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趙昆施法殺了那喇嘛后,待得第三天上,早飯過後,就見到紫禁城上佛光璀璨。使人打探消息時,只知道是一位蒙古活佛進了京師,被康熙召見。


  等到午飯時分,趙昆便已經感受到了白骨魔神正在與人交手。


  他知道戲肉來了,便留下一道幻影繼續吃飯,本尊則化為一道黃風吹向宮城,往正殿飛去。路上見到幾個喇嘛、侍衛什麼的,只把黃風一轉,將人一裹,登時連人帶骨化為飛灰。又有那一等頗具法力的紅衣大喇嘛,本也有兩三手法術,奈何法力低微,又身穿紅衣,直接被趙昆捲起續了。


  無面者一路飛一路殺一路續,帶到到了殿前,那些喇嘛們已經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是這大殿上,卻已被人施展了一股法力。趙昆一看便知,是那位活佛將大殿施法禁制,形成了一個陣勢,欲要鎮壓趙昆給予胤礽的白骨魔神。同時也使得內外隔絕,內里鬧得天翻地覆,也無法驚動外面,反過來也是一樣。


  趙昆冷笑一聲,從嘴裡吹出一陣惡風裹著黃沙吹將過去,這風沙所到之處,草木具都黑死,活物為膿水,顯然非同反響。那佛光吃這一吹,登時便搖搖欲墜。趙昆再一施法。佛光便已經盡數崩散,露出裡面的情景來。


  裡面的胤礽早就知道到了危急關頭,因此一交手時就將自己麾下的屍兵放出,混同一氣,卻都被那番僧以佛法鎮壓,唯有白骨魔神並那幾個兒子所化的殭屍,才能勉強站的住腳。此時,那白骨魔神已經落在下風,只是憑著和那幾個愛新覺羅家的殭屍組成的陰屍大陣才勉強抵擋,而胤礽就在魔神身後,被一道數丈長的玄陰屍煞裹住,不受那佛光所傷。只是每次與佛光接觸,玄陰屍煞都會被消去一截。


  據趙昆所知,這魔神能放出來的玄陰屍煞當有不下三百丈,顯然胤礽的局面已經非常不妙。若是他再晚來一會兒,這位皇太子說不得就在佛光之下屍骨無存了。


  相比之下,那喇嘛的情況就好的多。縱然布置在此地的陣法已經被趙昆破開,周邊的法器紛紛碎裂,他還是將佛光揮舞的氣勢宏大。至於康熙等人,卻是在一個金色的光圈中,不受到鬥法效果波及。


  那和尚早知道自己陣法被破,此時見得一道黑風入內,便把手裡的金剛杵扔出來,化為一尊怒目金剛,從大殿中飛來,向著黃風衝過來。


  趙昆沒急著與之交手,想了想,弄出來一見破破爛爛的黃色斗篷披在身後,把黃風散去,露出活佛格勒吉巴的形態來,然後又耗費法力弄出些幻術,將佛光大放,與那和尚一般無二。但這位新出場的活佛卻有梵音禪唱,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等諸多幻象,而後更是大喊一聲法相天地,便有一個跟他面目無二的佛像尊立起來,撞破大殿之頂,大唱種種經書。


  這位活佛見狀,也要弄出些排場門面,但這等排場蠱惑人心雖然一等一,卻要耗費法力,蒙古活佛的法力本就不如趙昆,又失了先機,每每弄出場面,無面者催動丈六金身,就能打壓下去。


  這一下子,不妙的就是蒙古活佛了,趙昆信手催動「佛光」,將殿內除胤礽外那些拖著金錢鼠尾辮子的傢伙,盡數打的粉碎(滿清皇帝嫌辮子丑是可以不留的),而後佛光一裹,將那些殭屍刷成了寶相莊嚴的羅漢。至於那白骨魔神,不需要趙昆施展幻術,坐下已經綻放出十二品蓮台,搖身一變,已經變成一位坐在蓮台上發著紫金色光芒的女菩薩。


  趙昆也哈哈一笑,丈六金身登時變大再變大,顯出他的幻象手段來——金身頭上圓光有五百化佛,每尊佛有五百菩薩和無數諸天侍奉;頭冠有一高大宏偉的站立化佛;眉間的白色毫毛放八萬四千種光明,每道光有無數化佛,每尊化佛化顯無數菩薩……


  重點是,這尊金身現在有幾十丈大小,全京師都能看得見。這樣一來,城中十六旗(滿八旗並漢八旗)的旗民,還有那大清的好奴才們頓時以為佛祖顯靈,不少人都跪下死命磕頭,更多的則是跟著那陣陣梵音念個不停,要證明自己的虔誠。


  然而趙昆這一套本質上還是他門中的妙方。金身所傳遞出的梵音,也都不是佛經。滿城信眾越是念,理智值就越低。理智值越低,就越被迷惑,只知道跪在地上傻念。偏偏這些被永久消去的理智值都全數給予了趙昆,被他用來施法(以san值代替法力是舊日系統魔法的基本功)。此消彼長之下,蒙古活佛就更加應付不來。


  佛門之中有不少法門都脫胎自巫門,這一種蠱惑人心的法門也不例外。但是佛門在巫門基礎上做了相當大的修改——畢竟無論是舊日支配者還是他們的部下都不是很需要單純的信仰/念力/香火。但是相比之下,耗費法力蠱惑人心,無有超過佛門者。而問題也就在這裡了,佛門弄著弄著就把人渡化了,一心向佛,說不得還會抹去其本我等等,可這到底是渡人以及糊弄信徒的玩意。把人渡化之後,自然有無窮收益,什麼功果/善功/完成宏願/拉炮灰/發展下線之類,不但把人連皮帶骨吞了,他的一切都歸於佛門還附帶種種好處,可是短期內,也就是在度(hu)人(you)期間,和尚們的收益無非就是那些眾生願力,還是摻雜著大量業力,需要進一步處理才方便使用的那種。


  若是被度化的有些大氣運者/強者還好,這些普通信眾,就算連皮帶骨吞下去,又有什麼用處呢?好比你奪人家產,乃至把人變成自己的奴隸這種私有財產的時候,當然要選那些家財萬貫或者有手藝的,要不就是本身身強力壯能帶來足夠收益的那種,除了拉炮灰,誰會選那些沒錢的老弱病殘來作為下手對象呢?


  蒙古活佛頓時進退兩難——趙昆這招他要是跟,無非就是浪費法力然後收穫一大堆不能直接用的東西。不跟吧,氣勢又明顯弱於人。好在他的法力本來就弱於趙昆,又被對面主動反制——無面者本就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的高手,趙昆又蠻不講理的強行拿法力對沖,只為消滅對方的幻像,自己方的幻象更是玩命的護住。活佛不知道對面用出這一手反而是讓自己的法力噌噌噌上漲,因此幻像不成的時候,他也不願意花費法力去強行維持,或者消磨對方的幻象。


  於是,這位因為師弟之死氣勢洶洶來報仇的活佛是越打越下風,漸漸抵擋不住,不得以祭起那些密宗法器,白骨森森,縱然有佛光遮掩,一看也不是正路。打著打著,什麼白骨鎖心錘、十二元辰白骨金剛、血焰降魔杵就都用了出來。等到打急了眼,更是施展諸般密宗血祭手段,向著外道邪魔的形象不斷滑落。


  等到這位活佛見勢不妙的時候,再想跑都來不及了。此時滿城都是無面者版本的佛音,他之前偷偷布下的種種東西也被激活,好一派極樂之境。


  但見慶雲彩霧、上品蓮台,又幻化出三千諸佛、五百羅漢、八金剛、四菩薩分班而列,各執乃事,共樂天真。有玄猿獻果,糜鹿銜花;青鸞舞,彩鳳鳴;靈龜捧壽,仙鶴擒芝;天龍同繞,花雨繽紛……真真是瑞靄漫天竺,虹光擁世尊。西方稱第一,無相法王門!煙霞縹緲隨來往,寒暑無侵不記年。


  趙昆那金身端坐其間,頂著腦袋上的十二萬九千圈佛光,微開善口,敷演大/法,宣揚「正果」。在不明所以的信眾聽來,那講的真是三乘妙典,五蘊得嚴,皆盡以為這位降妖除魔的大佬乃是真正的神佛,信眾無數。


  而無面者這邊,弄出來這麼大的排場,又打殺了那位活佛,弄得京師大變,竟然不見那一僧一道前來阻止,卻也是頗為疑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表面上收了神通,暗地裡卻是抹去了康熙的神智,任由胤礽施為。


  於是當天下午,待到諸王大臣入宮請安的時候,康熙皇帝便做了三件小事。


  先是一道旨意將十幾個皇子當場押了,全部圈禁在養蜂夾道;而後又冊封活佛格勒吉巴為國師,封號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領天下釋教普通瓦赤喇怛喇額爾德尼,而且將這位活佛供奉在宮內,暫時在坤寧宮邊上供後宮嬪妃禮佛的一處小佛堂中,等到將慈寧宮這個自孝庄死後在無人居住宮殿旁邊的大佛堂改建完畢之後,再移座那裡;最後宣布退位,由皇太子胤礽登位,繼承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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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


  燈火闌珊之時,淙淙大雨驀然而至,涼風匆匆而入,將窗紙吹得時鼓時凹,像一聲聲低微深長的嘆息。新紮的活佛/國師剛一走到佛堂,就發現不知何時,那裡已經有了一個癩頭和尚。


  不過,趙昆一眼就看出來,此人乃是個幻化的分身,毫無戰鬥力,也就傳個信的用處。


  他皺了皺眉頭,發覺事情並不簡單,於是開口問道:「長者乘霧上雲盤,不知無極幾時生?」


  「花開見佛悟無生,悟得無生歸去來!」


  「說破無生話,決定往西方?」


  「佛前答上白蓮號,同續十萬八千年!」


  「無量壽佛,原來是羅漢下凡,不知有何見教?」


  坐於佛堂之中的和尚也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施主術能通神,卻已不是我佛門中緣法之人。一味在紅塵中打滾,何如早日歸正?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我原以為尊駕乃是羅漢下凡,兩界面前,必有高論,不意竟是如此粗鄙之語。」


  「阿彌陀佛——」癩頭和尚只是高聲頌了一聲佛號,「一味好強鬥狠,不是成事之相!」


  「心強不如口強,口強不如手強,如今之勢,不破不立,方有大路!」


  「言之大謬!施主法術通微,更兼武藝高強,奈何時運相悖,奔波苦求艱難竭蹶,於今事業初有所成,不怕仙佛下世嗎?佛門普渡眾生,不如革面洗心廣布慈悲,可以銷盡從前戾張之氣。」


  趙昆冷笑道:「自梁武帝興佛以來,就是佛法無邊,不度無錢之人。汝以佛法說我,不知這佛法救不救得尊駕的性命!」


  「阿彌陀佛!」和尚又頌一聲佛號,「我佛無處不慈悲。以左道發矇,漢有張角,晉有孫恩,唐有黃巢,宋有方臘,明有徐鴻儒,雖有一時之效,以此成事者自古無之。」


  「不能成事,簡直是笑話。」趙昆搖了搖頭,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道,「和尚,何必虛言恫嚇,不如做過一場,手下見真章?」


  「哎,施主執迷不悟,只怕日後悔之晚矣!」話音未落,這分身已是漸漸消失不見。「貧僧歸界不久,要下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趙昆若有所悟。「這一僧一道不出現,居然是跑回靈空仙界了嗎?也好,趁他們不在,正好玩把大的,實驗實驗!」


  當下里,便掐定了一個法決,白骨魔神那裡,登時便有所感。


  胤礽此時正在召見幾位重臣,說著說著,便不知不覺間提起了另一個話題:「揚州布政司這道摺子又是參劾賈赦的,兵部員外郎有摺子,淮陰知府有摺子,濟寧道台有摺子,理藩院按察司也有摺子,都是參劾賈赦賈珍兩叔侄的。然而朕知道,不單單賈家這背後,我大清的勛貴之家,多有橫行不法之事。只是榮寧二國公早故,賈家略有失勢罷了。皇阿瑪過去一概是留中不發,朕卻有心整肅。卿等是皇阿瑪肱骨之臣,不知何以教我?」


  幾個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說話。胤礽皺起了眉頭,乾脆點了李光地的名字,「晉卿平日里最得皇阿瑪看重,何不說說看法?」


  李光地老謀深算,卻是不肯表態,只是回答到:「說起來這賈家也算是皇上的家奴,此時陛下大可乾綱獨斷。臣既非刑部尚書,又非御史,不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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