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時移世易
黑暗中的趙昆散發著某種詭異的磷光。只是沒人終究是沒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昔日星宮的所在，已經是斷壁殘亘，屍橫遍地無人收。
嘆了一口氣，他從魔法書的存儲空間中掏出來一套野營裝備，就在這裡找了個地方歇息起來。
第二天很快到來，等到天際漸漸發白之時，飄揚的雪花終於逐漸變小。趙昆行到碼頭，果然也是一片焦土，沒有任何船隻，而且湖水居然沒有結冰。
「昔日達摩一葦渡江……」趙昆找來一根樹枝，扔在水面上，然後提氣、發力，整個人飄向湖面，「如今我也來一把！」
星湖雖然廣闊，趙昆如今武藝大進，硬是僅靠一根樹枝，以少林輕功踏水而來，不多時，就到了陸地。
只是星湖在終南北麓，趙昆昔日卻是在山南立觀，這條上山之路僅是走過一次，因此兜兜轉轉，折騰了頗久才行到山下，尋得人煙。
一番打問之下，他這才知道，如今已經是廣順元年十二月。
廣順元年！後周太祖郭威的年號！
長生觀之戰發生在後漢乾佑二年，也就是公元949年。如果這邊的歷史是按照史書的節奏走的，那麼後漢乾佑三年，對有功大將十分猜忌的青年皇帝與親信密謀，詔令馬軍指揮使郭崇誅殺宣徽使王峻、郭威等；詔令鎮寧軍節度李弘義誅殺侍衛步軍指揮使王殷，以企一舉剷除前朝舊將勢力。
不料李弘義反以詔書密示於王殷，王殷即派人向郭威告急。郭威見事情緊急，偽作詔書，宣稱隱帝令郭威誅殺諸位將領。於是群情激憤，推舉郭威起兵討伐，以「清君側」。
漢帝見郭威起兵造反，並派兵抵禦郭威。不料七里坡之戰，漢軍大敗，皇帝被殺。郭威帶兵入京，覲見李太后，讓太后臨朝聽政，並且假意擁立劉氏宗室武寧節度劉贇為帝，隨後突然聞報契丹南下，於是率軍北上抵禦，途徑澶州，士兵兵變黃袍加身，郭威返回汴梁，逼太後任他為「監國」，奪得國政。公元951年正月丁卯日，他正式稱帝，國號大周，定都汴京，改元廣順，史稱後周。
——所以說，印記已然偏移了足足三年多？
趙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問了問情況之後便直接向著人煙密集的地方前行。
一路行走，他卻是一路心驚——平日里行走的江湖人士居然半點影子都沒有。哪怕現在是十二月初，哪怕他停留的都是各種小縣城，這未免也太過不正常了！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反正此來就是為了躲避調查員，也沒什麼正事兒，趙昆乾脆轉了個方向，一路向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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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六，黃河風陵渡。
夜色降臨，冰封的長河閃著寒冷的清光。晝間絡繹的車馬已然絕跡，偶爾一陣長風吹來，一團團細碎的雪粉盤旋而起，在寂寥的冰面上旋舞。十幾條木船被冰封在岸邊，渡口已成虛設。
但作為方圓數十里最大的鎮子，風凌渡彙集了南來北往的行客。離河岸不遠，王記客棧內人聲鼎沸，樓上的客房早已爆滿，連大廳內也坐滿了急於回家過年的客商行人。這些人無法安歇，只好圍著廳中巨大的火塘海闊天空的胡吹亂侃，以度長夜。
入夜時分，一襲蓑衣的趙昆也飄然推門而入，大廳內的一群人也不在意，只當是個來往客商，看了一眼，便繼續胡侃一通。
一進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大廳中央的一眾臉被火光映得通紅的大漢身上。火里烤著大塊的豬肩，周圍扔著幾口酒罈，加上他們手邊的長刀短槍，一看便是江湖豪客。
趙昆收回目光，找了個人少的角落裡一坐，耳朵卻是豎了起來，仔細聽他們說話。而那群江湖人也沒有什麼保密意識，說話的嗓門很大，趙昆很容易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這幫人的談話內容倒是廣泛的很，從澶州（今河南濮陽）刺史、檢校太保、太原郡侯郭榮上個月遇刺的事情，一直聊到上半年大雪山飄梅峰門下弟子大婚。說著說著，又跑到丐幫身上去，沒過一會兒，一群人又開始眉飛色舞的討論武林中的美女。
「都說星宮宮主陰姬長得漂亮，你們誰見過？」
「我！」一名漢子胸口拍得山響，「去年夏天四大派領頭圍剿星宮，兄弟也是去了的。當日在終南山下決戰，我就跟在程幫主身後。不過要我說，那位漂亮歸漂亮，武藝實在太高，而且真是心狠手辣……」
「丐幫郭幫主，少林寺道難方丈，大理段皇爺，飄梅峰雪峰神尼，四個人聯手，都只能跟她打平。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咱們人多，終南山腳下那一仗根本干不贏。」說著，男人一拍大腿，「最後跟著四位圍攻她的那些豪俠們，好多人死的都非常凄慘，那女人心狠手辣，跟她交手簡直是非死即殘，我們程幫主也丟了一條腿……」
「那又如何？星宮還不是被滅了？」旁邊一個人搖了搖頭，拿起酒碗。
「滅個鬼！就你們這幫貨色還想滅了星宮？」旁邊傳來一個刻薄的聲音。
「放屁！」男人一把摔掉酒碗，怒喝道，「哪個不要臉的混蛋——」
那人冷笑一聲，站起身來，「你說星宮被滅，證據呢？當年終南一戰，嘿嘿，先是有門派陣前反水，後面人家詐敗又中了埋伏，被一把火燒了個灰頭土臉。郭岩、雪峰個個帶傷，衝殺在前的丐幫更是死傷慘重……」
「放你奶奶的臭屁！你看看現在江湖上，可有一個星宮的鳥人？當年他們宮主不是說要一統武林，現在呢？」
「老子闖蕩江湖幾十年，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長生觀被滅之前，中原武林中可曾聽說過星宮的名號？本來就是隱世門派，活不見人是人家的傳統，如今死不見屍，就這麼大喇喇的說星宮被滅……嘿！」
那人冷幾聲，繼續說道：「當年戰後，少林、九華、大孚靈鷲寺帶了還能行動的豪俠入山搜尋星宮，只留下丐幫守著傷者，可是那兩千多人，可有一個走出終南山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焉知不是被星宮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