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從八歲那年開始,我就有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每天夜裏總要閉著眼睛心裏默默地數著數,從一、二、三到九十八、九十九再到一、二、三,直到不知數了多少個輪回之後,終於數到了一百我才能睡著。
其實我並不知道八歲之前我是怎麽睡著,或許也是像八歲之後這樣數著才能睡著,隻是我不知道而已。因為聽院長媽媽說八歲之前我還是一個癡兒。
什麽是癡兒呢?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是不懂,我也不知道院長媽媽是怎麽判斷我突然變成不是癡兒的,隻是用院長媽媽的一句話說,就是我突然像被什麽東西開了一下光一樣,原本是一個爛木頭,突然劈開發現裏麵是一截頂級檀木。
當然,這些在我八歲的時候我還不能明白,我能知道的就是,我和一群小夥伴住在一起,他們稱這裏為孤兒院。說實話,我並沒有覺得這裏有什麽不好,這裏的姐姐們、叔叔們還有院長媽媽都很和藹可親,對我們都非常地好。
但是,我身邊的小夥伴們都想離開這裏,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想離開這裏,不過我倒沒有什麽想法。記得有一次,孤兒院前開來了一輛車,用林木的話說就是超級的拉風。
哦,對了,林木,林木是我的死黨。這個詞也是林木告訴我的,據說是來形容很好的朋友的意思。其實我不知道林木是不是我很好的朋友,因為八歲之前的事情我並不記得。隻是林木一直堅持著說他從來沒有嫌棄我是一個癡兒對我很好,所以我終於不是癡兒了,就一定要和他成為死黨。
好吧,我承認我也願意和林木成為死黨,用院長媽媽的話來說就是我們在一個孤兒院裏應該互相照顧。
隻是,我和林木才成為死黨兩個月,那個超級拉風的車就將林木接走了。說實話,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麽是傷心,隻是蹲在門口望著一臉流著淚的林木鑽進車裏又鑽出腦袋對我揮手。
他好像說了什麽來著,他說:“吳悠,我將來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你看,其實不是我離不開林木,而是林木離不開我,我都沒有哭,林木卻哭了。院長媽媽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說:“小悠,沒關係,將來也會有爸爸媽媽來接你的,我們小悠這麽聰明可愛。”
我知道院長媽媽是在安慰我,因為我知道方圓五百裏之內,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裏的孤兒院裏有一個癡兒的名字叫吳悠,她不僅是癡兒,而且還不會說話。
我不知道八歲之前我為什麽不說話,但是隻有我知道,我是會說話的。隻是別人都認為我不會說話,我也懶得去改,加上原本我就不愛說話,我便沒有讓別人知道我會說話了。
我抬頭望著院長媽媽,站起來抱住院長媽媽,輕輕地點頭。
讓人沒想到的是半個月之後,竟然真的來了一輛車,說是來接我的,而那個時候,我正蹲在院子後麵的小山坡的一個土堆旁邊,用木棍子挖蚯蚓。
本來這個種活是我和林木兩個人一起幹的,因為林木說挖了蚯蚓就能去河邊釣魚,但是我們挖了兩個月都沒有挖到一條蚯蚓,因而也沒有吃到一條魚。林木走了之後,雖然我一直對這裏是否有蚯蚓保持著質疑的想法,但是我還是繼續在這裏挖蚯蚓,用這裏照看我們的姐姐的話說就是,看來吳悠是想林木了,還一個人蹲著挖蚯蚓呢。
我想,我是真的有點想林木了,因為有林木在的話,我隻要盯著他手裏的東西,他就會把自己吃得也給我,我知道林木是真的在照顧我的。
那個時候我正埋頭挖蚯蚓,一個姐姐突然跑了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吳悠,快點,有人來接你了。
而那個時候,我突然愣住了,覺得不可思議,誰會來接一個不會說話的癡兒呢?隻是小姐姐並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拉著我就往辦公室裏跑了。用小姐姐們說的話就是要是有人來接我,我就該燒高香了,還猶豫什麽呢?
見到蘇爸蘇媽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怔住了,在我年少的意識中,這樣漂亮溫柔地人都是天使。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溫和的人,我想他們是來接我的嗎?我這個樣子他們會不會不喜歡?
雖然我的心思千回百轉,但是我的臉上卻是讓人看不出什麽其他的表情,隻有一副傻愣愣的模樣,用林木的話說就是吳悠是泰山崩於前也改變不了一副傻愣愣模樣的種。
院長媽媽自然也是不知道我內心的糾結迂回的想法,拉著我的手就說:“蘇先生,你看,這個就是小悠。你們真的要領養小悠嗎?小悠這個樣子……”
蘇媽媽蹲到我的麵前,擦著我臉上的汙泥,突然就哭了出來,我有些手足無措。蘇爸爸攬著蘇媽媽的肩膀柔聲說:“不是找到了嗎?這是高興的事情,不要哭了。”
蘇爸爸又和院長媽媽說了一通話,大體意思我還是知道的,就是說我是蘇媽媽很好朋友的孩子,蘇媽媽答應過那個跟好的朋友要照顧我的,隻是找了八年才將我找到。
不過這些我都沒有在意,心裏想到就要跟著這兩個天使一樣的人,心裏就是滿滿地喜悅,生怕院長媽媽說出我是啞巴,是癡兒的話。突然張口就說:“院長媽媽,我想跟著他們。”
在場的三個人都被我突然的開口嚇到了,尤其是院長媽媽,她一直因為我的事情擔憂,這樣一嚇,竟是把她的眼淚都嚇出來了。
最後,在大家的一致認可之後,我跟著蘇爸蘇媽離開了孤兒院,離開的時候院長媽媽說:“小悠,院長媽媽給你取名吳悠,是希望你能一直天真無憂下去,將來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難過的事情,都要堅強的,知道嗎?”
仿佛是咒語一般,我默默地將這個名字,吳悠,記在了心中。
而從我離開了孤兒院,乘著蘇爸的車往蘇家去開始,我的名字改了,我不再叫吳悠,而是叫蘇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