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很久的惆悵
至於盛夏，她……被傅景琛緊緊拉著不肯鬆手。
“手都麻了吧？要我說，直接拿掉也沒事，你就是不舍得。”
盛夏坐在床頭，讓傅景琛好拉，聽到這話也隻是微微一笑，“他難得露出這麽孩子氣的一麵，我也喜歡被他拉著。”
“孕婦長時間坐著可不行，要是受不了你要放開，別硬抗，這沒什麽的。”
“我有分寸，媽你不用擔心。”
見盛夏執著，何慧也不再多說什麽。
她伸手，幫傅景琛縷了一下小寸頭。
“這孩子，從小就早熟，什麽事情都喜歡憋在心裏不愛跟別人說，表麵上大大咧咧無所畏懼，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模樣，實際上，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那時候，我和他爸爸都很忙，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陪著他，也沒時間在老爺子麵前盡孝，都是他一直陪著你們爺爺。”
“很多時候，我們都忘了老爺子的生日，他都記得，每次時間快要到的時候，他就會打電話提醒我和他爸爸。”
“他爸爸愛我，也因為實在沒時間再生一個孩子，我們就隻有他一個孩子，不過他一點也不孤單，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家族了有很多。”
“不過他這個人啊，太不可一世了，又聰明，總覺得同齡的孩子都沒他厲害，也不屑跟那些孩子一起玩。”
盛夏目光柔和的看著傅景琛，聽著何慧說那些關於傅景琛小時候的事情，內心一片感慨。
“眾多兄弟姐妹中，隻有入了他的眼，他也隻跟那個人一起玩，雖然他什麽都不說，不過我們都知道，在他心裏，傅毅南的地位無可替代。”
“小南對他也是很好的，小時候會把零花錢拿去十分之九給他買玩具，知道他喜歡車之後，就改為送車了。”
“我們家裏，大大小小的車模型，多不勝數，有幾塊錢的，幾十塊的，幾百塊的，等長大之後，他有了工作，有了第一筆錢，從那時候開始，他送給小琛的，就是真正的車了。”
說起那些過往，何慧臉上也是一片笑意。
“那時候我們都很感激那個孩子，因為他對小琛好，我們也竭盡全力對他好。我記得第一次我們給他買了價值比較高的酒，他還生氣了，說他對小琛的好，不求回報。”
“沒想到吧，那孩子喜歡酒。”
盛夏點頭，“確實沒想到，外邊的人都說他滴酒不沾。”
“是啊，滴酒不沾，不過他喜歡收藏，那孩子生活簡樸，卻舍得花大價錢建了一座酒窖，在他的酒窖裏，好酒多不勝數。”
“我每年都會從世界各地搜羅幾瓶酒給他，他從一開始的不理解漸漸也就接受了，心結打開之後，他偶爾還會開玩笑，主動讓我給他找酒。”
“我是不缺錢的，能送那孩子他喜歡的東西，我們都很高興，也覺得這種東西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不管是什麽感情，總是需要回報，這樣你來我往，他和小琛之間的關係才會長久。”
“小琛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並未覺得我的做法有什麽不對。”
“他們之間的關係，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直很好。”
說到這兒，何慧眼中終於浮現出一絲黯然。
盛夏也覺得很惆悵。
人是很貪心的。
盛夏相信，一開始傅毅南對傅景琛的好一定很純粹過。
隻是隨著漸漸長大，隨著他父親的教導，加之他接觸的東西越來越多，那個一心隻為了傅景琛好的少年，終是漸漸變壞。之後，變成誰也不認識模樣。
傅景琛恨他麽？
不見得。
應該是失望和後悔。
後悔沒有及時發現，後悔沒有幫助他最心愛的二哥改回來。
失望也是有的。
失望傅毅南為什麽不堅持本心，失望他知法犯法。
可……誰能說這一切全都是傅毅南的錯？
要是當初，在那個少年剛剛開始明辨是非之時，有那麽一個人教他做人，教他做事，給他灌輸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他是不是就不會走入黑暗？
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她運氣這麽好，可以重來一次。
隻希望，傅景琛心中那個美好的少年，下輩子運氣好一點，投胎到一個好一點的家庭。
那個家，不需要多富裕，多耀眼，隻要父母健在，爸媽正直，隻要溫馨，溫暖，就已足夠。
這天晚上，何慧跟盛夏說了很多傅毅南和傅景琛小時候的事情。
聽得出來，也是感慨居多。
“媽，傅毅南做了這麽多的事情，你就不恨嗎？”
“當然恨過，不過也僅僅隻是恨過而已，現在，人已經是了，是喜歡還是恨，都沒有任何意義。”
“是啊，一切的恩怨，隨著一條生命的流逝，終於還是煙消雲散了。”
火燒一把土，沒什麽好難過。
做錯了，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和行為負責。
“夏夏，你快去休息吧，孕婦本來就睡不好，我守著他。”
盛夏有些不放心。
季慧茹收拾好廚房進來，也是有些好笑，“沒見過小琛這個樣子舍不得啊？好了好了，別鬧小情緒，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孕婦本來就睡不好，快去休息別硬撐。”
“就是，我們又不會笑話他。”何慧接話。
“辛苦你們了。”
“去吧，我和你婆婆輪流看著，不會有事。”
“就是，這才多大點事，不辛苦。”
在兩人的幫助下，盛夏把手從傅景琛手中抽出。
已經完全麻了，也紅了一塊。
看得兩個媽唏噓不已。
又幫她擦了點紅花油才讓她放心睡覺。
眼看盛夏洗漱好又要睡到旁邊，何慧急忙喊停，“他生病，睡覺不老實，怕過了病氣給你，你睡旁邊，等他好了再過來。”
盛夏也知道這個道理，本想說之前幾個小時都待了，也不在乎這一會兒。
何慧又說了，“睡著之後免疫力會下降，你不能任性，你的身體也很重要。”
“好。”知道何慧是關心她，盛夏也就承了這份好。
盛夏這天晚上睡的並不是很好，夜裏醒了好幾次。
好在折騰到後半夜，傅景琛的燒終於退了。
醫生看過之後說不會反複，大家才放心睡去。
盛夏說什麽也不肯一個人睡了，回了他們的臥室。
和傅景琛拉著，她才安心。
曾經多少個難熬的夜晚，她都沒有陪過傅景琛。
這一次，死的是傅毅南，也要了傅景琛半條命，她必須親眼看著才能放心。
“景琛，婆婆說你從小到大也沒生過幾次病，壯的跟頭牛似的，這次病成這樣，也是難為你了。”
傅景琛好像是感覺到盛夏的靠近，親昵的往盛夏蹭了蹭。
那個模樣，就像小奶狗，溫軟又乖巧。
“我知道你很難過，從知道這件事情跟他有關之後你就一直沒睡好，但你一直心存僥幸，直到……所有的證據擺在你麵前，他也認罪的時候，你其實……很難過。”
“你雖然在我麵前表現得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可你眉宇間的憂愁，我都看得出來。”
事實上，從傅毅南認罪那天，傅景琛心裏就壓了一塊大石頭。
為了不讓她擔心，他每天晚上都若無其事的陪著盛夏睡覺。
可……身為他的枕邊人，盛夏又怎麽會不知道，他其實整夜整夜睡不著。
今天，傅毅南死了。
他心裏大石頭突然落下，這件事情算是有了一個結果。
傅景琛就撐不住了。
那麽多煙啊。
洗過澡，換了衣服之後都還能聞到的味道，可想而知他抽了多少。
盛夏微微歎氣，“睡吧，趁機好好睡一覺也好。”
傅景琛這一覺睡得很久。
沒有反複發燒，醫生第二天早上就離開了。
之後又睡了整整一天還沒醒，何慧又開始著急，又請醫生來了一趟。
檢查之後，發現都沒什麽問題。
“放心吧，病人就是太累了，可能這段時間長期失眠，讓他好好睡一覺就行。”
聞言，大家都放心下來。
有醫生的營養針，也不擔心傅景琛會餓。
“隻要沒事就行，就讓他睡吧。”
之後，大家也就不再多管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傅景琛這一覺睡了整整三天。
完全是被餓醒的。
醒過來之後，感覺身心舒暢，那些鬱結了很久的惆悵，也隨著這一覺煙消雲散了。
日子還得繼續，傷心過就夠了。
不能因為那些人的錯誤，一直懲罰自己，懲罰自己在乎的人。
吃飯時，傅景琛接了個電話。
是傅雲山打來的。
傅景琛掛了電話，對著盛夏說道，“你身子怎麽樣？能不能出門？”
“可以。”盛夏點頭，喝了一口稀飯放下碗問道，“出什麽事情了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傅景琛身上。
“盛以沫醒了。”
乍一聽見盛以沫這個名字，季慧茹一怔。
對於盛以沫的記憶，還停留在上個月去探監的時候。
“她醒了？怎麽回事兒？”
見傅景琛點頭，盛夏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大致和眾人說了一下，季慧茹沉默了很久。
之後歎氣，“這孩子，性子真的太倔了，她這幾年的表現我們有目共睹，就算她回來，我們又怎麽可能不接受？怎麽能這麽冒險，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