，不由得大樂，摟過他父親的肩膀，說道，「我做的心中有數。早上的饃饃，我讓人處理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再說，如果那個孩子確實不幸，我到時候找個人，拿點錢給他父母不就行了嘛。老爹，我下午有約了，我就先走了。」


  買買提-庫爾班說完，不管他老爹庫爾班-熱合曼有什麼反應，就直接走出門口，赴約去了。


  「你……」


  庫爾班-熱合曼心裡一驚，剛想說話，抬頭卻只能見到買買提遠去的背影，「這小兔崽子。」


  「你可知道，為什麼我每天都要做300個饃饃？」


  「還不是為了你老媽。」


  「唉。」


  唉聲嘆氣的庫爾班-熱合曼，慢慢地挪著腳步，來到了店門口，看著關著店門的溫馨小鋪，腦海里漸漸地陷入了回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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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爾班-熱合曼是正宗西疆省維族人，年輕的時候，拼著胸中那口讀到小學五年級比同齡人要有見識的氣，來到了十三朝故都尋找自己心中的理想。


  在這裡，庫爾班-熱合曼遇到了自己一生的摯愛，一個見識比他多笑容比草原里的姑娘還要美的漢族女人。


  然而，儘管漢族女人在他的愛情攻勢下投降了，可是她的父母，她的長輩們，她的家族，卻不允許她嫁給一個外族的男人。


  庫爾班曾經對此絕望過，不止一次想要衝動地跑到那些老者面前問為什麼。可是，那個女人卻不允許他這麼做。


  終於有一天，那天雨下得很大，那個傻傻的女人，拿著一個簡單的包袱，站在他面前傻笑的時候，庫爾班-熱合曼哭了，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還記得，那個女人雖然渾身濕漉漉地，但氣勢卻十分強大，銳利的眼神，逼視著他，「庫爾班，你勇敢嗎？」


  庫爾班-熱合曼還記得當時自己刷的站了起來，臉都漲紅了。


  是啊，身為草原里最有知識的他，卻不是草原里最壯碩的勇士。他厭煩了草原上那些落後的氣息，嚮往著大都市裡的文明。


  「懦夫！我都自己跑出來，你還不敢帶我流浪？庫爾班，我真是看錯你了！」


  沒等自己回應，那個女人還想用激將法刺激自己，可是她哪裡知道，我-庫爾班-熱合曼作為草原里最有頭腦的人，怎麼會看不到這個傻瓜眼裡濃厚的愛意呢。


  然後，庫爾班-熱合曼就帶著她，一路從十三朝古都向南奔走，先後走過中原、江城、浦江、海都，最後來到了新陽市，定居了下來。


  只可恨，庫爾班至今還不肯原諒自己，為什麼自己所學到的知識，不能為自己賺那金黃閃閃的華元，不能為自家婆娘治病，也不至於讓那個勇敢地跟自己私奔的女人，在私奔第三年生下買買提后因為衛生環境太差而落下病根，在定居新陽的第二年就病逝了。


  庫爾班每次想到這裡，心裡都會隱隱作痛，一個女人，愛他的女人，一生三十五歲，二十歲之前都在享福的她，在跟了他之後，卻連片刻的幸福都享受不到。


  唯一能夠給予她幸福的，就是庫爾班親手為她做的饃饃，家鄉的特產，饃饃。


  這也就是為什麼庫爾班知道自己做的饃饃並不受新陽人歡迎，還每天一定要做滿100個饃饃。


  「庫爾班，你一天做100個饃饃，一年就是36500個饃饃，假如每個饃饃能賺2華元的話，咱們一年就可以賺73000華元。等十年後，咱們有錢了，就回去，給咱爸咱媽蓋個房子。」


  「咱們帶那麼多錢回去，咱爸咱媽肯定會原諒我們的。我知道，咱媽心腸軟，咱爸呢，雖然看起來很威嚴，但是內心裡卻十分疼愛我。」


  「庫爾班，你說你那裡的草原怎麼樣？草原很大嗎？牛羊多不多？每天都是吃什麼啊？吃饃饃嗎？」


  「庫爾班，我昨晚做夢了，我好久沒吃饃饃了，今天你必須要做給我吃。」


  「庫爾班，我想咱爸咱媽呢。」


  「.……庫爾班，我不能回去了，你把我撒在海里吧。聽說雨就是水蒸發變成空氣，然後再下下來的。」


  「我想，我的骨灰撒在了海里，有一天家裡下雨了，我應該能回家吧……」


  「.……庫爾班，我不後悔……」
——

  庫爾班一回想到這裡，就不禁落淚，小聲地哭了出來。


  蔣勤和寧知楚回到第二食堂，直奔XJ飯店，到了門口，看到了就是西疆飯店的老闆庫爾班-熱合曼神情悲傷地落淚。


  蔣勤和寧知楚面面相覷，不知道庫爾班-熱合曼唱的是哪一門戲，只不過，蔣勤心裡一想，哪管對方唱什麼戲，上前問問不就得了嗎？


  於是，蔣勤就朝庫爾班走了過去，還隨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庫爾班老闆，您這是在幹嘛呢？」


  庫爾班接過紙巾，擦了一下，覺得聲音十分耳熟，抬頭一看，卻發現學校後勤處的蔣勤老師帶著好奇的眼光看著他，不禁心裡一慌張。


  「啊，蔣老師，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