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為嶽母病逝與愧疚於馮蘭，再加上馮學文繼續石沉大海般，曾明連續幾晚都無法睡眠。他很清楚，盡管馮燕對弟弟恨之入骨，但她何嚐又不思念牽掛他呢？
曾明又像回到了過去，深更半夜在陽台上臨窗抽煙凝思。他思考著現在與未來，擔心馮學文是不是出了意外。孩子們在一天天長大，今後又會怎樣呢？馮濤的性格已出現極端傾向，他不能坐視不管任其惡化。若是他今後心理發生異變，自己麵對馮蘭時豈不是罪加一等了？
每當家庭成員出事，最操心的莫過於趙春苗了。她知道每一件事情都牽係著曾明的責任與擔當！見愛人連續兩晚都是這樣，她不得不過去輕敲程曉曼的臥房門，懇請熊子吟去開導曾明。這些年來，曾明、劉思遠和熊子吟三人是越來越投緣。麵對生活中很多問題與見解，皆為接近或雷同。熊子吟還跟著曾明學會了做菜，雖然手藝遠不如他，但很有個性與特色的有滋有味，色香味也不差。
學院已開始考試，這個英語副教授自然是清閑了許多。見大哥心事重重，知道勸他去睡純屬白搭，不如做個火鍋菜陪他小酌兩杯，哪怕是酒後閑聊也會好上一些！晚上不宜油膩，他快速準備好一鍋清淡羊肉燉蘿卜片，又準備了些大白菜做下菜，再加上一碟醋泡花生米就齊了。雖然他輕手輕腳，但必定是夜深人靜之時，才做好放在餐桌上點燃火鍋爐，程曉曼就穿著睡袍嘟著嘴嬌步走來。緊張得熊子吟趕快跑去打開客廳與餐廳兩台空調。
大廳很快就暖暖的了，曾明和熊子吟剛喝上兩口酒，趙春苗和曉曼媽也先後到來。緊隨其後，穿上家居服的胡秀雲與何麗萍也一同下樓走來。“哎喲！這種碰巧湊合吃法最有意思了。麗萍姐，你去拿碗筷，我再做個清淡火鍋。”胡秀雲說完便去了廚房。
“幸虧今天孩子們都住在曾明家，不然都不會睡覺了。後天就考試，他們應該都準備好了吧？”春苗說。
“姐，擔心那麽多幹嘛？他們平常不都很自覺嗎？我倒是奇怪，為什麽黃娟每天晚飯後就和琴琴離開？這裏不是有她母女倆房間嗎？”何麗萍問。
“這是我的意思。上個月她和我提起這事時，我就建議她目前暫不住在這為好！若是幾年後成坤與琴琴結了婚她再住來，才是合情合理！這人一輩子啊！錯過了就是真的錯過了，再有錢也買不到後悔藥。你和秀雲也要引以為戒，不要死守一種盲目觀點去生活。都還年輕，遇到值得珍惜的應該要懂得去爭取。明白嗎？”曉曼媽開導著。
那夜，一家人在一起閑聊、喝湯、吃菜又下麵，直到淩晨三點才散。就是這種家人間的隨意交流，也讓曾明放下了許多，僅是確定從明天開始多與馮濤溝通，多給他引導與關愛！
寒假的孩子們已將龐聰家作為主要集中點，劉清緣與曾成坤繼續負責輔導弟弟妹妹的學習和帶領他們娛樂，客廳還增擺了一張新乒乓球桌。馮濤仍然每天在廣告公司學習與實幹，黃遠大現在每次談業務必會帶上他。尹誌勇也不錯，很快就熟悉了解廣告牌與廣告欄的結構與原理，維護與施工監管已是得心應手。隻是曾明不允許讀高二的萌萌過早涉足工作事宜，一再要求她以學習為主，閑暇時才可去廣告公司看看或幫幫忙。
假期的尹芳隻要是在午間或晚間時一定會和媽媽在一起。別說是外人，就是曾明也開始認為她倆本就是一對母女。這天晚上，下班的尹誌勇來訂餐廚房接女兒回家，曾明看到他們三人無意間在一起時，深感胡秀雲和尹誌勇非常般配。隻是曾明不敢為此事提及，全指望時間能自然促成一個新的美滿姻緣。
胡秀雲這年的年終分紅為四萬，何麗萍和表姐各為兩萬五，她們三人夠知足了。曾明還是像往年那樣，每年給龔海琦一萬。幾乎沒什麽花銷的龔海琦，在這三年來已徹底擺脫經濟貧困，過上了小康生活。曾明和趙春苗在修建新家院時，也花費了四十多萬，但趙春苗還是告訴他家裏的存款已有兩百萬一十萬，不包括四兄弟一百萬保底金。
孩子們的學習與成長一直是曾明最關心的事。這天下午空閑時，便去了龐聰家察看孩子們的情況。見他們全圍在乒乓球桌上學習，覺得很是有趣。麵臨中考的龐聰，向心目中的爸爸介紹他上學期購買的一套複習指導書，說這套書非常好，很多初三學生都很喜歡！好奇的曾明隨意一本本翻看起來，感覺確實還不錯。當無意中看到數學編者的簡介與照片時，曾明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喉嚨口。
雖然這位廣東某私立學校的數學老師著名為馮海文，照片上的他還戴著茶色鏡，但曾明肯定他就是失聯三年的馮學文！激動的他立刻給劉思遠打電話，叫他下班時過來一趟。打完電話的曾明很快就從激動轉為傷感！若是自己能早發現一個月，嶽母不就能挺過去了嗎？真是世事難料！
趕來的劉思遠仔細看了照片和編者介紹後便陷於了沉思，良久才吐出一句：應該是他！
“這樣吧！春節後我去廣東一趟，我正好要去廣州有事。曾明，這件事情暫不告知他人，先我倆知道就行！今後該怎麽辦？等我回來再商量。”劉思遠提議。
“嗯！這樣也好！嶽母已經去世，早一天晚一天知道都無所謂了。”曾明回答。
“你說他能變好嗎？我真的很懷疑。”劉思遠疑慮道。
“一切都是變化的，何況生活本就是一所學校。經曆了這麽多，又有近三年時間，我想他也該畢業了。”曾明樂觀起來。
“但願如此吧！”劉思遠憂歎一句，隨後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不知是不是真有在天之靈？這晚，曾明在夢見自己站在陽台上觀景時，突然看到馮蘭穿著一身漂亮連衣裙迎著陽光回來。見曾明在家馬上嬌聲道：“壞蛋！沒見到我回來嗎？快給我開門！”
曾明大驚！轉身就想猛跑，希望能早點跑向院內去開大門。可是怎麽也跑不動，身體還開始飄浮起來。再回頭看馮蘭，隻見她站立在新家院鐵藝門外美美的笑看著自己。曾明急了，想跨越欄杆直接飛過去與她相會。哪知她開始了蒸發，如晨霧般的升騰，最後化作一團淡淡的白雲飄離。
“馮蘭，你等等我！等等我！”曾明歇斯底裏狂喊，可怎麽也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片淡淡的雲越飄越遠，消失在藍天深處。
曾明在心的劇痛中醒來，想到夢中情景，他快速穿好家居服下床走出臥房，再打開房門走向院內和大門。院內的路燈散發著冷冷的光，能見之處皆為空無一物，惟隻有刺骨的夜風一陣陣撲來。他輕易走近鐵藝大門，真希望馮蘭真能站立在原地。寒風與黑夜似乎在告訴他，什麽都沒有！曾明這才想起，這是馮蘭離世八年多來第二次夢到她。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自己這八年多成千上萬次的思，為什麽隻能夢見她兩回呢？這次是不是因為馮蘭回家家裏沒人，她就找來了呢？
他忘記寒風給自己帶來的冰涼，隻知道緊盯著大門期盼奇跡能發生。他忽然想起《人鬼情未了》的故事情節，真希望馮蘭的靈魂就站立在自己身邊或已在擁抱著自己，親吻著自己、、、、、、
噢，我的愛，我的愛人
我渴望你的愛撫
漫長的孤獨時光
時間流逝如此緩慢
仍時光荏苒物換星移
你是否依然屬於我
我需要你的愛、、、、、、
這支歌再次在曾明腦海中重現，宛如一次淒美的慰籍。然而，現實版的慰籍已經出現。一雙從身後伸出的手臂已環抱住自己，帶來無限的溫暖注入全身。回身的曾明深情看著春苗，第一次流淚緊擁著她愛撫，冥冥中肯定她就是替代馮蘭深愛自己的人。“回家吧！外麵太冷，聽話啊！”閉眼的春苗醉迷迷的嘟噥一句。
婆婆去世後，龔海琦利用假期間將罐頭廠八十年代的兩室一廳徹底打整一番，破舊家什全都扔了。她在曾明家雜房內挑選了部分淘汰家具再統一上漆，最後把家裏搞得是像模像樣，既簡單又不顯得過時。見馮蘭以前家大變樣，曾明將所有花費的一萬六千單獨和表姐夫結了賬。與馮濤做了一番交流後，覺得她母子倆先這樣住下也還不錯。
分娩過兩月的趙春苗和程曉曼開始了產後恢複鍛煉，兩人每天早晚都在健身房內，這也帶動了曉曼媽和胡秀雲加入其中。程曉曼雖然是難產，幸運的是產後再沒出現什麽不好的跡象或反應。湯姐和劉嫂依然每天早上八點半到來，晚上九點回家。兩人僅是偶爾交替回去吃午飯或晚飯，平常一般都是在新家院裏簡單做幾個菜解決。
元月底，湯姐的女兒從鄰市回來探親，初二就回婆家，這讓趙春苗和程曉曼有了一次回報機會。翌日下午，兩人便來到湯姐家。一陣交談相識後，給了湯姐快一歲的外孫一個五千紅包，再給姐夫一個兩千春節紅包離開。去劉嫂家也是如此，給定了尹大哥一個五千紅包後才告辭回家。尹芳的收獲最大，母愛噴發的胡秀雲不僅給她辦理一張萬元銀行卡，還給了她一千現金。
針對湯姐和劉嫂第二天的為難，曉曼媽客觀提醒她倆單講感情並不現實。既然付出了，那就應當有所回報。何況這一大家的條件還過得去，希望她倆放下所有顧慮。經曉曼媽這麽一說，湯姐和劉嫂隻好默認。
春節到來，曉曼一家再次大團聚，以前各自的陰影與孤寂已徹底消失殆盡。四兄弟父母這次來新家院住了三晚才開心回家，四兄弟四家人則是耍懶住到了初十。訂餐廚房在春節四天期間依然是訂單眾多，僅初五最後一天都有十九桌訂餐。隻是這年去龍富糧家鬧了個大不愉快，起因是村長與村支書召集一幫村民敲鑼打鼓放鞭炮和舞龍迎接，氣得宋副市長當即要求車調頭回家。
見一年來一次的親戚在家門口調頭離開，龍富糧一家人懇請村幹部和村民今後別再來打擾，讓他們一家人能安心過個好年。這也讓所有村民都服了！每當提起這事，曉曼媽隻是心情低落說一句：這種歡迎方式讓她深感悲哀與痛心！這種悲哀與痛心不是一般人能領悟到的。
曾明聽後大驚不解！怎麽這種友好歡迎儀式會讓她深感悲哀與痛心呢？他又不便於過問，倒是劉思遠和熊子吟聽後細思片刻點頭表示認可。
春節在愉快祥和中度過，劉思遠即將去廣州參加行業交流會議。馮學文的事情在目前仍然隻有他倆不完全確定的知道，這也更讓好奇心加強的劉思遠非要弄出個水落石出。
“曾明，你認為我這次去廣東會不會竹籃打水？”劉思遠問。
“你放心去吧！直覺告訴我絕對是他！就算我倆看錯人或分析判斷失誤，則當一人出去散散心不也好嗎？行了！老弟我祝你明天一路順風！”曾明送劉思遠上出租車離開。酒後的劉思遠瀟灑從車窗伸出一個V型手式，一直晃動到的士車消失在車流之中。
曾明抬頭仰望夜空幾顆零散的星星，發現南方最遠的那顆像是在頑皮的眨著眼。但願這是一個好的預示吧！曾明點燃一支香煙轉身漫步回走。