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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見李衛法王追往事(三)

  「什麼?!」雖然身下便是熱炕,李衛還是被驚的一身冷汗,一身病彷彿好了大半,竟然掙扎著坐起了起來。


  在他眼裡,像趙傳清這等打遍天下無敵手,一身是膽、千軍辟易的武林高手,往往是不屑於說謊的。何況,對他一個將死之人,說這種話又有什麼意義呢?而且,先皇前一日還召見大臣,談笑風生,當天夜裡就暴斃……


  「宮嬪弒君。」趙昆臉上帶著嘲諷的微笑,「我記得在杏花春館,張廷玉是這麼說的。李又玠你也在在場,我沒記錯吧?」


  「你你你——」李衛伸出手來顫巍巍的指著趙昆,卻一時說不出話來。驀地,他突然咳嗽起來。一連串劇烈的咳嗽之後,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超乎平日的銳利,「這不可能……難道宮內有你們的人?」


  「我說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殺過呢?」


  「不……不可能!圓明園宮禁森嚴,又有血滴子護衛,你若是真有——」李衛依舊不肯相信,或者是不敢相信,拚命試圖找借口說服自己,讓自己安心。但是趙昆只用了三個字就讓他安靜了下來。


  「喬黑氏。」


  李衛想說的話頓時被卡在喉嚨里,而且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以一種及其驚恐的目光注視著趙昆。


  「直隸總督的督標看來也是吃乾飯的。」趙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說起來一些不相干的問題,「估計還得等上一會兒,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這件事發生在建夷康熙四十三年。康麻子為了讓兒子們學習政務,派四皇子胤禛出京考察……」


  趙昆面帶詭異的笑容,說起了一段靠著修格斯之面生生刨出來的往事。


  當時胤禛去的是桐城至淮安一帶。那裡是黃淮交界之地,濤濤黃水,像一條不服管教的長龍,年年滾動,也年年決口,歷代皇帝對它都幾乎是束手無策。康麻子派老四到這裡,要他實地考察一下黃淮交匯地帶的水情、民情、吏治、風俗,希望能從中得到一點啟示。恰恰那一年黃淮決口,大水肆虐,淹沒了良田村莊,成千上萬的災民流離失所,掙扎在死亡線上。


  皇子出京辦差,視察黃淮,而且這位『四爺』還帶來了皇上的旨意,帶來了朝廷的賑濟。地方官吏們可就盯上了『四爺』,或者說是盯上了胤禛手裡掌握的那些銀子了。於是,當地的官員們紛紛前來,哭窮叫苦的,請安問候的,奉承巴結的,饋贈土產的……什麼樣的手段都拿出來了。目的只有一個,想多要點錢。


  按說,這趟差事就應該在官員的奉承之中來,在底下人的伺候之中打道回府。可是,所謂天威不測,胤禛來到了淮安縣城,偏偏遇到了大水圍城。


  滔滔洪水,滾滾而來,簡直分不清東西南北.也看不見哪是出路。天已是正午時分,照樣是雲層厚重,黑得如同鍋底一樣的天上,吊著墨線似的龍尾,忽明忽暗,奔跑搖擺。雷聲一陣緊似一陣,把好端端的城樓震得直打顫。黃河水已經漫卷了大堤,五尺多高的浪頭轟鳴著,叫囂著,排山倒海般地向城頭奔來……


  多虧胤禛的奴才高福急中生智,找來了一口大水缸,把四阿哥抱進缸內,他自己卻扒著缸沿,順流而下,卷進了無情的洪水……胤禛坐在缸里,開始時,頭腦還算清醒。可是,漂著漂著,他就在又冷又餓又驚又氣之中失去了知覺……


  當他第一次醒來時,好像是睡在一個鋪著乾草的小床上,旁邊似乎有個細弱的聲音在說話:「好了,好了,這人終於醒過來了……快,取薑湯來!」


  胤禛被人扶起身來,灌了幾口薑湯,便又進入了昏迷狀態。也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他再次清醒過來時已是夜晚。房子里點著一盞油燈,一個老漢蹲在桌邊不聲不響地抽煙,一位妙齡女子,布衣粗衫,身材苗條,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在喂他。高福在外邊聽到胤禛醒來,三步並作兩步搶了進來,趴在地上向那位老者叩頭:「多謝您了,老伯,不是遇上您,我們王……我們爺就沒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像搗蒜樣地磕著頭,卻不敢說出四爺的真實身份。胤禛強自掙扎著坐了起來說:「老伯,我叫王孫龍,是北京人。多謝您的搭救,請問老人家貴姓?」


  「咳,我們這個家,還怎麼敢稱這個『貴』字呀?我們姓黑,是樂戶家籍。唉,祖上造罪兒孫贖,積德也是為自己。救了你的是老漢的大女兒小福,這裡的是我的二女兒小祿。小福借米去了,一會兒就會回來的。」說完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走出去了。


  爹爹一走,小祿拿出一個窩頭來遞給胤禛:「公子,你將就著吃點吧。這裡四周全是水,既沒菜,也沒鹽,姐姐出去半天了,還沒回來,米能是哪么好借的?我爹剛才說的話,您聽聽也就是了,不必往心裡去。常言說,救人一命,還勝造七級浮屠呢,哪至於就把他嚇成這個樣子了?」


  胤禛看看小祿,昏暗的油燈下看不太清。只見她容貌雖然說不上絕色,卻也透著甜凈俏麗,尤其是說話爽朗,口齒伶俐,沒有小戶人家女孩子的羞怯。便問她:「你們救了我,是件積德的事,我自然是感激不盡,這又有什麼好怕的?」


  小祿回身進去端出了一碗野菜湯來,一邊招呼這主僕二人吃著,一邊說:「唉,這都是前世造下的孽呀!我們這個家,祖上曾是前明世家,永樂靖難之前,祖上還在朝做官。可是,永樂皇帝滅了建文帝后,說我們是建文皇帝的死黨,不管你原來姓的什麼,全都改姓了『黑』,而且全都劃成了『賤民』,入了『賤籍』。」


  「從那時到現在,三百多年了,全族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得從事賤業,當戲子,當吹鼓手,當媒婆、穩婆……,而不準種地務工做買賣。這三百年裡,族裡一共出了九十四個節婦和兩個烈女。光是去年就死了兩個,一個是還沒成婚丈夫就先死了,這個女孩也投水自盡;另一個是父母雙亡,自己又受人拐騙,卻寧死不從上吊投環而死。」


  「前任的知府聽說了這件事,說難得有這樣的賤籍,立志從善而不甘墮落;只可惜這節婦孝女還不夠一百。那知府說,只要是湊足了這個數,他就要上表請求皇上為全族脫籍。所以族裡訂下了規矩,全族的人都不準在這上頭出事……咳,我說這些幹什麼?」她突然臉一紅,不再往下說了。胤禛說:「這不是你自己要說的嘛!」小祿看了胤禛一眼,就飛跑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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